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费恩站在急诊室门外,高大的身子伫立着,英挺的浓眉始终紧蹙着,精神未有 片刻松弛。 那个女孩子进去一个钟头了。 他将车祸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个清楚,虽然责任不在他,但是她受伤甚重是事实, 他不能规避这个责任。 一身黑衣的他俊美又神秘,不少护士在经过时都忍不住偷偷地觑了他好几眼。 总算,护士和医生鱼贯地走了出来,费恩则迅速地迎上。 “医生,她还好吗?” 医生看着他,微笑了,“还好,只是皮肉伤,我们都包扎处理完毕了,但是为 防万一,我们还是将她留院观察,看看脑震荡的检查报告如何。” 他吁了一口气,“这么说,她是不会有事了。” “是的,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他一愣,还来不及反应,医生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现在已经被送到一 般病房了,你办完入院手续后就可以去陪她了。” 费恩浓眉轻蹙了蹙,还是点头,“是。” 医生向身后的护士示意了一下,护士则连忙将一个小背包交给费恩,“这是那 位小姐的皮包,该给家属保管。” 他修长有力的大手接过,神色轻松不少,“谢谢你们。” 待医生和护士离去后,费恩盯着皮包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打开来。 他得看看她的证件,才能知道她叫什么名宇,然后再联络她的家属。 “葛海蓝,民国六十五年生。”他忍不住挑眉,“好年轻喔!父亲葛正德……” 费恩取出轻薄的行动电话,开始拨号。 ☆ ☆ ☆ 是谁? 是谁在她的床边? 好像有一只宽大温暖、触感微微粗糙的大手在撩拨她额上的刘海……轻轻地抚 过她的额头,她的耳朵…… 好温暖、好温柔的碰触……她从来没有这样美好的感觉…… 是谁?这是谁的手?老爸的吗? 老爸来叫她起床吗? 不对,这只手比老爸的轻柔,而且这清新又带点神秘的味道,不像老爸惯常使 用的刮胡剂。 这个味道年轻、充满诱惑,有致命的吸引力…… “好痛……”海蓝轻呼了一声,秀气的眉头猛然蹙紧。 一道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地响起,气息微微地撩拨着她的耳朵,“哪 儿痛?嗯?” “痛……全身都痛……”她哼道。 好闻的味道突然变淡了许多,好像散发它的本体稍稍离开了一下,随即是水声, 再来那味道又变得贴近了。 她好像光闻这个好味道就能度过下半辈子了。 突然间,一个冰凉的物事放在额上,海蓝在微微惊动之后才发觉到那是一条绞 过水的毛巾。 冰毛巾正在她的额上、颊上轻轻地擦过,带来了阵阵清凉。 她舒服得不想睁开眼睛,害怕一切只是幻觉,只是一场梦境。 “好点了吗?” “嗯。”她满足得像只饱尝奶油后想酣睡的小猫咪。 那道声音微带了一丝笑意,“再睡一会儿吧!你需要休息。” “不要走!”她眉头蹙了蹙。 “我不会走的,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他的嗓音低沉温柔。 海蓝这才放心地再跌人恍若飘浮在云端的睡梦里。 ☆ ☆ ☆ 长长的一觉醒来,海蓝发现有人在她身边低低地啜泣。 她一愣,眼皮已不再那么沉重,她缓缓地撑开了一丝缝,然后是全部。 老爸坐在床榻边红了眼睛,还不时以袖子擦拭泪水。 她眨了眨莹然的眼睛,心慌地搜寻着梦里的身影。 咦?怎么不见了? 是她的错觉吗?暂且不管,老爸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爸,你的袖扣快松掉了。”她声音沙哑地开口,“换下衣服后记得丢到我的 针线篮里。” 葛正德闻声惊愕地看着她,突然喜极而泣起来,“海蓝,你醒啦?吓死爸爸了! 我还以为你……我还以为我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果然,老天还是垂怜我的。” “爸,你好像在演戏。”她笑得有气无力,“擦擦眼泪,我还没死呢!” “呸呸呸!”葛正德余悸犹存。 “爸,他呢?”她的意识渐渐回复了,眼前也闪过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性脸 庞。 “谁?” “那个……”她蹙眉,“嗯……那个送我到医院来的人。” “你是说那个肇事者吗?” “他不是肇事者。”她本能想保护他,虽然错的确不在他。“是我没有注意, 车子才会撞上他跑车的保险杆。” 葛正德大皱眉头,“总之大小车相撞,就是大车的不对,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也没什么万古不变,你没看过砂石车撞死机车骑士的新闻吗?还不是大部分 都被草草了事,也没听见谁跳出来替小车伸冤啊。”她慢吞吞地道:“爸,可以给 我一杯水吗?我好渴。” 葛正德连忙倒了杯开水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儿喝下,“慢慢来……好喝吗? 水是人类最珍贵的资源,上天最美妙的赐予,如果没有水的话……” “爸!” “喔,不吵你、不吵你。”葛正德及时收敛。 “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送我来医院的男人呢?”她略显焦急地问。 “他离开了。” “走了?”她的眸光涣散了一瞬,不知怎地,胸口闷闷的。 葛正德没有注意到女儿的落寞,兀自高兴地道:“女儿啊,那个肇事音还不是 普通的有诚恳,他说一切医药费他付,还有精神赔偿费……” “还有,他答应娶我。”她忍不住插嘴。 “他人挺好的,又有礼貌,又长得好看……咦!你说什么?”葛正德张大嘴。 海蓝搜寻着记忆,清晰地记住那个低沉有力的承诺,“他说他要负责,要娶我。” 葛正德张口结舌了好半晌,迭声地叫了起来,“医生!医生,快来啊!我女儿 不对劲了,她……她她她的脑袋瓜撞坏了!” 看着父亲飞奔到房门口尖叫不休,海蓝又好气又好笑,“老爸,我的脑袋瓜没 有问题,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嘿,老爸,你有两颗蛀牙耶!” 葛正德连忙闭上嘴巴,惊恐地望着女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消 遣我?你的脑袋瓜一定是撞出毛病来了,我得请医生检查清楚一点。” “我是说真的,他说要娶我,以示负责。” 在茫茫然的睡梦中,那只温柔暖和的大手也是他的吗? 他一定是个信守承诺的儒雅君子,他一定记得曾经许下的诺言…… 海蓝笑得好甜蜜,葛正德见状不觉看呆了。 宝贝女儿……几时有过这种闺中小女儿温柔羞涩的神情? “莫非是真的?”葛正德还是摇了摇头,愣愣地道:“我看过那个男孩子,是 个有为青年呢!英俊高大又气派,像个贵家公子哥儿,但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娶你为 妻呢?一定是你平常想结婚想疯了,所以才会连出车祸了还念念不忘,以至于……” “爸,我的脑袋没有坏,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她认真地道:“他是真的说 过这样的话,如果你不信,等他来了你大可以问他。” 葛正德瞅着地,“就算他真说过这种话,那你真的要这么随便地嫁给一个陌生 人吗?你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宇都不知道呢!”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可以认识彼此。”她乐天地道。 “海蓝,话不是这样讲的,你要仔细考虑清楚,他的家世背景或职业、性情什 么的,你根本一无所悉,这样贸贸然地嫁给他,不是太冒险了吗?”葛正德迟疑地 讪讪一笑,“再说人家那么出色,你……” “老爸,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她好歹也是他葛某人的女 儿吧! “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自己的女儿几斤重我知道,该配什么样的人物我也明 白。”葛正德搔搔头,慈蔼地道:“海蓝,发生这种事情呀,呃……身体没怎样就 万幸了,千万别连人都给赔了进去。” “我听不懂。”海蓝也搔搔脑袋,“我又不是去酒廊上班,干嘛要连人都给赔 进去?” “你还说不是。”他气急败坏地道:“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莫名其妙地嫁给 一个陌生人呢?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熊是虎。” “你刚刚不也说过他人看起来很好,又有礼貌,又是有为青年的样子吗?”仅 管脑袋瓜被纱布缠成印度阿三的模样,还是无损她的记忆力。 葛正德一时语塞,“呃,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再说这第一眼的印象 是做不得准的。记得你刚出生时,每个护士小姐都说你漂亮,说你长大以后会和林 青霞一样美,结果现在呢?” 海蓝凌厉得食指直指老父的鼻端,“那你之前还说我不丑!” “你本来就不丑哇,只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就是了。”他摸摸鼻子,陡然觉 得一股凉意直窜上背脊。 “总归一句,你就是觉得你女儿配不上人家就对了。” “你必须承认,你长得既不像林青霞也不像萧蔷,你老爸我又没撒谎,而那个 季先生……” “谁?” “你看,你连他姓季都不知道,还说要嫁给人家。”他大摇其头,“这简直是 胡闹!” “我说过了,只要他愿意娶我,我也愿意嫁给他,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 解对方的。”她自信满满。 “丫头,现在是公元两千年,火星都快能住人了,你不要再有这种老古板的观 念好不好?女孩子又不一定要嫁人,你看满街的黄金单身女郎,人家不都活得很充 实、很快乐吗?” “我想嫁人很难吗?还是违反了中华民国哪一条法律?”海蓝睨着父亲,实在 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想嫁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你真的想这么早结婚,那好,我们学校里多的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我 随便找一个来跟你结婚还比较有保障,我也比较能放心。” “我不吃嫩草的,要我占高中小男生的便宜,我还宁愿嫁有钱老头子。”她微 眯起眼睛,“至少养得起我。” “谁要你去诱拐高中生?”葛正德看起来像要昏倒了。 “你啊!”她忍不住推了父亲一下,“你不是说你们学校多的是年轻力壮的小 伙子吗?”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把学生拐回家供女儿发泄私欲的变态教师吗?”葛正德头 上的“师铎奖”光环似乎崩了一角。 海蓝还认真地打量父亲一番,“嗯,不像,起码你不会为了我而绑架学生。” 他微惜地道:“好一个不孝女,亏我放弃了在校务会请里投票的权利,死命赶 到医院来照顾你,得到的竟然是这种下场,呜呜呜,我好苦命啊!” “投票?”她的好奇心被挑起,“投什么?” 葛正德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今年的园游会,校长决定要我们这些老师粉墨 登场,演出西厢记。” 西厢记?是那个“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的西厢记?还是“偷情暗许,私 订终身”的西厢记? 哗! 海蓝强忍住差点冲口而出的笑声,清了清喉咙,道:“嗯,西厢记。” “大致上的剧本和角色都已经拟定了,女主角崔莺莺,男主角张生,女配角红 娘,还有崔老夫人,白马寺住持,强盗头子和大将军。”葛正德越说脸色越黯淡, 最后索性以一声叹息做终结。 “怎么了?这不是很好吗?以往都是学生演出,今年换老师演看看,一定能够 大破票房纪录的。”如果不是一手吊着点滴,她还真想击掌大声叫好呢! 葛正德翻翻白眼,“演戏是没什么关系啦,可是校长提议要大家反串,男扮女 装、女扮男装,说这样比较有创意,也比较好玩。” 海蓝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啊?真的?太好了,我一定要去看!老爸, 你演什么?” 他气冲冲地道:“你知道他们多过份吗?竟然推举我扮演崔莺莺,还说要在这 次的校务会议里面举手表决。” 她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老爸气恼的原因,可是…… “哇哈哈哈……”她止不住眼底的满满笑意,努力要捂住嘴巴也失败了,“你 演崔莺莺?哈哈……他们怎么想得出来啊?” “是啊,我明明是器宇轩昂的真男儿,却偏偏被他们这般陷害。”葛正德咬牙 切齿地续道:“我说什么也不答应,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谁也不能动摇我的原 则。” “可是如果大家都投票赞成你演崔莺莺呢?” 他脸色一垮,“那我就掐死我自己!要我演牛、演马、演树木都行,我就是不 要男扮女装演崔莺莺,尤其要擦粉、擦口红、戴头套,还要演调情戏和月下海誓山 盟……”他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 “哈哈哈哈……”海蓝笑到捶床沿,几乎不支。 葛正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苦恼又无奈,“还笑、还笑,看你老爸变成 人妖很好笑吗?” 她勉强控制爆笑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道:“嗯,是满好笑的, 哈哈……” “你这个不孝女还敢笑得这么大声。”他气鼓着腮帮子,“如果不是为了赶来 医院,我早就可以独排众议,教那个娘娘腔的体育老师演崔莺莺了。” “没有用的,你演比较好笑,相信大家也这么觉得。” 他瞪大眼睛,却无可奈何,“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祖宗的话一点都没 错。” 海蓝耸耸肩,“哈,我无所谓啊,只要能看到千载难逢的好戏,就算要我做小 人也没关系啊!” “不跟你说了,反正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他下巴一抬,“怎么说我也是 学校的王牌国文老师,他们不会不给我留面子的。” “越是王牌越是有搞笑的效果,我猜他们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她掩嘴偷 笑。 他的眉头打结,又哀声叹气起来了,“唉……我的天……” “爸,别叫天了,我肚子饿了,帮个忙买个便当给我吃好吗?” 葛正德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啊,便当?” “是啊,我中午没吃就出门了,本来想拿完报名简章再去外双溪吃小火锅的, 可是这下子……”她注视着缠满绷带的右手,背后又是一阵阵的刺痛传来,恐怕是 一大片淤青了。“可能得躺上好几天了。” “那我的三餐和衣服怎么办?”葛正德惊恐地道:“没人料理了!”女儿的手 艺一流,他的胃口早就被养刁了,这下怎么办? 海蓝气得牙痒痒,“我撞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你就只想到这些?” 葛正德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只是本能反应。丫头呀,要不然这样好 了,你在医院好好静养,家务呢,就请个钟点女佣来打理,你说好不好?” “我又不是生什么重病,家里干嘛还要请女佣?不用了,我今天晚上就想回家 了,回家还是可以休息的,再说我一不在家,你就会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的,我不 放心,一定要回去监督才行。” “你还真是天生的家庭主妇命格,我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像你这么……这么……” 他脑中搜罗着形容词句,“喜欢打理家务!有时我真怀疑,你会不会是阿信还是灰 姑娘来投胎的?” “我是玛莉亚。”她没好气地道:“菲佣玛莉亚投胎转世来的,任务是扫尽天 下乱糟糟的狗窝,这样你满意吧?” 葛正德赶紧陪笑,“丫头,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误会乃人际关系 里最令人扼腕的错误,我们千万别犯这样的错误。” “如果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答应我两件事情。”她乘胜追击。 “什么事?” “第一,今天晚上就让我办出院;第二,我的‘未婚夫’出现后,你就得无条 件的让我嫁给他,不得再有唆和碎碎念的情况出现,知道吗?” 葛正德瞪着她,“要我无条件把你送给他?让他白白得到一个超级居家型的清 洁超人,我又不是头壳壤掉……”警觉到女儿锐利的眼神,他连忙捂住嘴巴,“我 不是这个意思。” 海蓝搔了搔耳朵,叹气道:“算了,多说无益,反正你不也巴望着我快点嫁人, 这样你就可以把你的甜心宝贝娶回家吗?” 葛正德手足无措了,“谁?谁有甜心宝贝?不要胡乱冤枉我啊!” “爸,如果你真的有意中人也不要紧,妈都已经走那么多年了,你的确也需要 一个老伴相陪啊!” 气氛突然温馨感伤起来,葛正德张大嘴巴,呆愣了半晌。 “虽然我们父女相依为命这么久,我一定会很舍不得离开你的,但是我已经长 大了,不应该再成为你的重担,你还年轻,还可以把握自己的第二春,我相信妈妈 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快乐。”海蓝难得这么感性。 葛正德感动得乱七八糟,“可是……可是你嫁出去跟我再娶是两回事啊,你为 什么要这么急着嫁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美色没美色,要才华没才华,唯一拿手的是打杂、做饭、 理家务,我这种的不嫁人留起来干嘛?以后当水果奶奶还是老管家吗?” “可是你还年轻,不是说要继续读大学吗?”他急急地道:“又何必赶着结婚 呢?这种大事得从长计议啊!” “我知道爸对学校里的护士许阿姨很有好感,我很赞成,可是自古以来后母和 前妻的孩子能够融洽相处的机率不大,就算有也是很少数,何况你们结婚了就该过 甜蜜的两人生活了,我并不想打扰你们,其实没住一起才会更亲呢!少了摩擦也少 了疙瘩,你说对吗?” 葛正德从来不知道女儿早已经想得这么清楚了,他惭愧之余又是感慨万千。 “可是你也不一定要选择嫁人……” “我也不是随便张三李四、阿猫阿狗的嫁,若不是我看顺眼的,就算对方准备 了十卡车的聘金上门,我连眼皮都懒得抬呢!” 她这就叫做“淑女爱嫁,嫁之有道”。 葛正德被她打败了,他嚅嗫地道:“那么……那个季费恩就是你看得顺眼的人 吗?” 海蓝的眸光倏地柔和了,她低低地道:“他叫季费恩?” 葛正德被女儿这样的眸光给震了震,愣了一下才点头。 季费恩……这个季费恩的手好温暖呢! 而且……他的身上有好好闻的味道,光是冲着这两点,她就不后悔了。 她抬头,嫣然一笑,“是的,他就是我要的丈夫,就算倒追、倒贴,我也要嫁 给他。” 葛正德又傻眼了。 这……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