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曼中驾着吉普车飞驰过跨海大桥,夏日烈艳的阳光和着沁凉的海风扑过脸颊, 给人一种舒适畅快的感觉。他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这两个礼拜来他也拍摄 了许多颇为满意的照片,照理说,该是他收拾行囊回台北的时候了。 但是他有一份强烈的不舍,就是不想这么快离开,他觉得自己似乎失落了什 么。 回到饭店后,柜台小姐温柔有礼地告诉他,他的母亲来过电话,请他回来后 回电话给她。 曼中微笑地点了点头,一回到舒适的房间后,立刻 拨了一通电话回台北。 “喂?妈,有什么事吗?” “儿子,你工作还顺利吗?澎湖的风景怎么样?我还是觉得你依照我的建议 到欧洲去拍会更好。”杨平月虽然已经年届五十了,但是说话的语音还是轻柔娇 贵得 很。曼中拿着电话走到床边坐卜,眼睛望向窗外热闹的街道,唇边漾起了 一丝微笑,“我不后悔到澎湖来拍照。事实上,这里粗犷淳朴的风味是我前所未 见的。” “都是乡下地方,你要拍的千方百计到意大利的西西里岛去也一样呀。”杨 平月不能理解儿子的想法。 “妈,我追寻的是一种深植在本土的生命力,这和到外国拍摄是不一样的。” 他温和地解释。 “我是不了解你的工作,但是我希望你完成拍摄工作后,能快点回台北。” 母亲热烈的语气教曼中直觉地皱起眉。 “妈,你又想干嘛了?” “我哪有。”杨平月无辜地喊冤。 “谁信你?你是不是又想安排哪家的千金小姐和我相亲了?”曼中对于母亲 的那一套早就知之甚详。 “相信我,这次真的很不错的。她是江议员的女儿,刚从南加州大学毕业, 曾经当选过加州小姐。虽然她的学历和你有一段差跑,但是已经不错了,至少她 的容貌、气质和你挺登对的。”杨平月飞快地说,生怕儿子拒绝。 “我就知道。”他吁出一口气。 “考虑一下,江小姐已经有几分意思了,如果你回来看看觉得不错的话,那 你们就可以交往看看。” “我未来的妻子我要自己选择,毕竟那是要我共度一生的,不是吗?” “话是没错,可是你一直没消没息的,我急呀!” 曼中的脑中蓦地浮现薇甄的笑脸,他冲口而出说:“你很快就有媳妇了,别 担心。” “什么??!” 曼中可以想像在电话那头的母亲一定是张着嘴,整个人呆掉了。 “我说我在澎湖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或许她将会成为你的媳妇。” 他补充了一句,“假如我可以追求到她的话。” 杨平月急忙找回自己的声音, 错愕地追问:“你……你没说错吧?还是我听错了?” “妈,你怎么高兴到这种程度?”曼中微笑。 “我高兴个什么劲儿?”杨平月的声音陡地提高, “澎湖的女孩?” “怎么样?”他有些不明白母亲的反应为何这么激烈? “澎湖的女孩子?” “妈,你要重复几次?你的耳力该不会坏到这种程度吧?”曼中啼笑皆非。 “曼中,不要跟妈开玩笑,我安排那么多才貌出众的女孩子给你挑选,你偏 偏不要。现在却看卜什么澎湖的女孩……”她停下来喘口气,“那你告诉我她是 什么学校毕业的?” 曼中叹了口气,“澎湖这儿的高中吧。” 他有预感母亲一定是—— “什么?”她的声音果然拔尖起来,“才高中毕业?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是个作家。”这该无可挑剔了吧?他想。 “作家?那不就是不务正业?” 曼中真的不晓得该怎么样说才好,他长叹口气, “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 观念?” “作家不都是那种投稿爬格子的,然后苦哈哈、穷兮兮的吗?” “谁跟你说的?再说就算她收人不高,那又如何?以我的能力,还需要我的 妻子出去赚钱吗?” “话是没错,可是我总觉得……澎湖也!”杨平月啧啧有声地批评,“可真 够乡下的。” “我就是喜欢她的淳朴可人,难道你比较喜欢我娶个善于句心斗角的女人吗?” 杨平月不服气的反驳:“我帮你挑的难道就会勾心斗角吗?她们每个都是名 门闺秀、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有极佳的修养气质,再怎样都比那个澎湖女孩好。” “这是什么理论?”曼中再一次觉得啼笑皆非。 母亲向来开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执拗? “反正我不管,你工作结束就快点回来,先看看妈帮你选的女孩再说。” “拍摄工作告一段落后我会回去,但是我不会参加你帮我安排的相亲。”曼 中坚决的说道。 “好好好,反正你要相也好,不相也罢,总之快点回来就是了。”杨平月在 心里暗暗添了一句:免得再留在那里,被人家胡里胡涂勾引去了。 那个澎湖女孩一定是对他下了什么蛊或者施了什么法术,要不然以儿子的眼 光,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呢? “妈,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知道,劝你别白 费心机了。”曼中提醒着。 “我哪会打什么主意?”杨平月咕哝,“没事了,总之你早点回来就是,BYE -BYE. “BYE-BYE.” 曼中挂上电话后,不禁强烈地想念起薇甄,应该去看看她了。 这些天她说要闭关写小说,不知道迷糊的她有没有按时进餐,会不会又忘了 吃饭? 曼中爬爬头发,准备先洗个澡、换件衣服,然后给薇甄送食物去。 薇甄果然还坐在电脑桌前,桌上还放了一大堆绿茶、果茶、花茶等等的饮料。 曼中拎着一大包食物走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摇摇头,不甚满意地 大喊:“你又没吃饭了是不是?” “哇!”薇甄刚好写完这本小说的最后一行字,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吓得她 连接下好几下空白键。 “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吓到了。”曼中连声道歉。 薇甄先存好档,才转过身看着他,“杨桑,想谋财害命也不是这样子的,好 歹也等我领到稿费后再吓我嘛!” “抱歉,没想到你这么专心,怎么样?有没有时间吃个饭呀?” “有,我接下来还有好几天可以大玩特玩了呢!”她伸了个懒腰,惊喜地看 着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什么?” “我买了总汇三明治、炸鸡、柳橙汁,”他翻着袋内的东西,“还有葡萄和 苹果,让你补充体力的。” 薇甄眼睛一亮,“我们去野餐! “嘎?”曼中怔愣了一下。 “这么好的天气,又有这么多的食物,如果不去野餐的话不是太浪费了吗?” 她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就往外冲。 “薇甄,锁门,你还没锁门——”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双湖园。这是由陆军规划施工的一个美丽湖滨公园, 除了有弯弯曲曲的九曲桥和大小湖泊外,还有广阔的望潮观鸟亭,居民或是观光 客常会来此散步聊天。 薇甄和曼中拎着食物往桥上的小凉亭走去。 “哇!好棒呀!”她畅快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大口气来。 曼中温柔地看着她慵懒的姿态,笑问:“怎么,松了口气?” “对。” 薇甄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致,“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工作告一段落了吗?” 他笑着点点头。 没来由的,薇甄突然觉得心头有股莫名的失落感,好像自己即将失去什么东 西一般。 干嘛呀?难不成是最近闭关太久,染上孤独恐惧症 了吧? 薇甄对自己的心态嗤之以鼻,随即甩甩头不去理会 那股莫名的情绪。 “我大概明后天就要回台北了。”曼中面色凝重的 说。 “那……很好呀,恭喜你要回家了。”她心头的失落感加重,已经到了她自 己也没办法说服控制的地步。 曼中留意着她的反应,轻声试探道:“你……不会觉得有点舍不得?” 咦,怪怪的喔!薇甄登时警觉地瞪向他,“啥?” 他轻咳一声,脸上有着一抹羞涩,“呃,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想念我?” “嘎?” 越说越暧昧了,曼中紧张地连忙挥手,“我的意思是…… “会啦会啦!”薇甄阿沙力地拍着他的背,试图将这尴尬的气氛化解掉。 “那还用得着说吗?能够认识你这么一个好朋友,等你回台北后奉想你罗! “我也是。”曼中低语。 薇甄的心猛跳了一下,“那很好,呃,我们开始吃吧,免得东西被晒坏了。” 曼中虽然感觉到她的退缩,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仅是点点头微笑附和道: “好哇!” 薇甄故作开朗的大口吃着三明治,并对曼中解释这双湖国的来由。 虽然她表现得相当的平静,但是只有她心里知道,她和曼中真的“有点什么” 了。 几天前才来机场送朵朵离去,几天后又是相同的一个场景,主角却是换成了 曼中。 薇甄心里真是有点不是滋味,怎么最近老在上演这种“离别记”? 她步伐沉重地踏人马公机场,一抬头就对上曼中温柔浅笑的脸庞。 “嗨!你真的来送我。”曼中有说不出的感动,还有更多的不舍。 “开玩 笑,我这个人是很讲义气的。” “就只是为了这个吗?”他对她而言就只有 “义 气”两字?曼中有一丝自尊心受伤的感觉。 薇甄心情沉重了起来。该死,当然不只是这样子 的,只是……只是她能说 什么呢? 他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在台北、一个在澎 湖,这次的邂逅原本就 只是擦身而过的缘分而已。 当他坐上飞机远去后,他们也就不可能再有任何联系了。 她应该要有这样的认知,所以不管心里有什么样的特殊感觉,也应该到此为 止了。 见她沉默不语、原本爱笑的小脸上漾起深思与轻愁,曼中有些不安起来。 “算了,你不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的话声甫落,机场里也正好响起要 旅客进人登机室的广播声音。 “你该登机了。”薇甄试图让气氛愉快一点,她绽开笑面对他挥挥手,“Bye 一Bye ,祝你一路顺风。 “再见。”曼中俐落地将行囊背起,在走人登机室前的刹那,他迅速回过头 对她说:“我会再回来的,你等我!” “什……什么?!”薇甄呆住了。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当真对她说了这么一句有特殊意味的话吗? 可是她无法叫他再说一次,因为曼中抛下这句话后就坚定地走进了登机室, 挺拔的背影瞬间消失在门后。 薇甄呆呆地位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不断地问自己,她刚刚可 是听错了? 曼中窝在设备完善的暗房里一个上午了,他神情专注地处理着由澎湖拍摄回 来的照片。 突然,电话声响起。 曼中走出暗房,来到茶几旁拿起话筒。 “喂?我是杨曼中。” “杨大哥,幸好你在!”一个熟悉有朝气的声音传 人他的耳膜,曼中不禁 一愣。 “沈襄,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你事务所的事情不 忙吗?” 沈襄是他在哈佛念书时的学妹,法律系毕业后就进入费城的一家法律联合事 务所,至今已有三、四年没见 面了。 “我现在人在台北,甭提事务所的事了,我已经辞掉那边的工作打算回台北 开业,这几天一直打电话想找你聚聚,可是都只听到答录机的声音。你到哪里去 了?巴黎?撒哈拉?”沈襄说话就和她的人一样干脆俐落。 “我到澎湖取景。” “澎湖?”沈襄愣了一下,脑袋瓜一时之间找不出 这个名词来。“你是说 台澎金马的那个澎湖呀?” “对,你去过吗?”曼致勃勃地问。 “没有。不过澎湖不是个很乡下、很偏远的地方 吗?你去那边取什么景?” 她好生不解。 曼中抚了抚额头,没想到她的观念和妈妈一样。 “澎湖淳朴粗犷又有人情味;我为什么不到那边取 景?” “呃,好吧。”沈襄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有没有 空?可不可以赏脸出来 吃顿饭?” “当然好,我到什么地方载你?” “我现在住在以前的公寓,你还记得吗?” “好,我马上过去。” 三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家咖啡馆。 沈襄痴迷地打量着她最欣赏也最崇拜的学长,发现他比往日更多了一抹潇洒 不羁的气质,这让她更加的动心。 曼中则以纯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个好久不见的学妹。她从以前的青涩热心蜕变 到现在宛若女强人的专业姿态,在在显示出她的生活历练丰厚。 不愧是个女律师,浑身散发着干练精明的气息。 “沈襄,想喝点什么?或者是想吃什么?” “你应该还记得我喜欢喝的咖啡吧?”她撒娇道,女强人的姿态已不复见, 取而代之的是以前的小学妹模样。“这么快就忘记啦?” 曼中微微一笑,对着在一旁等候的服务生说:“麻烦给这位小姐一杯曼巴, 我要摩卡。” “是,两位要用餐吗?” “介绍一下你们的招牌餐好了。”沈襄翻也不翻 菜单就扬眉笑道。 “是的,我们的招牌餐 是蜜汁鸡腿饭和宣威火腿粥,两位可以尝尝看。”服务生建议。 沈襄皱起眉, “怎么都是这么油腻的?有没有比较清爽的餐点?” “有,我们还有吻仔鱼粥。” “我不喜欢鱼腥味。”她还是不甚满意。 那个服务生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呃,那 ”吻仔鱼没有腥味的,它 还非常的鲜美,你可以试试。“曼中开口为服务生解围,”你在美国应该很难吃 到这么特别的家乡味。“ 沈襄闻言,露出甜甜的笑容,“好,好我就吃吻仔鱼粥吧。” 服务生感激地瞅了曼中一眼,又问:“那先生 呢?” “我也一样,谢谢你了。”他好脾气地微笑。 待服务生退下后,沈襄忍不住批评道:“还是美国 的服务生比较专业,他 们服务周到又礼貌,而且咖啡馆 的餐点又好。” “你还是有点不习惯回来台湾吧?”曼中不好意思说她崇洋的心态太过明显 了。 沈襄一怔,随即感叹道:“当初出国留学是抱持着 远离现今教育制度和杂 乱社会的心理:没想到我在美国 待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办法融人当地的社会, 到最后 还是回到当初那个厌恶的家园。” “你那时候是这样想的?”曼中实在有点不能理 解,他以为每个留学生的 心态都和他一样,是为了追求 更高的知识好回国发挥所学。 看来每个人出国读书的目的和心态都不同。 “对呀!难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沈襄讶异地问。 “完全不是,不过现在谈那个并不恰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认为 沈襄能够认同他的看法。 咖啡正好在这时候送上来,曼中端起咖啡啜饮着。 “杨大哥,我上次在美国的世纪艺术中心看到你的摄影作品,实在非常出色, 听说风评也相当好,真是恭喜了你。”沈襄甜笑道。 “谢谢。”他谦逊地答谢。 沈襄也喝了口咖啡,假装不经意地提出:“杨大哥,你现在成就这么高,应 该有不少女孩子仰慕你吧?” 曼中闻言,脸上是止不住的讶异。“会吗?我倒没有发觉到。” 他又不是 那种花花公子或是企业小开之流的人,怎么会有众家女子倾慕呢? “还是因为你现在女朋友了,所以驿于别人的倾慕浑然未觉?”沈襄口气中 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哀怨。 曼中哑然失笑,“当然不是,我现在并没有女朋友,可是就算是单身一人, 我也不会去注意这些的。” 如释重负的的狂喜瞬间涌入了沈襄的脑子里,她开心的红了脸,强自镇定的 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真 的?” “我真的不太注意这些。”他以为她指是这个。 “不,我说的是——”沈襄素来流利的口才也变得 结巴了。 “你想说什么?”他不解的问。 “我是说你真的还没有女朋友?” “目前没有。”不过他还在心里甜蜜的补充了一句 话:就快了,他就快要 把薇甄变成他的亲密爱人了。 沈襄的心中燃起了强大的希望和喜悦,她笑吟吟地 举杯对曼中说:“那我 就以咖啡代酒,‘祝福’你能尽 快找到一个知心的朋友。” 曼中并不知道她心底正在打的主意,他只是感谢地 微笑,“希望。”希望 他能够成功地追求到薇甄! 曼中和沈襄用过餐后像相偕走出了咖啡馆。 就在他们打开跑车门要坐进去时,对街的朵朵眼尖地瞄到曼中的身形。 “朵朵,你在看什么?”搀扶着未婚妻、满脸宠爱呵护之情的渐奇敏感地察 觉到她的异样。 “我看到了一个……朋友。” 曼中身旁的美丽女子是谁?她和曼中是什么关系?曼中怎么没有在澎湖追薇 甄? 朵朵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渐奇体贴地问。 “不用了,他们已经走了。”她突然仰起头来轻唤道:“老公。” “什么?”渐奇肃立倾听。 “我想回澎湖一趟。”朵朵宣布。 渐奇满脸的不放心,“可是你大腹便便……” “那你不放心的话,就陪我一起回去嘛!顺便把我们的结婚喜帖送到薇甄的 手上。”她甜甜地撒着娇,“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 疼老婆疼到心坎里的石藤渐苛早就对朵朵百依百顺到没脾气、没个性的地步 了。 只要老婆大人一声令下,焉有不从? 薇甄在澎湖住了将宾二十四年,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作无聊! 实在太奇怪了,自从朵朵和曼中回台北以后,她的心境好像有了莫大的转变。 她以前一个人总是悠哉游哉的,一人吃饱全家,不去理会红尘俗事,也不会 让那些牵挂进自己的生活中。 她的日子一向惬意无忧的。 可是最近不一样了,她整颗心好像被掏去了一块, 做什么事都提不起戏来。 “唉——” 她长叹口气,觉得整个人没精打彩 的。 这些天澎湖阳光明媚,观光客络绎不绝,她也好想 搭上这班日游玩列车去 好好玩一玩。 可是她就是提不起劲来,因为少了对味的知已。 她也不习惯去打扰旧日的同学,他们不是早成 家就是已立业,每个人都有 自己的生活,她如果去拜访的话又会引起他们的长吁短叹——大家都羡慕极了她 这种自由悠哉的职业,想写就写、不想写就到处玩。 其实她是不好意思跟他们解释,当自己赶起稿来时,那种没日没夜的情况, 每每能制造出国际熊猫来。 “我想那么多干嘛?总之现在就是无聊到底,看来我还是提前写下一本小说 好了。”她慢吞吞地自藤椅沙发上起身,再用乌龟走路的速度回房间。 就在她正要打开电脑时,突然听到有驰近的声立音。 薇甄眼睛一亮,好奇心立刻飞舞起来,她追不及待地冲出房间朝门口奔去, “谁谁谁?谁来看我?” 仿佛回应她的问题似的,一个甜美娇嫩的声音愉悦地传了过来—— “薇甄,我回来了!” 在这娇喊声后,随即出现挺着大肚子的朵朵,以及被朵朵奔跑的行动给吓得 捏了把冷汗的石藤渐奇。 他边搀着小妻子边说:“慢点慢点,慢慢来。 瞧他,哪还有一丝铁面冷漠社长的形象?!薇甄满意地看着面前这对“百链 钢化为绕指柔”的标准例子,嘴巴笑得合不拢了。 “不错不错,嘿嘿嘿!” “奇怪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开始说起叠字来了?一个是慢点慢 点慢慢来,一个是不错不错嘿嘿嘿。” 朵朵总算放慢了脚步,嘟起嘴嚷道。 “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要说的叠字就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 戚了。”薇甄煞有其事地悲叹。 “没想到我的功用那么大。” 朵朵听得受用极了。 渐奇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两位搞笑的小女子,碰到她们两个,就算是石头也会 忍不住莞尔一笑的。 “要喝什么?昨天隔壁阿婶才送我一锅仙草茶,你们正好赶上。”薇甄说完, 转身要往厨房走去。 “等一下,我们不渴啦。” 朵朵笑嘻嘻地拉住她,“再说厨房我都比你熟 了,所以不要客气,坐下来聊聊天才是真的,我好久没有见到你,可想死我 了。” “我也一样。” 薇甄斜睨着冷峻卓绝的渐奇笑道:“石藤先生,你有没有 好好对待我们家朵朵呀? “他有,而且简直就是宠我宠上天了。”朵朵急忙 帮未来的老公澄清,生 恐他被冤枉。 渐奇爱怜地看着妻子,眼中浓厚的爱意自是不可言喻瓣了。 “哇!好羡慕喔!”薇甄重重地叹了口气,装出一副羡慕不已的样子。 “你也可以的。”开口的是渐奇,他意有所指的笑道。 薇甄脸一红,知道他指的是曼中。“哎呀!不要开玩笑了,我每天都窝在里, 哪会有舒适恋爱机会呀! 尤其曼中也回台北了,她更是对自己的欠缺行情与滞销深信不疑。 渐奇黑眸一闪,还役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朵朵惊叫:“曼中没有对你表示 呀?” 当场被说中心事的薇甄尴尬地啐道:“跟你说过我和杨曼中根本没什么,也 不会有什么的啦!你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 “没什么吗?”朵朵嗤鼻道。 “当然。”而且也不是她想有什么就真能有什么的,就算真有了什么,她自 卑的心理和“散仙”的个性说不定也会把有什么搞成没什么了……唉!她究竟在 想些什么呀! 渐奇看出薇甄脸色怪怪的,他笑着替薇甄解围说:“朵朵,我们 不是专程送喜帖来给薇甄的吗?” “噢,对,喜帖。”朵朵白皮包里拿出一张 设计高雅又喜气洋洋的帖子递给薇甄。 “你们要结婚了?恭喜!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薇甄惊喜地喊着。 “那还不是多亏你。”朵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感激地对薇甄说。 “我?我没有出什么力呀。”她指着自己的鼻尖,眨眨眼不解的看着朵朵。 “如果不是你开导我的话,我可能到现在还在钻牛 笑着摆摆手,“不要谢我,谢你娃娃的爹吧,假如不是他对你一片痴情,楔 而不舍的话,你们 就不可能在澎湖相聚,我自然也就没有那个机会帮你们啦!” 渐奇深幽的眸子凝聚着感谢,“不,我也要郑重的 向你道谢,谢谢你让我 重新挽回了朵朵,再度拥有 她。” 薇甄不好意思地再度挥挥手,“你们怎么那么客气呢?真是白煞小妹了。” 郑重的感恩气氛被她这么一闹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轻松的画面。 “你在演古装剧呀!”朵朵掩口笑道。虽然和薇甄相处了好几个月,多少也 知道她这爆笑的性子,但还是免不了会被她突来的话语给逗笑。 “哎呀,生活不妨多些想像嘛!”薇甄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对了,你们 难得来一趟,我们就出去大玩一场或者大吃一顿……啊!我们去吃海鲜好不好? 走!” 朵朵闻言惊讶地看着她,“现在才下午两点,你是中午没吃饭呀?” 薇甄摸摸肚子,神情哀怨地点点头,“你才知道,我连早餐都没吃咧!” “你又来了,除了记得喝茶以外,就不会记得要吃饭吗?”朵朵没好气的数 落着。 “哪有?我不是常常跑到茶艺馆或傻爱庄去吃饭吧?”薇甄一副受到冤枉地 嚷着,“而且我每次都是邀你去的,你忘了吗?” “少来,你是有伴时才会想到吃饭,如果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压根就忘记世 上还有吃饭这么一件事。”朵朵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德行。 那时她刚住到薇甄家,薇甄还不太习惯家里多了一个人,于是老是一个人窝 在房间不出门,往往就是手执一杯花茶就这样过了一天,要不是朵朵接下掌厨的 工作,她的身材可能会往“排骨”迈进。这人未免对吃懒到极点了吧!那是朵朵 对她的第一个印象。 “看来我得找个人时时在你身边盯着你吃饭才行。”朵朵叹了口气,下了个 结论。 “什么,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薇甄大叫。 渐奇见她们两个即将展开唇舌大战时,连忙开口:“呃,我们不是应该去吃 饭了吗?薇甄,澎湖你熟,麻烦你带我们到一家卫生又美味的海鲜店好吗?” “那有什么问题?”薇甄二话不说立刻答应。 “那我们走吧。”渐奇轻柔的搅起朵朵,生怕她碎掉似的小心搀扶着。 朵朵娇媚地朝渐奇一笑,笑容中深浓的情意令薇甄 看得好不欣羡。 突然,她的脑海里又冒出了曼中温柔浅的神情…… 唉!她没来由的暗自长叹了口气。 想这个做什么?他只是个过客——虽然是个温柔潇洒又令人心动的过客,但 毕竟他们已经擦身而过了。 不会有什么后续的发展的!薇甄绝不允许自己对不可能的事存有幻想与奢求。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