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谢傻傻的,呆呆的,茫然地站在瓦斯炉前搅拌著一锅加了小白菜与鸡蛋的 泡面。 客厅里传来影集「24—反恐任务」的背景声响,还有男主角基佛苏德兰低沉 有力的嗓音。 那位名唤洛斯?李的不速之客大剌剌地登门入室,霸占她的沙发和遥控器, 还抢走了她看东森八点档「老婆大人」的机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尤其她现在还得煮东西来「款待」他。 他从桃园一路喊饿回台北,却断然拒绝她去馆子吃饭的提议,原因是她这个 「贫民」能推荐出什么好餐厅来? 可恶,真是狗眼看人低。 所以她累积了满肚子的怨气不敢发,乾脆在晚餐上动手脚,抛弃满冰箱丰富 的鱼肉蔬菜,恶意地煮泡面喂他。 如果他吃不惯的话,就会愤然拂袖而去了。 「嘿嘿,嘿嘿嘿……」她脸上浮起一抹难得一见的奸笑。 小谢关掉瓦斯,拿出一只托盘把整锅面和两只黄色汤碗,两双筷子放人,笑 咪咪地端进客厅。 洛斯闲适地半躺靠在米黄色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搁在玻璃矮桌上,两只大 脚丫就差没有对著她晃呀晃的。 她注意到了他已淋过浴,全身清爽泛香,一件黑色名牌T 恤贴身地收束突显 出了他的厚胸和窄腰,蓝色低腰牛仔裤露出了隐约的腹肌……哇呜,是阳光麦子 色耶! 小谢慌忙地收回视线,忿忿然地警告自己不可再度为美色所迷。 这个男人已经够自大、够霸道了,如果让他知道她对他的男色几乎毫无招架 之力,那么她就真的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吃饭了。」她把托盘放在玻璃矮桌上,不无嫌恶地瞄了眼他那双没教养的 长腿。 「谢谢。」洛斯看得很专心,浓眉微蹙,大掌将遥控器握得稳稳的,俨然一 副「谁得到遥控器,谁就掌控了天下」的气势。 「我想看「老婆大人」……」她声若细蚊地嘀咕著。 「晚餐吃什么?」他连看也未看她,不过鼻端却闻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 「中国传统顶级山珍海味三分钟全在这一碗……」她故意顿了下才续道:「 的面。」 「菜名这么长?」洛斯总算把目光从萤幕上调转至面前,蓦地一怔,狐疑地 盯著那锅糊烂烂的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过奇怪的是,这锅「鬼东西」居然散发出浓浓诱人的食物香气。 「泡面啦。」她最喜欢吃煮得烂烂的面条了,自顾自地盛了一碗,捧著到另 外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小小声地吃起来。 洛斯怀疑地瞪著她,「你晚餐就给我吃这种……奇怪的食物?」 「台湾的泡面是世界有名的好吃,不信你试试看。」她吞下一口面,掩不住 得意地道。 快生气,快生气,最好是一气之下抓过行李就走人。 「我从来没有吃过泡面。」他犹豫了一下,抱持著「有何不可」的洒脱心态 也添了一碗面,熟练地使用筷子吃了一口。 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香喷可口。 他索性大口大口吃面,唏哩呼噜地喝著鲜美的面汤,就连青脆的小白菜嚼在 齿间都有说不出的清甜美味。 小谢两眼都直了,她半张著小嘴怔怔看著他心满意足地吃掉了一碗又添一碗, 最後把半锅的面吃了个一乾二净,锅底朝天。 他他他…… 「好吃。」他喝完最後一口汤,放下碗筷,满足地叹息。「面纸。」 「啊?」 洛斯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我是说给我一张面纸,你不会连这么简单基本 的餐桌礼仪都不懂吧?难道你要我用袖子擦嘴角?」 小谢一口气卡在喉间,可恨平常没有骂脏话的习惯,只能闷闷地起身抽了一 张面纸递给他,然後再回去坐下。 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大混蛋一个! 他双眸盯著她,似笑非笑道:「在肚子里非议他人是很不道德的。」 她吓了一跳,脸颊因心虚迅速走红起来,「我我我……我没有。」 「没有吗?你满脸都写著「你这个大混蛋」呢!」他闲闲地道。 小谢惊骇极了,脱口而出:「你会读心术哦?你怎么会知道的啊?」 这个小妮子,果然笨到无可救药。 他又好气又好笑,却故意摆出一脸莫测高深,「我有超异能的感应能力。」 「哇……」她简直信服崇拜到五体投地,霎时把怒气和老鼠冤忘得光光。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过拥有超能力的人耶!就连半个乩童也没看过。 小谢不禁兴奋了起来,她丢开吃了一半的面,兴匆匆地跑过来蹲在他面前, 迭声发问起来。 「那你知不知道下一期的乐透出哪几号?还有还有,我弟今年考不考得上大 学?我爸的关节炎要吃哪一种药比较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升主任……啊,不对、 不对,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什么时候可以遇到我的真命天子,今年的同学会前 能够交到男朋友吗?我以後的丈夫会不会很爱我?我能够生几个小孩?」 洛斯吓了一跳,眨了眨深邃黑眸。 不会吧? 「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他没好气的说,不过看到她睁著圆圆大眼,满脸希 冀的神情时,又忍不住想笑。 「噢。」小谢顿时像消了气的皮球,讪讪地挠了挠头,「对不起。」 「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他感慨得有模有样的。 天知道他非但没有任何一丝的超异能,就连直觉也经常不准,别的就更甭说 了。 他宁可相信自己锐利无匹的观察力,以及顶级发达的脑细胞。 「那你平常最常拿来感应的是什么?」她好奇的问,「对方有没有钱付帐吗?」 洛斯一怔,这是什么奇怪的文法逻辑? 「我通常可以看出对方是否蓄意欺骗我。」他眯起眼睛,森森一笑。 「真的吗?」小谢再度崇拜得乱七八糟,一脸激动地道:「你可以教我吗? 我常常被骗、被耍都还不知道呢,如果你可以教我该怎么避免被人骗的话,我一 定感激你一辈子。」 可怜的孩子,浑然不知她现在正在被人骗当中。 「这不是那么容易学得会的。」起码脑容量要多一点,IQ也要高一点。 至於她,那应该是没救了——他一点都不内疚地讪笑。 「果然很难。」她失望不已,长吁短叹。 洛斯强忍住一声呛笑,挥了挥手道:「也不是完全没希望,中国人不是说「 近朱者赤」,又说「有志者事竟成」吗?或许你经常跟在我屁股後头,日子久了 学到了一招半式也说不定。」 小谢眼神满是向往,却还是忍痛摇了摇头,「可是我没办法这么做,我还得 上班。」 他脸色陡地一沉,「不是说好了你请假吗?」 「我……」 恁般地恶霸极权,小谢讷讷地想开口抗议,却又敢怒不敢言。 「我只在台湾停留半个月,说好这半个月都由你接待的。」 「可是君媚没这么说啊,她说我只要把你平安送进饭店就没我事了。」她一 脸认真地指出这一点。 他冷笑,「那么你把我平安送进饭店了吗?」 呃…… 「没有。」她惭愧地低下头。 「这不就得了?」他又发号施令起来,「我渴了,切盘水果来吃吃吧。」 她好不容易对他产生的一丝丝好印象又全盘破灭了,扁著嘴,小谢只能乖乖 地又进厨房去张罗饭後水果。 自然也不能巴望他会帮忙洗碗了,唉,苦命。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做牛做马像在侍奉太公祖一样,小谢整晚忙著切水果、泡茶,还有收拾唯一 的一间客房,换上了簇新的湖水绿床单和天蓝色凉被後,她已经腰酸背痛到真想 倒地不起,装死算了。 「床这么小?」洛斯不知几时跟在她後头,抱胸对著单人床皱眉头。 以他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勉强塞在这张单人床上一晚,第二天筋骨肯定 非折即伤。 小谢忍不住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宾馆的床比这个大上两三倍,我不介意你 现在转移阵地。」 「免谈。」他唇角往上一勾,「我说过,你摆脱不掉我的。」 「是你自己对我的床不满意的。」 他的双眸陡然变得亮晶晶起来,热烈慵懒地笑道:「我对「你的床」并没有 不满意,事实上,我一点都不介意睡「你的床」。」 「你不介意我介意!」她连耳朵都红了,气急败坏地解释,「我刚刚并不是 那个意思,我不是这样讲的。」 他缓缓上前,从容地微微俯下身,英俊的脸庞逼得她好近好近。 小谢心脏咚地一声狂跳起来,口乾舌燥地僵在当场,想退步却又无法移动分 毫,脑袋一片空白,又轰轰然如一列火车疾驰辗过。 他怎么可以帅得这样没天没良?而他身上散发出迷人的男人味,简直比最致 命蛊惑的强力春药还要危险。 她已经在快承受不住的崩溃边缘了。 偏偏他还低下头,性感的唇瓣逼近到几乎贴靠上她的,可是那仅余一寸的距 离却比直接碰触还要教人心痒若狂。 「你、有。」洛斯一字一顿的说,温热的气息差点令她心脏停止跳动。 「我……」她头晕,喘不过气来,声音分岔。 但最惨的是,她竟然在暗暗祈求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你可以再靠近一点」。 咦,这样近距离地看著他,小谢赫然发现他的鹰眸好黑、好亮,微往上扬的 眼角还漾著微微的笑纹,随便一个眨眼都能辐射出十万伏特以上的超强电力,电 得她全身细胞都晕陶陶、茫酥酥的。 无怪他能成为身价非凡的超级舞男! 舞男!? 对喔,他是舞男,而且还是那种与男人共舞的舞男! 这个铁一般的事实登时砸醒了她—— 「吓!」小谢跳了起来,指著他的鼻头大叫:「你这个舞舞舞……你想干什 么?」 洛斯有一丝丝失望地抬眼,摊了滩手问:「干什么像见到鬼一样?我是五什 么?」 她几想冲口而出,但在最後一刻总算及时记起江湖道义,把话勉强咽了回去。 「没事。」她古怪地清了清喉咙。 不揭人隐私、不道人长短,这是她个人的原则之一。 再说,职业无贵贱……这么想以後,她又觉得他很值得同情了。 洛靳眯起眼睛,怀疑地问:「你想说什么?」 「没啊,我只是想要问你要不要乾脆睡我床上。」 他眼睛倏亮,「你确定?」 小谢这才意识到自己话中的语病,连忙摆手解释,「不不,我是说你要不要 跟我交换房间睡?我可以睡单人床没问题。」 「太可惜了。」他看起来好像真的挺失望的。 但他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啦,小谢没有天真到会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 再说他是那个……Gay 呢! 她脑中蓦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人家都说男同性恋温柔体贴纤细,最了解女人,也很会照顾「姊妹」,所以 女孩子最要好的朋友除了同性外,还可以是男同性恋。 既然都是「姊妹」,那么她或许可以拜托他帮个大忙。 「来来来,请参观我的房间,如果你满意的话,尽管睡,就把它当作你自己 的床。」她突然殷勤起来,主动拉著他的手走向自己的闺房,口沬横飞地推销起 来。 洛斯满脸狐疑地被她拉进布置得简单、却显得宁馨清爽的房间里,她睡的是 舒适的双人床,床上铺著淡色小紫花床单,空气中还洋溢著一缕淡淡的幽香。 像是清甜的茉莉花,又揉合了某种她特有的少女香氛。 他胸中蓦地一阵骚动,但还是硬生生抑下那异样的悸念与激动。 洛斯,你别忘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逃」到遥远的台湾来,难道你身上 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他倏地退後一步,咬牙远离这个「危险」之地。 「我想过了,客人怎么能占主人床?」他主动往客房走去,挥了挥手。 「可是我没关系,一点都没有关系,真的。」小谢追在後头恳求著,几乎趴 下来求他赏赏脸,给她的床一个表现的机会。 纵使诱惑强大若鸦片,洛斯依旧强迫自己千万不能回头。 「客房可以了,晚安。」他踏进客房,转过身,二话不说当著她的面砰地关 上门。 咦?咦? 小谢傻呼呼地抚著被关门劲风扫得隐隐作疼的鼻子,怎么也弄不懂他为什么 突然改变主意。 只不过她不会让这些改变破坏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绝妙A 计画的。 眼看再十天就到了那恐怖的七月四日同学会,她得在这之前搞定他!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坦白说,那张单人床虽小,可是洛斯必须承认他睡得还满香甜的。 虽然因为床太短,他的长腿还得搁在一只书桌用座椅上,但是房间很乾净, 从窗口吹进来的晚风又那么清凉,而且被子上有著揉合香皂和太阳的暖和味道… … 温暖的,属於家的特有气息,奇异地抚平了他这颗浪子骚动不安的心。 所以第二天他神清气爽地踏出房门,在稍事梳洗过後,便咧著愉悦的笑容晃 进厨房,笑吟吟地轻拍了小谢的肩头一记。 「早,今天吃什么?」他兴致勃勃,食欲大开的问道。 小谢吓了一跳,拍著胸口回过神,「早,我以为你会睡晚一点。」 真想不到他作息如此正常,有点不符合她想像中夜夜笙歌舞男的形象。 「我一向习惯早起。」他越过她的肩头一看,眼眸一亮,「这是什么?」 「你在美国没有吃过清粥小菜吗?」她好奇的问道。 瞧他兴奋的神情,好似她煮的不是地瓜稀饭而是燕窝,桌上摆著的花生面筋 和凉拌鸡丝黄瓜是满汉全席咧! 不过他的反应也让她打从心底欢喜了起来。 「我在唐人街吃过煎饺和扬州炒饭。」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木须肉 和幸运签甜饼。」 闻言,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那是专门煮给老外吃的广告菜。」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是华裔吗? 中文又说得这样奸,怎么你家里是不煮中国菜的吗?」 「我是华裔第三代,祖父早年就移民美国,我母亲是香港人,受英式教育很 深,所以家中的阿姨做的也是西式大菜或小点。」他突然兴匆匆的说:「不过我 爷爷说他最怀念的是台湾的豆浆、油条和热馒头,你会做那个吗?」 「不会。」她老实地摇头。 他有一些失望,「太可惜了。」 「可是台北到处都有豆浆、油条和馒头,我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永和豆浆大 王。」 「真的?」他一脸兴奋。 「你还有其他兄弟姊妹吗?」摆好了碗筷,小谢在他对面坐下来盛稀饭,忍 不住强烈的好奇问道。 「这个真好吃。」洛斯喝了一口清爽甘甜的地瓜稀饭,不禁食指大动,专注 吃起来。「我是独生子。为什么问?」 她掩不住满脸的同情和惋惜,「那你家的长辈们知道你……呃,做哪种行业 吗?」 「怎么不知道?我们是一代传一代。」见她脸色大变,他不禁皱起眉,「怎 么了?脸色白得跟鬼似的。」 「可可可……」她喉咙喀喀有声,无比惊疑地指著他的鼻头,「可是这样好 吗?我从来不知道这样也可以,你们家真开放。」 爷爷是舞男,爸爸是舞男,他也是舞男,呀!那他们是双性恋罗?否则怎么 传宗接代?还是像古时候的太监一样,是认「乾」的? 她打从出生以来还没遇过这么劲爆的人与事! 洛斯瞪著她,「有什么不行的?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惊天动地与众不同,你或 许不知道我们的疆域开拓得有多大,不过我想你这种小平民也想不明白,搞不清 楚的。」 她真是自叹弗如,「在下无比钦敬,真是失礼失礼,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不过当世袭舞男当得这么理直气壮又事业蓬勃的,著实不容易啊! 他满意地点点头,「了解就好。」 「那你们的对象只锁定服务男性同胞吗?」她小心翼翼地追问,期待地眨著 眼睛巴望著他。 洛斯嚼著软Q 甘美的面筋,鄙夷地扫了她一眼,「怎么可能只针对男性?当 然要两性兼做,男女通吃,大小全包。」 咦,他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这个脑容量不足的小丫头连订个饭店都会出错 了,他同她讲得太深入复杂也只是徒然浪费口水。 没想到小谢的反应却是激动得不得了,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太好了!」她突然忘我地扑过去,一把抓住他握著筷子的手,「那么请你 救救我。」 洛斯险些被口里那团尚未嚼烂的面筋噎死,直著脖子好不容易吞了下去,又 惊又诧地瞪著她。 「干什么?」他大皱眉头,很不爽满桌美味被硬生生卡住不能动筷。 而且面前这个女人又做花痴态,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两眼散放出某种很可 疑的疯狂光芒。 「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小谢大声哀求,小脸诚恳到了极点,「我会付钱的! 我一定会付钱!」 「「我救你」跟「你付钱」有什么鸟关系?嘿,我发现你的中文不太好喔, 文法也不对,你确定你说的是正统的中文吗?」他撩高一眉,老实不客气地道。 她脸一红,嚅嗫著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 他剑眉拾得更高,透著一丝好笑。「你该不会把我昨晚的话当真了吧?」 「啊?」小谢怔了怔,茫然不知所措。 「昨晚我说想要与你共用一张床,那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我可是警告你,我对你一点点兴趣也没有,你千万别想歪了。」 小谢胸口没来由得一痛,呼吸紧窒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真话竟会这么伤人……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忽然甩了个火辣辣的耳光,又难堪又受伤的滋味齐涌而来, 可是更加沉甸甸的是她深深失落的一颗心…… 看著她顿时变得苍白的小脸,洛斯的心倏地一慌,深吸了一口气,「你…… 该不会要哭了吧?我的天,你都几岁人了,这么禁不起开玩笑吗?」 她咽下喉间的热块,坚强地一扬头,「哈哈,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 怎么可能会误会呢?你不用替我担心啦。」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那一点都不好。 可是尽管心头在淌血,小谢还是挤出一朵笑来,以表现出自己是成熟的,理 智的,不会因为他的一番话而受伤流泪。 「事实上,我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她踩下自尊心,低泜道。 凝视著她低垂著的小脸,他心头蓦地闪过一抹揪疼。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的。」 等到意识到他答应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真的吗?」她眼儿倏亮,颤抖著唇道:「谢谢你,谢谢你,这件事情你绝 对做得到。我希望你能够冒充我的男朋友十天……不不,只要九天半就好了,真 的,而且我会付钱,我一定会付钱。」 洛斯先是吓了一跳,接著在听到她後头强调的「付钱」一词时,不禁沉下了 睑。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岂有那么随便就收人家的钱?」他一脸恼怒。「而 且是一个女人的钱?」 把他洛斯?李当什么了? 她畏惧地频频摇手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你身价非凡,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但是……但是你一定要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半点侮辱你的意思,其实我是很敬佩 你的勇气和专业的。」 他瞪著她,「我一点都感觉不出你的敬意,在我看来,你奸像以为可以用钱 收买我或打发我。」 「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敢这么想。」她战战兢兢,忙举手发誓。「而且我想 我所有的存款可能还抵不上你接一次的case,我这次纯粹是病急乱投医,请你大 发慈悲帮帮忙吧!」 见她快急哭了,他满心愠怒又纳闷,最後还是勉强冷静下来,沉声问:「你 为什么需要我冒充男朋友?快快从实招来。」 「还不是因为七月四日的同学会。」她哭丧著小脸,哀声叹气,「我连续在 「有无男朋友」,「要单身还是结婚」的议题上被穷追猛打了好几年,今年恐怕 只有更惨的份,我实在是被念怕了,所以才会想到这个馊主意。」 洛斯一呆,随即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门,「你是猪啊?年年被念, 你还年年参加,我真佩服你对废话的容忍度,不过我想我更应该佩服你的蠢功。」 也许是被毒习惯了,小谢只是苦笑,不敢有一丝丝的抗议。 再说这也是事实,如果不是天生奇蠢如牛,她又怎么会变成这副天天被人欺 的惨状? 洛斯看她只敢扁著嘴却不敢为自己辩白,忍不住大翻白眼。 「你会被吃得死死的,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你就不会反抗吗?傻女!」 她张嘴欲言,最後只能垂头丧气地道:「我反抗也没有用啊。」 就像现在,还不是被他随便骂来骂去的,反抗有个鬼用?恐怕只会惹来他更 大的怒气。 「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洛斯心头火起,情不自禁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这样欺负一个胆小如鼠的笨丫头,要知道人笨已经够可悲了,怎可再落井下石、 火上浇油呢?」 小谢听得乱感动一把的,紧紧攀住他的手臂,「谢谢你,谢谢。」 也许就是出自於这一股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冲动,洛斯用力地拍了拍胸膛。 「好!我帮你。」 「真的吗?」她一脸惊喜交加的神情深深地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 他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我一向言出必行。」 「谢谢你。」她激动得差点哭出来,「那至於酬劳……」 「免了,就当作这半个月吃住你家的补偿吧。」他豪迈大方地摆手道。 「你果然是太好人。」她感动到喷泪。「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没齿难忘!」 洛斯接收到她崇拜到发光的眼神,禁不住满心愉悦了起来。 反正他在台湾会待上半个月,与其无聊的四处游荡吃喝玩乐,倒不如好好地 利用这个难得的假期做做善事,干些有意义的事。 再说这个小女人也很有意思,超逗趣的,一想到居然有他以外的人敢欺负她, 这个发现让他著实大大不爽了一下。 像这么好玩的丫头怎么可以分给别人消遣? 他眸光炯炯,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地道:「我会是你最温柔、有礼、体贴入 微的男朋友,相信会羡慕死那票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小谢咧嘴笑了,欢天喜地。「我喜欢这个点子!」 七月四日,开始变得不是那么恐怖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