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接到了大学的通知书之后,父母便匆匆忙忙地为我计算出发的日期了。我则望 着那片小小的通知书发呆,觉得自己的十年寒窗结束得很奇怪,总以为自己应该得 到一点什么,但得到点什么呢,大学通知书我不是已经拿在手里了吗?可是内心深 处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更像是一种遗憾吧,认为自己这十年不值得。我 不敢把这种心情说出来,不然的话,别人会说我得了便宜卖乖。后来,母亲把车票 递给了我的时候,对我说:“该走的地方都走一走,跟同学们去告别一下。” 我捏了一下车票,把它放在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就出去了。 骑了车子到黄轩家里的时候,她正在家看电视,见我去了就用手拍了一拍她前 面的沙发,说:“坐呀!” 我坐在了沙发上,问黄轩她父母到哪儿去了。黄轩就对我说:“出去了,舒涵, 我给你倒杯水,你倒是可以啊!通知书到了吧?” 我说早就到了,不然现在我就该去领补习交费通知单了。黄轩就笑了起来,用 手“啪”地换了一下频道,把脸孔对着我说:“到了大学别忘了高中这帮同学啊! 咱们要常书信联系。” 我说这是一定的。黄轩便关掉了电视,说:“舒涵,长艺的饭特别好吃,比长 美的强多了,到那儿不挨饿。对了,长艺有座后山,后山可闹鬼啊!你千万别去, 过年的时候还想和你见面呢!”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我说你这话太不吉利,我虽然不迷信但出门总得有句好话 听吧!再说你看我像怕鬼的人吗? 我把胳膊向前伸了伸,握紧了拳头。后来,真的到了长艺,跑来跑去把一切杂 务整理好躺在床上的时候,火车震荡的残留感让我总觉得宿舍地面一上一下的,我 就决定赶快整理好东西,出去散散步,顺便也看看我的美丽的校园。那时候天已傍 晚,打饭的同学三三两两地从我身边窜了过去,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走到了一个 大铁门前,门是关着的,门前是一条小路,小路后面有一座高高的山坡,上面全部 都是绿的松树。我抬起手臂去推铁门,听到旁边有人喊:“干什么的?” 我愣了一下儿,回过头来,看见是两个保安,就说:“我想去转一下。” 两个人疑惑地看了看我,说:“学生?” 我说是。两个保安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回去,回去,这儿晚上不准出去, 要走走前门。” “出去?”“前门?”我愣了一下,我原本以为这是长艺的后花园呢!我丧气 地扭回头向宿舍走,拿了饭盆打饭。坐在窗前吃面的时候,看着后面静静的草地和 山坡,觉得那里的景色真美,长艺没有把它划进来,吃大亏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跟同宿舍的同学们说了后面山坡干吗不划进来的话。 臧富海,一个山东人,哼了两声对我说:“还敢划进来,那个,你是叫黄舒涵吧?” 我说不是,是张舒涵。臧富海又哼了两声才说:“这里闹鬼。” 我竖起了耳朵,想起了黄轩说的话。这时秦雁行,一个湖南人说:“你来过这 儿?你怎么知道闹鬼?” 臧富海说我是听别人说的。秦雁行就大度地笑了:“死一个人,他们也能说成 死十个人,人的话,不能信,除非你自己亲眼看见。” 程尚,睡在我上铺的,这时慢吞吞地说:“可我在江西也听说了。” 宿舍里剩下的六个人一起大叫起来,问程尚:“哎呀,程尚,你是不是怕鬼? 没一点男子汉气概。” 程尚急得白着眼说 :“谁说我怕鬼?谁说我怕鬼了?”顿了一顿,“你们不 怕鬼呀?” 我们都笑着去掖自己的棉被了,一时宿舍里寂静下来,我便撑了撑手,让身子 躺下。我的床位挨近窗户,躺下去的时候,看着窗外的绿草地,米黄色的灯光照耀 在上面,大片的绿地被染成了黄色,很亲切,也让人舒适,只是那片松林却显得像 一位成仙得道的人一样,叫人捉摸不定,透着神秘。 第二天班里开班会,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瘦小身材的老师,很精干。说完了一 些奋发图强的话之后,班主任看了看我们,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看着窗 外迷茫的景色对我们说:“这些话重点对女生说,当然,男生也可以听一下。就是, 叫我怎么说呢?就是,咱们学校后面那条路,女同学轻易不要去,男同学也不要自 己一个人去那儿——你们明白吗?” 全班只有二十个人,大家愣了一会儿,然后班长说:“明白了,老师。” 回到了宿舍,坐在床上的时候,臧富海大声问:“秦雁行,我说得没错吧!” 秦雁行从上床伸出了脑袋,看着下床的臧富海说:“老师说的是杀人,杀女生, 又没说闹鬼。” 臧富海说:“女生死了自然变成鬼,女鬼才厉害,告诉你吧!后面肯定不安静。” 我躺在床上盯着上床的一块水渍发愣,隔着蚊帐,还能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 我闭上眼睛,说:“咱们不去后面不就行了吗!” 程尚也说:“睡了吧!明天还得上课。” 我们都躺在了床上。臧富海在床上打着呼噜,我则想着关于女鬼的话,想想看, 电视里的鬼好像都是女子,男子只能变妖的,很丑陋的那种。我忍不住又向窗外看 了一眼,一片祥和,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想着想着,自己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