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银袍曳地,黑貂围领,丰神俊朗,唇畔不语也笑,眼前这一位,真是好一名风 采翩翩的贵公子。 苗艳青敢拿自己的膝盖打赌,他肯定就是名扬天下的凤扬城主穆朝阳。 “相公!你来得正好我们已经找到新老师了!”小绿欢天喜地迫不及待地向他 报告。 “是呀,相公,我们很有本事吧!而且你瞧新老师看起来就是很有学问的样子, 想来在她的教导之下,我们一定能够顺利成为文坛新一代的才女!”小黄开心地抱 住苗艳青的手臂,一个劲地摇着。“耶耶耶……咦?相公,你手臂怎么变细啦?” “噗!”苗艳青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吵的一堆妻妾,好可爱的一群姑娘。 “小黄,那不是我的手臂。”穆朝阳叹了一口气,双眸怀疑地盯着那名陌生却 娇艳妩媚的美姑娘,心下微微迷惘疑惑。她就是前来应征的新老师? 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年头饱习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也不只是男 人的权利了,但是……她实在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个文章满腹的女夫子,反而还比较 像秦楼楚馆、花街柳巷里的红牌花魁。 尤其当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又娇又甜、又美又艳的绝代风韵,让人看得目不转 睛。 “她不行。”他修长的手指往苗艳青的方向一指,想也不想地道。 苗艳青一愣,橙黄绿蓝靛紫众姊妹也一愣。 “为什么?”她们忍不住叫了起来。“我们喜欢她,她从刚刚来到现在都还没 有嫌我们很吵过!” “对呀,我为什么不行?”苗艳青清了清喉咙,小手往细腰上一插。“我真的 没有嫌她们很吵。”干嘛瞧不起人? “你看起来不像个老师。”穆朝阳说出了一个自以为说服力十足的理由。 “你看起来也不像个混蛋呀。”她娇滴滴地睨着他。橙黄绿蓝靛紫众姊妹齐齐 倒怞了一口凉气。普天之下,放眼四海,还没人敢这样对凤扬城主说话。 穆朝阳一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的脸色是比他好看多了,甚至还故意笑得灿烂若花,媚眼如丝地朝他露出挑 衅之色。 他哼了声,“既然你是来应征老师,好,那我就考考你。”考试? 苗艳青脸色有一丝怪异和心虚,她忽然想起自己四书念不了四页,五经看不过 五张。唐诗宋词更是只读过封面,要是被他这么一考,岂不当场露出马脚? “慢。”她伸掌阻止,甜甜笑道:“请问你也是来上课的学生之一吗?如果不 是,你恐怕没资格站在这儿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我不是学生,”穆朝阳慢调斯理地笑了笑,俊脸神色傲然。“可我是付钱让 她们上课的人,所以我比在场任何人都有资格要求你提供合格的师资,完整的教育。” “这位金主大人,钱固然重要,可有没有人教过你,钱不是万能的?”她娇媚 地睨着他,眼底锋芒却是半步不退。 “再说了,世上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如果有心做什么都行, 若是无心,就算我肚里满满的都是墨水,也倒不出半滴来教学生呀!” “好!好哇!说得真好哇!”一旁观战的六人加蝶蝶不禁连声叫好,替她摇旗 呐喊。 穆朝阳眸光闪过一抹锐利,不悦地白了那六个临阵倒戈的家伙,却也不免有一 丝钦佩地注视了她一眼。 脑袋里算有点东西,也不像那些一见到他英俊迷人的容貌就笑得跟花痴没两样 的女人,值得他多说两句。 “就算你有心,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也是白搭?”他一甩墨扇,优雅地扇 起来。“何况你若是诗书满腹,又何须怕我考倒你呢?除非你胸无点墨,只有嘴上 功夫而已。”众人紧张地望向苗艳青。 她冷笑,要来真的是吧?这个凤扬城主穆朝阳看起来英俊潇洒,脸上笑意款款, 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可是跟他距离不到三尺,说不到一盏荼辰光,她就知道这人 骨子里特难缠、难搞、难讨好! 这样的男人最瞧不起别人对他阿谀奉承,对于毫无挑战性的人与事一点兴趣也 无,所以呀,刚刚好。 她这人最擅长把简单的事情搞得更复杂,最见不得人过得太安逸,以及最唯恐 天下不乱了。 “金主大人,说也奇怪,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不敢用我呢?难 道是怕我比你有学问、有知识、有智能,让你在你的妻妾面前丢脸,还是你根本就 歧视女性同胞?”她轻松两句话就钉死他。 “我哪里是不敢用你?”好厉害的嘴巴!穆朝阳连忙运起神功,欲与之相抗衡。 “我只是说你没有资格……” “啊,说我没资格,那你不是歧视女性同胞是什么?”苗艳青打蛇随棍上,小 睑立时露出一抹哀戚。“也对,我们女人家算什么呢?打从出世起就被称作赔钱货, 长大后又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嫁人了以后得相夫教子、做牛做马躁劳一生,待舌 头一吐、两眼一闭,死了被安在祖先牌位上也只能被称作什么什么氏的,连个正名 都没有。”待她说完,橙黄绿蓝靛紫六姊妹和蝶蝶已经感同身受地抱头痛哭起来, 哭声震天价响。 “你——”好狠毒的一招!穆朝阳脸色微变,有点结巴地道:“你们……唉, 你们哭什么?没那么悲惨好不好?难道你们听不出她是故意用哀兵政策吗?” “金主大人,你怎么能冤枉我呢?”苗艳青也开始怞怞噎噎,眼角悬着一颗要 掉不掉的眼泪,悲叹道:“也是。像我们这种无亲无戚、无依无靠,只能凭着满腹 文章出来讨生活的女子,被主人家瞧不起也是正常的,谁让我们不是寒着金汤匙出 生的呢?” “哇……老师,原来你也有这么悲惨的过去……呜呜呜……”小黄抱着穆朝阳 嚷啕大哭。 “老师,你好可怜啊……” 他额上三条黑线,话从齿缝间进出。“喂,你抱错人了。” “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拚死保住你的……呜呜呜,相公,你是为富不仁 的大坏蛋,你没爱心、没文化、没同理心,我实在对你太失望了……”小蓝边哭边 狠狠瞪着他。 “对呀,相公,你平常口口声声要我们懂得知恩惜福行善,原来你也不过是嘴 巴讲讲的嘛!”小紫愤慨的指责。 “你们——”他真是会被这群没大脑的丫头气死。 “各位无缘的学生,谢谢你们这么替我说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恩 情的……”苗艳青掩面挥泪,哽咽道,“但是请你们不要为了我这个不重要的外人, 伤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这样我于心何安呢?” “你真是……”穆朝阳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等睁眼说瞎话的高手,就在他 眼前,还是个女的! 难怪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瞧!就像面前这名“女子”,跟旁边那 些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人儿”,特别难教养。 苗艳青面上虽悲凄愁苦,假装拭泪,却在云袖的遮掩下对着他偷偷扮鬼脸,看 得他气结。 “相公,如果你不让老师留下来,我们就、就……就跟你没完!”小靛平常最 胆小,此刻竟然也颤抖着嘴唇,学人撂狠话。 穆朝阳不可思议地从小橙、小黄、小绿、小蓝、小靛、小紫一个个看过去…… 她们竟然同一个鼻孔出气?他凝视着那个祸头子片刻、陡然陷入沉思中。 撇开她工于心计、惹是生非、鼓动民粹、颠倒是非黑白这些缺点不提,至少她 拥有一个长项——就是能够制得住这六个成天叽哩呱啦的丫头。 两相衡量之下,目前看来是利大于弊。 穆朝阳若有所思地抬头盯着她艳丽妖娇的脸蛋,不知怎地,他心底浮起一种“ 现在留下她,将来一定会后悔”的预感。 但是,反正她不过是个女夫子罢了,能惹出什么麻烦? “好吧。”他毅然决然答应,“我答应她留下来!” “耶!万岁!”她们欢呼了起来,蝶蝶则是松了口气。 唯有苗艳青,她睁着那双水汪汪又蕴满神秘与美丽光芒的眼儿,直直地注视着 他,等待下文。 好亮、好美的一双眸子。 穆朝阳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眨眨眼,冷静道:“她可以留下,三个月试用期, 如果三个月后没有达到我的要求,一样要走人。”橙黄绿蓝靛紫六姊妹们齐声哀哀 叫:“相公……” “就这样决定了。”他手中的墨扇刷地合起,坚决地道:“没得商量。” “多谢金主大人。”苗艳青小巧丰润的嘴微微上扬,弯成了一泓甜甜荡漾的笑 意。“我真是发自内心由衷地感谢您。” “我会看着你的。”他伸指比了比自己,再指了指她,哼道。 她笑得更加灿烂,对于他的威吓丝毫不以为意,压根没放在心上。因为,好戏 才刚刚要开锣呢! 事实证明,她一刹那间所作的决定果然英明过人啊,和那数百数千名欲应征小 妾的女人们相比,她可是轻轻松松就混进凤扬城来,还大刺刺地住在清优舒适的“ 师斋”,蝶蝶也连带受惠,住在师斋里的其中一间雅房里。 “小姐,你真的要当她们的老师吗?”蝶蝶在赞叹完了自己素净雅致的卧房, 忍不住跟在她屁股后头好奇追问。苗艳青摸了摸上好的红木花几团凳太师椅,笑道 :“当,怎么不当?答应人家的事就要做到,这叫做一言既出死马难追。” “是驷马吧?” “管他死几匹马,总之,我们是顺利进来了,既然进来了就要好好干活儿,对 不对?”她闲适地坐了下来,纤纤指尖推开了最靠近自己的一扇窗。 窗子推开来,一株嫣红点点的梅树伫立在院子一角,随着一阵冷冽的冬风吹过, 摇落了一阵梅花雨。 哇,好美的地方…… 她难掩赞叹地望着眼前优静动人的景致。 “小姐,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发现穆公子……真的好俊哪?”蝶蝶小脸发烫, 笑得跟个小花痴一样。“呵呵呵……我光是看他的侧脸,就忍不住脸红心跳了起来。” 苗艳青嫣然一笑,小手轻抚着斜落在胸口的长发,“是很俊,不过有点坏脾气, 不好搞呢。” “小姐,我有一事不明耶。” “怎么?” “你不是来应征穆公子的小妾吗?” “是呀。”她拎起桌上的一壶爇荼,斟了一杯。 “那你怎么会变成应征穆公子家妻妾的私塾老师呢?” “这叫顺水推舟。”她端起杯子,唇畔笑意盈盈。 “啊?”蝶蝶满脸迷惑。 “等跟你解释清楚,天都黑了。” 这时,门上陡然响起两下轻敲,她俩不约而同转头望去。 “是穆公子。”苗艳青微一侧耳倾听,嫣然一笑。“蝶蝶,你先进房里去。” “马上进。”蝶蝶脑子这会儿灵光多了,连忙点头。 苗艳青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裙摆,摇曳生姿地走出小厅,伸手打开门。 “哟,老板,你来了!”她懒洋洋地靠在门框。对着门外面无表情的穆朝阳笑 咪咪的开口,“不知今天你贵人踏贱地,所为何事呀?” 穆朝阳一见她柔若无骨偎在门畔的模样,就不禁满肚子恼火。她像是个私塾女 夫子吗? 要是鬓角多插朵花,衣裳再多露一点,把顶上师斋匾额改成青楼二宇,她就活 脱脱是个倚栏卖笑的窑姐儿。 他今日肯定是面试到眼花了,所以一时失察,才会答应留她下来。 “出来,有事跟你谈谈。”他冷冷地一扬下巴。 “不出。”她文风不动,笑吟吟的看着他。 “老板叫你,凭什么不出来?” “要不你进来呀!” “我为什么要进去?要你出来就出来。”他跟她拗上了。 “外头风大,我是不会出去的了,要嘛就你进来,不然就拉倒。”她索性作势 要关门。 啧!搞什么?究竟谁才是老板?穆朝阳恼怒地瞅着她。“好了、好了,我怕了 你了,进去就进去。” “请。”苗艳青手一摆,暗笑到肠子打结。 “哼。”他负着手优雅走了进来,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她款款轻笑、替他斟 了一杯茶。为了要杀杀她的威风,穆朝阳端起茶杯,故意挑剔地道:“你这儿也不 怎么样嘛,气氛不佳、环境不优美、摆设不风雅、空气不流通,总而言之就是一个 字:俗!” “那真是对你失礼了。”她露齿一笑。“不过请看清楚,这里是你家。” 他刚喝进嘴的一口爇茶全喷了出来。 “哎呀,茶不好喝吗?真不好意思,谁教我们这个小地方气氛不佳、环境不优 美、摆设不风雅、空气不流通,自然连茶也是不好喝的了。”可恶,反被她倒打一 耙。 穆朝阳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才故作无事地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我来, 不是找你斗嘴的。” “是,”她偷偷一笑,面上好不正经。“老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我是来告诉你,关于家庭教师的月俸福利以及生活守则。” “是,请说。”她笑吟吟地道。 这还有点样子。 “嗯咳!”他把杯子一放,手中墨扇轻轻一点。“试用期间月俸五十两,供三 餐食宿,通过三个月试用期就正式聘用为专职教师,月俸一百两,供三餐食宿加消 夜点心两顿,年终两个月花红。” “哇……”苗艳青睁大双眼。 “还有,半年提供一次员工旅游,有京城两天一夜游,或者前往佛光寺进行为 期三天的进香团活动,前者天数是少了点,后者则是要全程吃素,因此愿者报名, 自由选择。” “家庭教师一职在城内属于高级干部,所以额外配给马车一辆供自行驾驶,马 匹草料凭统一代号报帐,”他仔细地一一条列。“统一代号是:凤凰台上风凰游, 凤去台空江自流。” “真风雅呀!没想到身为凤扬城的高级干部竞能享受如此优渥的条件。”她真 是大开眼界。 “那当然,只要是“人才”,”穆朝阳睨了她一眼,加重语气。“在我们凤扬 城里,自然是深受礼遇的。” “那我真是来对了地方。” “但是我丑话说在先,如果你教得不好,或是在城里惹是生非,就休怪我不留 情面。”他哼道。 苗艳青挑起一道柳眉,似笑非笑的开口,“老板,请问“惹是生非”的定义有 多广?” “不准挑拨离间,不准教唆犯事。”他目光紧盯着她,语带双关地道:“尤其 不准鼓动她们六姊妹去做一些奇奇怪怪有损妇德的行为。” “老板呀,”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委屈道“我才来不到一天,什么课都还没 上呢!” “所以我说是丑话说在先。”他得意洋洋地道,“你,做得到吗?”她娇哼一 声,“没什么我做不到的。” “好,我就等着看。”穆朝阳起身,优雅地往外走,忽然又回头。“对了,你 叫什么名字?”总算有人记得问了。 “我姓苗,”她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苗艳青。” 他俊美的脸庞愕然一震。 “苗艳青?” “是啊,怎么了?我不能叫苗艳青吗?”她笑嘻嘻的反问。穆朝阳目光如电地 注视着她,神情变得异常深沉。“你是苗疆来的?” 她低低敛眉,掩住一抹笑意。“不,我是从湖南来的。” “湖南?”他微微一怔。 “老板对我们湖南也有意见吗?”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怀好意地问。 他直盯着她。也对,江湖中最神秘、最可怕的蝶谷五毒教主,怎么可能会随随 便便现身中原还出现在他府中,甚至成为他妻妾最新的家庭教师?穆朝阳哑然失笑, 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谬离奇的事? 如果她是五毒教主苗艳青,那文总管就是当今宰相文邹舟了。 “没事。”他越想越好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确定?”一忽儿皱眉,一忽儿发笑,现在在演哪一出? “反正你好好做事就对了,”穆朝阳又比出那个熟悉的手势,警告道:“我会 看着你的!” “恭送大老板——”她小手圈在嘴边高喊。待他离去,苗艳青情不自禁捂着嘴 笑了起来。是啊,不知最后究竟是“谁”看着“谁”呢! 三天前的那一场小妾面试会,只有悲惨两字可形容。他才面试到第七十九位佳 丽的时候,眼睛开始花了,脑袋也昏了,到最后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 所以他才会趁自己还没产生幻觉前,赶紧逃出那个闹烘烘的面试会场,把后头 的数千人全丢给文总管处理。 因为这样,文总管足足生了他两天的气,直到今天早上才好一点。 “主子,宫里来了消息。” 文总管走近坐在水塘边悠闲垂钓的穆朝阳寒糊地咕哝。 “怎么?还在生我气呀?”他左手持竿,右手往嘴里扔进两粒椒盐花生,有点 想笑。 “小的算哪根葱啊?哪敢生主子的气。”文总管闷闷道。 反正主子没把他丢进饥饿的狼群里已经算对他很好了,虽说那数千名暴动起来 的母老虎也没有比狼群友善到哪里去。 总而言之,奴才的命不是命啊,呜呜呜。 “好了,不要再哭了,”穆朝阳忍着笑,好言相劝。“就算你只是一根葱,对 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一根葱,再说你根本不只是一根葱,你起码也是一把葱。” “主子,你这么说是想让我心情好一点吗?”文总管哀怨地白了他一眼。 “心情没有比较好吗?” “更糟了。” 穆朝阳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说宫里来了消息,怎么说的?” “主子要听简单版的,还是要听原音重现版的?” “先说说简单版的。” 文总管声音平板地道:“绣月公主没有改变心意。” 他剑眉微微一蹙,“就这样?” “就这样。” “什么没有改变心意,说不定这根本是中间传话的人偷懒,随便乱拼的。”他 皱眉望向文总管,“我要听原音重现版的,每个字都要给我说得清清楚楚!” “好吧……咳咳!”文总管清了清喉咙,拉了拉嘴角,松弛一下嘴边肌肉。“ 准备好了吗?” “快说吧。”他眉间掠过一丝不耐烦。 文总管的声音一转为柔柔软软,优优怨怨,“如果说他的心里有我,他就该什 么都为我;若说他的心里没有我,我是千个百个不依不饶,可是倘若他还是不肯听 我,那就请他别再蚤扰我。” 穆朝阳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开口。 “绣月怎么可能会让我别再蚤扰她?你会不会是听错了?”他脸色一沉,恼羞 成怒道。 “主子,我只是传话的,其它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也不关我事。”文总管赶紧 撇清关系。 尤其是这种男女感情之事,谁搭理谁倒霉,他当根葱就够了,不想再当猪八戒 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穆朝阳懊恼地低咒了一声。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如果两个人真心要在一起,又怎么能被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所影响呢?她到底有没 有把我放在心里?” “我可以发表一下意见吗?”文总管举手。 “不行。”穆朝阳放下钓竿,起身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全天下的男人还有 像我这样的吗?对她百依百顺,她要什么就给什么,现在不过是想请她稍微有一点 点的耐性,难道我这样也错了吗?” “照小的说呀……” “没问你!”他负着手走过来走过去,烦恼地道:“我真搞不懂女人心里究竟 在想什么东西你说!你倒是说说看哪!” “那个……” “不是说了没问你吗?”他倏然站定,气呼呼地插腰。“文总管,你怎么总是 听不懂我说话?这女人不听男人说话已经很不应该了,连男人都不愿意听男人的话, 那就更不应该了!” “我不管了!”穆朝阳鱼也不钓了索性钓竿也不管了,怒甩大袖就走掉了。 文总管翻了翻白眼反正主子说的话,对就是对,不对也是对,嘀咕道:“好啦、 好啦,随便你,跟个小孩似的,还赌气呢。”文总管只得帮忙收拾钓竿:“哎呀, 咦?钓着还是一条大鲤鱼呀!今晚有红烧鱼吃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