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我近乎粗暴地推开他,想想不太好,又转头抱歉地笑笑,飞个眼过去,迅速离 开。 那孩子顿时呆在当地,我顾不上管他,赶紧给夏郡打电话,失魂落魄地求他, “你快点来,来接我!” 夏郡习惯了,说了声“哦”就挂了电话。 老夏一来我就匆匆钻到后座上去寻找存货。老夏出去了,关了车门说替我把风。 等我爽完恢复得跟正常人差不多的时候出来一看,丫正跟苏惠套瓷呢。 一直没有固定男友……倒也不是没人要的,夏郡早告诉过我,“等你成名以后, 会多出来很多人自称是你的好朋友。” 偶尔也有仰慕者,多少有点真心的,像那个聚会上的小男孩儿,只是他并不认 识真正的我,他们看到的,无非是名利重重包裹下的,一个精致的神话。有个特别 执著的小孩儿老在我官方网站上留言,说会等我一辈子什么的。看得人又好气又好 笑,我挺感动,真的,虽然我不相信他等我一辈子———我甚至不信他会等我两个 月,可是我还是感动,谁说三秒钟热情不是热情,好歹也是一片真心。 老夏问我,“你不是学原子物理的吗?还对天文感兴趣?” 我点点头。 “这个天气可以看见猎户座,还有仙女座的星云,规则的螺旋形,非常美。” 我心中只有一片星云,叫宣桦。 我惟一的安慰,是在每天晚上入睡前趴到窗口,看一会儿他的房间。他很粗心, 窗帘有时拉不太严,虽然只能看见墙上三分之一个时钟,我依然感到安慰。 我的日记上工工整整用小楷写着: “7 月7 日早七点二十分,×起床,拉开窗帘,白衣,睡眼惺忪,昨晚他房间 灯亮到一点半,定没睡好。” “7 月8 日×喜欢在周末洗窗帘,寝室仍是老样子,床铺很乱。” “7 月9 日昨晚×未归寝,今天一天也没有回来,屋子真乱,该收拾了。” “7 月10日……”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个在宣桦心中特别特别纯洁的女孩儿,我知道他不 自觉地反复强调纯洁是因为觉得我不纯洁,我给他丢人了。他说那话很随意,倒不 像是故意寒碜我的意思,可是这更说明我在他心里地位的江河日下。我当时想,行, 你等着看,不让你丫肠子悔青了我都不是陈默。 所以我拼了命地要出名,拼了命地工作,陈默的微笑处处闪动着,从车站的广 告牌到杂志的封面封底,无处不在。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向他要求承诺的资格了。 只要你记得我。 我一遍遍窥视着对面窗口那个白色的背影,从黄昏到黎明。 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好好地写字,以及好好的爱你,请原谅我,我是如此 软弱。 我在半夜醒来,嘴里又干又苦,起来倒了杯水喝。 忽然心有所动,跑到窗口去看,居然见到他探身关窗子,窗台上放着一杯水, 想来又加班到深夜。他穿件浅灰衬衣,扣子散着。 半年了,他一点都没有变。 老夏睡眼走过来:“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 我没理他。 我无意把自己伪装得跟琼瑶大妈的女主角一样纯情,亲爱的读者们呐,实在不 好意思。我早就说过,我好色、拜金、庸俗……这么龌龊的一个人,难得有点少女 情怀,您就忍着点吧。虽然我也很不好意思将其公诸于众,问题是我当时所属的环 境已经变了,就像盘古唱的:我以为只有猪才住在圈里,突然间有很多东西都往圈 里挤。现实与想象原来从不一样,身处这个猪圈我备感忧伤,只有看着宣桦的小房 间时我是心安理得的,喝着喜欢的绿茶,感觉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明净清爽的角落, 可以让目光停留,不再恶心。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所以,此情,无关风月。 我只想安静地看着你。 夏郡最初对我还是不错的,那时候我也比较听话,后来两个人一起闯出名堂, 便开始看对方不顺眼。我觉得他缺乏开拓,他讨厌别人当他是我的“御用”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