第22节:不夏(22) 那个时候,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系到程海旋了,他从学校消失后我们便断了 联络,他的电话一直提示停机,去他家也找不到人。我怕他想不开做了傻事,拼 命地打他那串被告之“已停机”的电话号码,直到我的手机屏幕亮起“电量低, 自动关机”的字幕。陈棠毅劝我不用这么敏感,以程海旋的脑袋,撞晕了也不会 有“轻生”的念头浮出脑海的。 我自然跟陈棠毅一样了解程海旋,只是我也不知道内心是为何如此惴惴不安, 我怕跟他失去联系,怕身边熟知深交的朋友一个一个陌生起来,一个一个离开我。 对陈棠毅也是如此,我迫不及待地主动分离出夹杂在信号忙音和火车呼啸声 中那道最熟悉的音线,嘘寒问暖,生怕对方传来不好的讯息。 高三以后,陈棠毅就有大半学期没有回学校来,刚开始见不到他还会有些不 习惯,放学取出自行车后会在他们班的车棚多等一会儿,想起他已经不在学校后 才尴尬地推着自行车离开。 凌晨,翻来覆去仍旧没有入睡,我便发短信给陈棠毅,让他到站后一定通知 我、报声平安。良久,我在等待他回短信的空当里睡了过去。 次日五点多,天还没亮,隐约看得清外面渐渐睡醒的楼房和树木,我翻身过 来从书桌上摸过手机来,屏幕亮得刺眼,我眯着眼睛看到陈棠毅发来的短信—— “到了,平安。” 3 窗外腾空的礼花和鞭炮声险些掩盖住手机的铃声,我迟了几秒才接起来,电 话那头是在北京街头的陈棠毅。自从他坐火车去了北京后,我就没再跟他通过话, 偶尔发短信问候一下,他不多说,我便不好多问。毕竟是他独自在北京,过多地 跟他嘘寒问暖反而会让他觉得孤独和不安。 “泽骁,还好吗?”陈棠毅用这种夹杂在陌生和熟悉中的尴尬问候作为开场。 我便只好尴尬客套地接他的话:“还好,你呢?” 像是被突然抽掉了两三秒钟,我完全听不到他那边的动静,不知道他是不是 误按了静音或者保持键。 我试探着喊他:“棠毅?” 他如同刚缓过神来一般,“嗯,那就好。”窗外的鞭炮声和电话那头的汽笛 声天衣无缝般地混合在一起,只靠听觉还没法区别这是两个不同的城市。 电话持续了五十多秒后就被挂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们没有过多询问 彼此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我不敢问他“在北京艺考还顺利吗”“心里还有没有刚 开始的不安”。他也没有我问我“最近在学校还好吧”或者“再过几天我就回去 了”。甚至好像这通电话还没有平时询问作业或者周日要逃课去哪时讲得久,大 多数时间是我们听着彼此背后的环境声音来揣测对方的心情。我不用猜,电话响 起来、屏幕上亮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我便知道他的心情——糟透了。挂掉电话后, 我发短信给他:“还好吧?都还顺利吗?” 我在奶奶家吃完最后一盘水饺的时候,陈棠毅才回我短信:“还好,刚才在 买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