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我说这哪是什么愿不愿意的问题,法学课是必修课,又是那么个厉害老师,你 敢不去?臧富海摇手说:“不是那个意思,去自然是要去,法学课是大课,一个系 都在,可以趁机坐在那个叫做旺懿的女孩跟前,给她递上一张纸条。” 我说:“ 这么做太好了,可我不明白我去那儿干吗 ?” 他说:“你可以去当那个那个呃呃──灯泡。” 我一听,顿时心中火向上撞,说:“这活儿我可干不了。” 我怒火万丈,臧富海却以为我是兴奋过度,笑着对我说:“班上除了你,别人 都不合适。” 我心里的恨意又一点点儿地堆积了起来,原先对他的那点歉意早不知跑到哪儿 去了。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明天的情景,诅咒他倒霉——第一步,臧富海递过纸条; 第二步,女孩子看了纸条;第三步,女孩子大吵大闹,痛不欲生;第四步,臧富海 痛不欲生。 臧富海也正躺在床上对我说着明天的计划:“第一步,我递上纸条;第二步, 女孩子看了纸条;第三步,我坐到她边上去;第四步,约那个女孩子出去玩。这时, 你就可以到一边凉快去了,之后就是我的事了。”臧富海躺在床上快活地如是说。 我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努力去想我的阿拉伯数字,想到五十时黑暗 似乎已经吞没了我的身体,我逐渐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心神俱疲了。 第二天早晨,我匆匆忙忙地起床,刷完牙走出宿舍楼的那一瞬间,强烈的阳光 照得我一下有些头晕。我想起了昨晚的谈话,有些无聊,我对我的生气也感觉没意 思,他们两个说不定倒真是一对儿呢? 只可惜我这种想法只持续到傍晚,我又讨厌起他来。原因不是别的,是他到处 宣扬他的必胜论。这种事情,还没有开始,宣扬什么呢?可他就是那样。晚饭后, 我和臧富海在夕阳的一抹儿金色下大踏步地向教室走去,我感觉得到他充满了信心。 臧富海和我的愿望都没有实现。那个夜晚或许因为暮色的确沉重了一点儿,白 色的灯光怎么也射不到整个教室中去,那些离灯稍远一些的同学的脸都已变得模糊 不清,但那个女孩子我却始终记在了心底。当时,她穿了一件灰紫色的长裙,脸却 好像白玉一般,晶莹得反射着灯光。她有时对周围的人笑一笑,以此表明她还不是 一件被雕成的塑像。臧富海拉我坐在女孩旁边,就像一场戏在一片静谧的环境中开 演了。先是臧富海轻轻地捅了捅那个女孩子,然后递上去了他的那张纸条。女孩的 眉毛轻轻抽动了一下,并没有打开,而是把它攥了攥放到了抽屉中了。沉默了一会 儿,臧富海还是再接再厉地递上了第二张。递上去的时候,女孩子正好背对着我, 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把纸条放到了窗台上。一阵微风吹来, 纸条便悄悄旋转着向楼下的草丛落了下去。 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可怜的太极先生,他心中可爱的女孩真的像太极一样 的不可捉摸了。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连臧富海的脸上也是那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 到这样的结局似的。整个屋子里似乎只有老师点名的声音。 “八一班,八一班臧富海同学来了没有?来了没有?再不说话就记迟到了!” 臧富海终于缓缓抬起了手:“有,老师。” 我猛地有些恨那个旺懿,或许你应该看一看那张字条的,无论那上面写的是什 么,为的总是一份真情啊!干吗把自己设计得那么高不可攀呢?你看一下纸条,自 己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对别人却是多么大的心理安慰啊!我心中愤愤不平。 这就是我的记忆中关于那个场面的全部印象了。后来,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 教室中直到下课,才随着人流挤出了教室。我慢慢地走着,大地已不再酷暑难耐, 微风撩起头发时,似乎还能感觉到风的呼吸,我拿着书慢吞吞地走回了宿舍楼。走 到了210 宿舍前,我止住了步,真不知如何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 “啊 ”的一声,我心里一惊,心想臧富海莫非精神失常了?又想我到底该不 该进去。这时听见秦雁行说:“给我再拿一块,快一点。” 完了,是我的饼干,臧富海到底找到了它。我猛然推门进去,一个饼干盒子, 早已发完,空空如也放在桌上。他们看见我,却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