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弥芽被元达拖去一家名牌精品服饰店,被迫换掉一身灰扑扑的套装。 穿上一袭象牙色的洋装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她却惊骇地摇摇头。 “这套很美。”他下评语。 “这套很冷。”她瑟缩着,瞪着镜子里穿着露肩洋装的自己。 店里有暖气,可是她一走出去铁定会冻僵。 “小问题。”他莞尔一笑,对专柜小姐一弹指,“给她一件银貂大衣,不要 太长,到腰上面一点点。” 她很年轻,年轻自然有一股明亮清爽的气息,银貂短大衣能衬托出这一点, 并且增添一点娇贵诱人的味道。 “银貂大衣?”弥芽听得目瞪口呆。 专柜小姐满面堆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设计简单迷人的银貂短大衣。弥芽 这才知道,银貂并不是银色的,而是银灰色的毛在最顶端有点雪白,像是落了一 层云在上头一样。 好美…… “我不能穿,谢谢。”她坚决摇头。 “为什么?”元达有一丝讶异。貂皮大衣不是女人的最爱之一吗?尤其是这 珍贵又稀有的银貂。 “我不能把活生生的动物毛皮穿在身上。” “活生生?它已经死掉了。”他困惑的看着她。 “那更严重,我不能穿着死掉的动物毛皮在身上,还一副炫耀得意的拽样。” 她非常严肃的说。 他揉着眉心,又好笑又想骂人。 “那么你就不要露出一副炫耀得意的拽样就好了。”他努力平心静气地说服 她。 “对不起,我没有说清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怜悯地道:“你不觉 得银貂很无辜吗?它们本来在雪地里好好的散步,就为了某个贵妇人突然想到— —‘对了!不如弄件银貂大衣来穿穿吧!’然后它们就莫名其妙被逮来做貂皮大 衣,如果你是银貂,你呕不呕?” 元达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笑到不支了。 专柜小姐则是一脸尴尬又悻悻然地站在旁边,还得陪着干笑。 “哈哈哈……”他捧腹大笑,还越笑越大声。 弥芽不禁恼羞成怒,“你认真一点好不好?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抱歉,哈哈……”他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努力控制自己。“但这真是太 好笑了,你讲话的方式……真的太好笑了。” 她翻了翻白眼,“很高兴我的话非常‘可笑’。” 搞什么?她是小丑专门耍宝逗少爷开心的吗? 元达总算稍稍止住了笑,但眼角笑纹却依旧清晰可见。“好吧,不穿貂皮大 衣。小姐,麻烦你再去取一件开希米尔雪白大衣。小艾,穿羊毛就没关系了吧?” “只要那些羊宝宝还活得好好的,我就没意见。” 他双眸笑意闪耀,深深地凝视着她,“你……很不一样。” “我知道。”她有一丝气馁,“在你眼里,我活像个怪胎。”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轻轻拨抚着她耳际的发丝,柔声道:“你很不 一样,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老气横秋又拘谨得不得了……” “你这是在称赞我吗?”她一脸怀疑。 但是他的指尖是那样地温柔……弥芽的心起了阵阵涟游,不,岂止涟游,简 直是大漩涡了。 “我还没说完。”他扬唇一笑,“你很像小老姑婆,却又有很天真的一面, 你的谈吐有智慧,全然不像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少女,还有你的很多见解……很奇 特,但也很有意思;总而言之,我觉得你很特别。” 她又开始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了。 “谢、谢谢。”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双眼。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了心里都是你,忘了我是谁…… 专柜小姐捧来洁白柔软的羊毛大衣,破除了他们之间的魔咒。 “穿上这个吧,很暖和的。”他接过大衣,亲自为她穿上。 弥芽乖顺地穿好,觉得身体与心坎里都暖烘烘了起来。 “谢谢,我明天洗好再还给你。”她轻声道。 “不用还,这是礼物。”他嘴角往上扬,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我们还有下 一个地方要去;” “礼物?不,我不能接……” “走吧,你忘了老板说了算?”他轻笑,又拍了拍她的头。 “可是……” “再说可是,我就要在街上吻你了。” 弥芽总算闭上嘴巴,小脸迅速红了起来。 他们接下来去的地方是造型师那里,一个弥芽只有在电视上看过的造型大师 走出来,热烈地和元达握手问好。 “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变成一个大美人的。”他对她眨了眨眼,“要对我有 信心,小美女。” 她晕陶陶的——呵呵,真会讲话。 元达的神情却有一点不悦,他大皱眉头,像极了满脸醋意浓厚的丈夫。 “你的肌肤奸细致……”造型大师悄悄靠近她耳边,“你一定是元达非常在 乎的人,我从来没有见他表情这么狰狞过。” 弥芽心脏狂跳,却死鸭子嘴硬也不敢承认。“他脸色很难看大概是因为,怕 我人丑搽粉也上不了台面。” “嘿,你对自己太没自信罗!”他啧啧摇头,“不然你也对我的技术有点信 心吧?”“我当然很相信你,我只是……” “仿造型不必交头接耳那样靠近吧?”元达发现他不用假装,就真的很不爽。 只要一看到造型大师的脸庞和手指靠得她那么近,他就英名一阵怒火中烧。 造型大师不禁噗地一笑,又连忙忍住。“卫总经理,放轻松一点,我很快就 好了。” “对,我们赶时间。”他横眉竖目的说。 弥芽眨了眨眼,她从来没有看过卫元达这种表情,他好像……真的在吃醋一 样。但这怎么可能呢? 她想来想去想了很久,直到吹风机的声音消失,还有不用再下意识地接受 “来,抿一抿唇。眼睛尽量往上看,对。脸侧过来一点点。”的指令做动作后, 她忽然发现四周怎么变得好安静。 “怎么了?”她迷惑地问道。 造型大师亲自从助理手上拿过大镜子,对她满意地微笑,“来,你自己看看。” 她一抬头,瞬间惊呆了。 这……这是她吗? 眉目弯弯如黛,眼儿迷蒙如秋水,细致带点娇媚的脸颊和色若樱桃的唇瓣; 及肩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亮丽的花髻,用一柄闪闪水钻发夹簪住。 她茫然地望向元达,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罗杰斯,你是天才。”他赞叹道。 “谢谢,我知道我是。”罗杰斯开心地承认。 “我觉得很不真实。”弥芽眨眨眼,有点害拍把睫毛上那层银色亮粉弄掉了。 “这太美了,一点都不像我。” “我是灰姑娘的神仙教母。”罗杰斯鼓励地拍了拍她肩膀,灿笑道:“别怀 疑,这的确是你。我还是要说那一句至理名言:”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她讪讪地笑,“我知道我是够懒的,我甚至连支口红都没有。” “女人怎么可以没有口红?!”罗杰斯大惊失色,连忙拍了拍掌唤来助理, “Lee 拿那一套新的CD粉彩级来。” 弥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向元达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是但笑不语。 “来,这套粉嫩彩妆组送给你,里头有十色唇彩、六色腮红与八色眉笔,还 有粉底与睫毛膏等等,很不错,是厂商送给我的上等货。”罗杰斯接过送给了她。 她受宠若惊,“谢谢,但是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这是礼物。”罗杰斯手擦腰看着她,“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看他态度那么坚决,弥芽只好犹豫地收了下来,并绽开一朵羞怯感激的笑。 “谢谢。”她再次感谢。 “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们该走了。”元达不知怎地烦躁起来,坚定地握扶 起她。“罗杰斯,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这是我的荣幸。”罗杰斯优雅地一欠身。 弥芽坐上元达的车,浑沌的脑袋迟迟未能清醒运作,从刚刚到现在所发生的 事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尤其瞪视着照后镜里的自己,她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坐好,我要开车了。”元达表情很不爽地将她按在座位上,粗鲁地抓过安 全带,喀一声重重地扣住。 “你……你在生气啊?”她小小声问,困惑而担忧。 “没有。”他哼了一声,目光望向站在门口朝他们挥着手的罗杰斯,忍不住 飞快地发动引擎,脚下猛一踩油门。 车子发出低咆声,像箭一般射出去,弥芽吓了一大跳,脸色发白地紧紧抓住 车门把手。 “小、小心点,开慢一点好不好?”她结结巴巴提议。 “不好。”他的手掌稳稳地握住方向盘,神情还是非常不对劲,浓眉打结。 妈的,他又在生什么气了?他问着自己。 就因为罗杰斯那一双修长、色迷迷又不安分的鸡爪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吗? 去他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罗杰斯是造型师,他 爱在弥芽脸上怎么摸就怎么摸,只要能够令她焕然一新,美丽出众。 而他的确也做到了。 元达低促浓重地喘了一口气,对前面一辆慢吞吞的老爷车狂按喇叭。 “你你你……冷静点。”弥芽看得心惊肉跳,许多关于超车惹来枪击杀机的 社会新闻一桩桩冲进她脑海里。 “我很冷静。”他就连疯狂超车的时候都面不改色。 没有人比他更有自制力,更懂得冷静了。 “可是你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很冷静。”她紧紧抓着把手,憋着的气连 喘都不敢喘。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还不想死呀! “闭上嘴巴,你好吵。”他恼怒地瞪她一眼。 她登时噤若寒蝉,紧闭嘴巴。 惹火他好像会死得更快一些…… 奔腾窜流在胸口的莫名烦闷气恼并没有这样就停止,元达倏然将方向盘一转, 油门一踩,车子猛地在路边停了下来。 “你停车做什……”她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俯下头狂野地吻住她的唇。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之间,幽静的车厢内就只听见喘息和呻吟声,火热激动得仿佛连车身都 发烫冒烟了。 直到把她唇上的口红都吃得干干净净后,元达这才用力地放开她,低喘沙哑 地道:“现在好多了。” “啊?”弥芽晕陶陶地瘫在椅背上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着。 脑袋瓜糊成了一团,她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们可以出发了。”他舔舔犹有芳香的她的唇蜜,心满意足得像头吃得很 饱的狮子。“ 他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全被这惩罚性与宣誓占有性的一吻给驱离得干 干净净。 元达没有意识到自己突如其来的怪异心情与举动,兀自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 尚未自激情中醒来的弥芽,愉快地微笑着。 很好,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牵着走,随着他的拍子起舞…… 这个结果令人满足,非常、非常满足。 “对了。”他又想起一件事,轻松的笑容消失,皱眉道:“如果罗杰斯打电 话给你,要你担任他造型发表秀的模特儿,你死活都不能答应。” “呃?”弥芽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造型秀?不可能吧,我又不是美女 也不是明星。” “对,你要记住自己其貌不扬,所以千万不要给那只大野狼任何一丁点的机 会。”他恐吓威胁道:“否则我就停掉你的‘蔷薇心事’。” “这又跟我的‘蔷薇心事’有什么干系了?”她忍不住叫了起来,有些生气 地道:“你不可以这样无限量地加条件威胁我。” “我当然可以。”他傲然地道:“因为你和‘蔷薇心事’都是我的。” “我和‘蔷薇心事’都是……”她呆住了,脑袋轰地一声,像是锅炉过热到 爆炸了开来。 心脏也开始狂跳、狂跳、狂跳…… 元达满意地看着自己刚刚扔下的那颗炸弹,心情愉悦得几乎吹起口哨。 他果然没有骗她,这是一个家庭聚会。 相较于她家的人口简单,他家简直就是电影“我的希腊婚礼”里头的那一大 家子希腊人。 统统都是衣着昂贵品味高雅,却热情洋溢的亲朋好友,老的小的中年的年轻 的……人人皆轻松闲适地吃着美食、喝着香槟,边聊天谈论国家大事或是留学问 题。 女人们聊的都是哪家的和果子和巧克力最为美味,哪一种牌子的衣服最舒服 好穿又有品味,昨晚霞飞路三号演唱的老歌星是哪位…… 只不过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身家雄厚的上流人士,就连家庭聚餐都在亚太会馆 的革爵厅里。 现场演奏的乐声悠扬动人,她认得出是首轻快浪漫的爵士曲子——thewayyoulooktonight. 他们一进入会场,就得到了大家最热切的关注与欢迎;看得出卫元达在家族 成员中的重量级地位,同时他也拥有亲人们最真挚的喜爱。 他笑意飞扬、妙语如珠,顾盼之间尽是迷人风采。 站在他身边,无论是谁都会相形之下黯然失色,尤其是她。 弥芽抬头仰望着他,再也掩饰埋藏不了对他深深的倾慕与动心。 是的,她不知何时已不知不觉地动了心…… 天啊! 她脑袋瓜又自动想起他刚刚充满霸气的宣布—— 你是我的。 她好不容易稍微平复的心跳又乱了一拍,弥芽连忙从服务生手中夺过一杯冰 凉的香槟,一仰而尽,试图让冰冽的液体平息体内激荡的烈火和疯狂的念头。 “你喝得这么快,就算是香槟也会醉的。”元达注意到了,低下头来关注地 叮咛。 “我很好。”事实上,一杯香槟下肚后,弥芽发现自己开始在傻笑了。 嘴角莫名其妙频频上扬,她的心情瞬间异常快乐奔放起来。 “当心喝醉。”他警告着,却有些担心已经迟了。 她美丽的眼眸明亮得很可疑,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更是大大回异于平常的拘 谨。 不过……醉了也好。 他眼神陡然坏坏地漾笑了。 “我没事。”弥芽对着前来跟他们打招呼的一个少女微笑,“嗨,你好。” “你好,我是元达的表妹,我叫小蛛。”娇俏可爱的少女大方地伸出手, “我们刚刚都在猜,你是表哥的新女朋友吗?” “我?我不……”她直觉想狂笑。 弥芽揽紧她的腰肢,将她拉靠得自己好近,笑容灿烂。“小妹子,我正要向 长辈们介绍,她是弥芽,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小妹子和弥芽同时惊呼。 弥芽确定自己一定喝醉了,耳朵开始不中用了。 他一脸好笑又伤脑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际,“小艾,你怎么了?难道事到 如今你还想不认帐吗?” 认什么帐? 她刚刚喝的那一杯肯定不是香槟,说不定是酒性强烈的伏特加。 弥芽眨眨眼,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一点。“呃,我……我最好先去洗把脸。” “需要我陪你去吗?”小妹子好意地问道。 “不用了,但还是十分感谢你。”她需要把整颗头都埋进水里,好好地清醒 一下。 元达凝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 “服务生,我要一杯烈酒。”他对穿梭在人群中的服务生冷冷地吩咐,“就 双份不加水的威士忌吧。” “好的,马上来。” 他需要酒精,好将理智与良知彻底地灌醉。 醉……是啊,只有醉了才会忘了心底的感觉,只有醉了才能尽情陶醉…… 今晚,他已经在这里楼上订好了房间。 踩着虚浮的脚步,弥芽在途中还摆脱掉几个帅哥的搭讪,还有几名好心女人 的问候——她的脸真的红得像发烧了吗?最后总算摸索进了金碧辉煌中又带着一 抹典雅的化妆室里。 果然有气派,光是化妆室都比她的房间大又豪华干净。 她甩了甩头,用颤抖的手旋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啦啦地响起,她渴望将整张 脸都浸入清凉的水中,就在她打算这么做的前一秒,忽然记起脸上的彩妆。 真要命。 美丽果然要付出代价,就连想要尽情畅快地洗个脸都不行。 弥芽只好弄湿纸巾,搭在发热的额头上,苦笑道:“我的酒量真差,不过就 是一杯香槟罢了。” 但是弄醉她的只有香槟吗?恐怕还有他的眼神和笑容吧。 她走进一间洁净泛着干燥花草香味的厕所里,盖上马桶盖坐了下来,长长地 吁了一口气。 “我的麻烦越来越大了。” 先是她个人的职业操守压力问题,再来是“蔷薇心事”面临停播危机,接下 来是她的人生、工作、爱情都遇到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动。 她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外头传来两个娇嫩女声,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 “听说元达表哥今天带来的是他新女朋友耶!” 在门后的弥芽倏然屏住呼吸,本能地竖起双耳。 谁在谈论她? “谁也没想到,元达表哥居然会再谈恋爱。”另一个人叹气道。 她胸口一紧,这是什么意思? “对呀,我们还以为自从他和雪铃姐分手后,就再也没办法从情伤中走出来 了。”第一个女声羡慕地道:“唉,像元达表哥这么帅又这么痴情的人已经很少 很少了,尤其他那么有钱有势,待人却又那样亲切……雪铃姐真是没福气。” “明明就是雪铃姐的错,你忘了是她对元达表哥提出分手的吗?”另一个声 音忿忿不平地道。 “元达表哥待她那么好,她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解释不出来的原因甩了他, 我永远记得元达表哥那时受到好大的打击喔,听说他在寒冷的街上走了一整夜, 病倒后连续三天都发高烧,口里还直唤着雪铃姐的名字。” 弥芽小手紧紧揪住胸口,震惊极了……这些她全部不知道,从未听他提起过 ……话说回来,她认识他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又有什么理由会告诉她这些隐私的 伤心事呢? 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她蓦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酸,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 是为了他。 他……一定很爱那位名唤雪铃的女孩。 “不过时间果然会冲淡一切,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与痛苦也会过去。”其中 一个少女轻轻地道:“这样也好,元达表哥总算可以再度品尝爱情的滋味了,希 望这次对方不要再伤害他才好。” 弥芽心口紧紧纠结着,不知是甜是酸是涩。 表妹果然是护着自家表哥的,其实在这段关系里,最有可能受伤也最害怕受 伤的应该是她呀! 她从头至尾都迷迷糊糊的被他牵引着走,情不自禁随着他的脚步翩翩起舞, 浑然忘却她根本不会跳舞。 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危不危险了。 短短几天,她已经不能自己地陷下去了…… “但是我很怀疑元达表哥真的能把上一段感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们都见过 他有多疼爱、呵护雪铃姐,唉,那时候大家真是羡慕死了,恨不得能把表哥抢过 来当情人,哈哈。” “是啊,我记得小妹还说长大后要当表哥的新娘呢,后来才知道他们血缘太 近,不能结婚,气得小殊差点去堵内政部长。” “这跟内政部长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呀,呵呵呵。” 她们很快补完了妆,随着一阵香风的消失,化妆室里又恢复一片寂静。 弥芽悄悄走出来,心情沉重,小脸忧郁。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吃醋,没有资格为他过去的那段轰轰烈烈恋情做任何评 论,但她还是忍不住内心微微刺疼的嫉妒。 那一位叫雪铃的女孩,一定很动人。 不像她……她瞥见镜中平凡的自己,蓦然又长长地叹气了。 她的心,忽然变得好乱好乱。 当元达终于找到她时,弥芽已将所有的脂粉洗尽,素净着一张小脸蜷缩在露 台上看着月亮。 美丽的彩妆让弥芽感觉到很不像自己,最后终于忍不住动手洗掉它。 脸上还是干干净净没有负担,最自在。 重重梦幻纱般长帘随风轻曳,晚风和着里头热闹的音乐声荡漾,有人在带头 跳起newyoxknewyork. 她踢掉了优雅的米白色高跟鞋,赤裸的小脚屈缩在身下,双手抱着膝对着夜 空发呆。 他本想唤她,满心盘算着应该要将她拐上楼去,却没想到在见到她落寞的神 情时,他的胸口奇异地纠结了起来。 他忽然忘记了他今晚的计划。 元达脚步变得轻缓,来到她身边的藤椅上坐下。 弥芽察觉到他来了,柔软的身躯掠过一抹震颤。 他伸出大掌包住她一只小手,随即皱起眉头,“你的手好冰。” “还好,我不觉得冷。”她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温暖有力地紧紧掌握住, “你累了吗?”他的语气无法不温柔,因为她看起来好疲惫、好憔悴。 “有一点,大概是还不太习惯上流社会的繁华热闹吧。”她自我解嘲道。 他没有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你有心事。” 她微微一僵,笑容迅速敛去了。“今晚有谁为难你了吗?”他脸色一沉。 “没有,真的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你的家人亲友是很好又很有意思的人。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你父母呢?”她试着转移话题。 他仍盯着她,“我父母出国去了,到巴黎旅行。” “真浪漫,他们一定很恩爱。”她柔声道。 “我们也可以这么浪漫。”他另一手轻缓地抚摸着她的发,轻声的说,“如 果你愿意的话。” 楼上的豪华套房正在呼唤着他们,他现在应该要低下头吻得她天昏地暗…… “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弥芽狠心地抗拒这强烈的诱惑。 他的头俯低到一半,倏然僵住了。“你有男朋友了?” 该死,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 “不,是我们……差太多了。”她稍嫌激动地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 看我,平凡、不起眼,又没胸部、又没钱。” “你几时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他松了一口气,又笑得出来了。 相较之下,她几乎像是在咆哮。 “我不是没自信,我是在指出事实。” “事实就是,爱情是没有地域、国度、背景、容貌和时间的界限。”他微笑 的说服她。 “难道你对我一见钟情?”她嗤之以鼻。 “对。”他回答得出奇迅速。 她顿时傻眼了,一时之间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总经理,其实你是讨厌我的吧?” 他心一动,眸光锐利危险地盯着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直觉,你一开始并不喜欢我这个人。”她可以感觉得出来。 “你的直觉不准。”他坚决果断地道。 “你太武断了,凭什么说我——” “我开始觉得这个聚会真的有点闷了。”他打断她的话,不由分说将她拦腰 抱起,“走吧。” 弥芽惊呼一声,本能地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免得摔下去。“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要走到哪里去?” 上楼。 但是当元达凝视着她星星一般的明亮眼瞳时,蓦然一震,那几个字怎么也说 不出口了“。 他痛恨此刻的自己。元达懊恼地甩了甩头改变了心意。 “去看星星,踩喷泉。” “喷……”她呆住了。 在这么冷的冬天…… “对,看星星、踩喷泉。”他近乎释然地微笑望着她,幽默地道:“像这么 俗气的没试过吧?” “是没有,但是天气这么冷……”她骇笑。 当他“举动嚣张、行为招摇”地抱着她穿过大厅,近四、五十名亲友惊奇和 兴奋的眼光与鼓掌声让弥芽忍不住躲进他怀里,羞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后,她就 完全忘记了天冷要去哪里疯狂踩喷泉的事了。 后来,那个疯子真的在寒风阵阵的隆冬中,带着她去位于基隆河畔,可近眺 圆山大饭店的“希望喷泉”。 美丽的“希望喷泉”喷起的泉水好高好高,泉水喷雾如盛开的花瓣般,透过 彩色照明灯,就像姹紫嫣红的泉水花朵一样绽放在夜空中。 美得不得了,他们俩像两个傻瓜,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撩高袖子裙子裤 子,在池里踩水花躲水枉,大笑着指着对方湿答答的蠢样子。 真的很蠢,水也真的很冰,但是他们俩好快乐、好快乐。 弥芽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个晚上。 神奇的,彻底沦陷入爱河的晚上。 送弥芽回家后,元达浑身湿答答地裹着一条毛毯回到天母的住宅。 他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揉了揉鼻子。 “卫元达,你肯定是疯了。”他喃喃自语。“这么冷的天气带一个女孩去玩 水……你应该已经老得玩不动这种把戏了才对。” 但是他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玩得很开心,很投入…… 在和她对泼着冰凉水花的那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的纯真年代, 无忧无虑没烦恼、没心机,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卫元达,你这个白痴!”他厌恶地呻吟了一声,“想想看你干的好事?你 错过了一次最好的机会。” 今天晚上本来是他精心计划好的!他却在紧要开头临时撤退,让自己跟个傻 瓜一样陪着一个野丫头在喷水池边玩水。 他脑海不禁自动回想起弥芽拼命踩水,雪白的小脚踢起水花,在溅中他的那 一刹那,笑得好天真,好似花朵乍然绽放般地美丽。 他情不自禁傻傻地笑了,眼神因回忆而温暖了起来。她真的很像个小孩,泼 水泼输他时就抓起裙摆迈开小脚丫子,拼命跑给他追,手长脚长的他当然还是捉 到了她。 然后,自然又是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拥吻,他紧紧将她压在柔软的草地上, 舌尖滚烫地探入—— 旖旎回想害得他鼠蹊部又瞬间坚硬鼓噪起来,像有一千只蝴蝶在理头同时振 翅飞舞,阵阵激荡的热流泛起。 “卫元达,你清醒一点!”他狠狠地捶了下浴室里的镜子,镜面咱地裂开了 蜘蛛网状的裂痕……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