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红所牵的两桩红线,只有一桩成功,欣蒂和她表哥那一对甜甜蜜蜜,还有 互订终身的意思,但恺子和赵少强却吹了。 这也让恺子更加视春红为眼中钉,谁教她当初乱点鸳鸯谱? 「春红,你要小心,最近恺子跟只疯狗一样爱乱咬人,还发神经地逢人便说 就是因为你硬把她推入赵少强的虎口里,才会害她今日惨遭抛弃。」欣蒂撇撇唇, 一脸厌恶地道:「真是够了,她四处发情也就算了,当初赵少强到饭店的时候, 她不是一副恨不得把人家吞吃入肚的样子吗?现在又怪到你头上。」 「唉。」事到如今,春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该说她很遗憾吗? 「真不知道她是凭什么留在春天大饭店里的,难道就因为她跟老板有一腿, 就可以这样胡搞瞎搞吗?」欣蒂气愤填膺,「不过话说回来,跟老板有一腿也是 她自己说的,搞不好没有这回事呢。」 「老实说,恺子长得艳丽大方又有手腕,对我们才会露出真面目,在客户面 前她一向保持得很好,对饭店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吧。」春红耸耸肩,「毕竟 饭店是以客为尊。」 「以客为尊?」欣蒂轻哼一声,「我想她没那么崇高的志向吧。」 「噗!」春红忍俊不住,「你好坏哟,上班时间拚命要逗我笑,待会被扣薪 水算你的。」 「好啊,扣你的薪水算给我。」欣蒂笑咪咪的点头,「没问题。」 「亲爱的表嫂,现在就迫不及待欺负小姑了吗?」 「春红!」 恺子躲在墙角听到她们的谈话,气到杏眸火烧,全身发抖。 「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她咬牙切齿,恨恨地道:「尤其是你,曾春红! 都是你害我成为众人的笑柄,总有一天我要你哭著向我下跪道歉。」 这天晚上,春红趴在书桌前专心地写著东西。 夏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春红。」 当著父母的面没姊妹伦理的话,一定会惨遭修理,所以夏红只有在父母背後 才敢这么叫。 「叫我大姊。」 「别作梦,你才大我两岁。」 「就算大你两秒我还是姊姊,」春红满意地看到她脸色黑一半,「叫。」 「大姊。」夏红随即要求,「不要加那个「大」字好不好?听起来好像在叫 黑社会女老大。」 「好吧。」春红眨眨眼,「三更半夜还不睡,想做什么?明天不用开店了吗?」 夏红开了一问小餐馆,只有五、六张桌子,只请了一个工读生,但是生意非 常的好,自然是由於她的手艺而不是她的待客手腕。 夏红的脾气只比妈妈好一点点,但骂起粗话来面不改色,有几个存心吃白食 的客人就几乎被她的粗话剥了一层皮,从此以後吃饭乖乖付帐,甚至还给小费。 夏红叹了一口气,闷闷地坐在软绵绵的嫩绿色床上,「我嫁不出去了。」 「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啊。」春红登时紧张起来,像是怕隔墙有耳地道:「嘘, 小声点,要是给妈听见就不得了了,明天她准会立刻杀到YMCA帮你绑架一个无辜 的外籍学生。」 家庭事件演变成社会案件可就不好玩了。 「可是我觉得好烦。」夏红苦恼地道:「你也知道我成天窝在厨房里面吸油 烟,看到的不是宫保鸡丁就是糖醋排骨,别说是外国人,连长相略微端正点的男 人都没能瞧见,照这情形下去该怎么嫁人?」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的话,她才不想嫁给臭男人呢,要不是家有老母太过凶悍, 她真想一辈子专心经营那家小店就算了。 「这样啊。」春红不禁替妹妹烦恼起来,倏地眼睛一亮,「要不然我请尼克 帮你介绍好不好?他是英国人,应该有不少英国朋友。」 「这样多尴尬,万一人家心里不愿意,是被未来姊夫硬逼著来的,那我算什 么?」夏红虽然脾气火爆得不像女生,但还是有著女性自尊心。 「这么说也对。」春红沉吟。 就在这时,秋红蹑手蹑脚偷偷摸摸溜了进来,「春红,夏红……」 「叫大姊。」 「叫二姊。」 她们俩不约而同的开口。 秋红忍不住嘟起小嘴,「哎呀,你们最讨厌了,现在爸妈又不在这里,干嘛 那么费礼?」 「谁教你此我们小?」夏红心情爽快了不少,「叫。」 「大姊,二姊。」秋红无奈的唤了一声,「这样可以了吧?我是来跟你们讲 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她们俩互觑一眼,目光随即投向秋红。 秋红神情变得谨慎严肃,「我今天才想起尼克?赛门到底是谁。」 春红胸口一紧,「其实……」 「是谁?」夏红迫不及待的问道。 春红暗暗呻吟了一声,天啊! 「尼克?赛门,」秋红兴奋到双颊泛红,「当代商业钜子,二十五岁就接掌 英国知名的赛门商业集团,在短短七年内扩充事业版图至电信、电子和航空业, 而且每一项都为他赚进钜额财富,在全球经济不景气中,甚至还创造了一年三十 亿美金的收入……」 夏红呆住了,春红也差不多,只不过她在惊骇之余也有点苦笑。 她男朋友的丰功伟业都是别人告诉她的,由此可知她平常多么孤陋寡闻。 「尼克?赛门非常的神秘,不知有多少狗仔队想要跟拍他的照片,统统都无 功而返。」 「其实他也没那么难找。」春红喃喃自语。 是真的,所有的人都告诉她,他很神秘很难找,但偏偏她常不经意间就碰见 他,比她遇到赖经理的机率还高。 「那天听到他自我介绍,我就觉得耳熟,只是没有多想,要不是今天中午转 接到我们董事长找总经理的电话,提到尼克?赛门先生这几个字,我还差点忘了 这件事。」秋红得意洋洋地道:「这些情报是我去找总经理的秘书套出来的。」 秋红是笃扬企业的总机小姐,职位虽小,却是集公司八卦和情报於一身的大 本营。 她一说完,和夏红同时望向春红。 「姊……不会吧?」夏红儍眼。 「姊,是不是?」秋红期待。 春红想也不想地断然道:「真不好意思,此尼克不是彼尼克。」 两个妹妹同时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还以为有个传奇人物当姊夫哩。」秋红哀声叹气。 「尼克又不是给你拿来交换八卦用的。」有这种大嘴巴妹妹,谁敢坦承尼克 的真实身分啊? 「但就算他不是那个尼克?赛门,应该也不是简单人物吧?毕竟不是每个人 天天都有宾士和司机接送的。」秋红提出她的看法。 春红警觉的看著她,「你要干嘛?」 秋红又好气又好笑,「拜托,我再长舌也不可能陷害自己的姊夫吧?你不要 一副防贼的样子好不好?」 「那可难说。」春红咕哝著,不过相信妹妹「道」人长短「亦有道」。 冬红腋下挟著一本最新出版的外国翻译罗曼史,缓缓踱了进来。 「大姊,二姊,三姊。」她认命地先喊。 「乖。」三个姊姊同时露出慈祥的笑意。 不过也不禁好奇这个书呆子没在啃小说,出现在这里干嘛? 「我看这里好像挺热闹,所以就进来凑热闹。」冬红爬上柔软而有弹性的床, 缩起双脚窝在墙角打开书本,头也不抬地道:「你们继续聊,不用顾虑我了。」 「天啊。」春红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 另外两姊妹显然也是心有戚戚焉。 就在这时,穿著美国星条旗睡衣的曾阿牛——他是被强迫穿上的,和穿著维 多利亚时代睡袍的赢春花揉著爱困的双眼走进来。 「呵……」赢春花打了个呵欠,饶富兴味地看著四姊妹,「你们在聊天啊? 聊什么,我跟你们爸爸也要参一脚。」 「嗳。」曾阿牛傻呼呼地点头。 「天啊。」这下是三姊妹一齐拍额昏倒。 冬红、赢春花和曾阿牛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做了什么? 晚上十一点,春红疲惫地背著紫色包包,穿著绿色线衫、红色外套和淡黄色 的长裙走出饭店。 如果这副装扮给南施瞧见,肯定又要数落她一点都不懂得穿衣美学了。 她的确有穿南施陪她去买的那些衣服,但是试过几次後,她发现尼克根本没 注意到有什么不同,所以她积习难改,又继续穿回她的「圣诞装」。 五颜六色缤纷灿烂有什么不好?她个人觉得挺好看的。 今天晚上本来说好「偷偷」地由尼克和司机与宾士车送她回家的,但是晚上 八点,尼克传手机简讯给她,说他还在开会走不开,所以千叮咛万交代她一定得 坐捷运,不能独自一个人坐计程车。 想到晚上不能看见他,春红一颗心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但她明白尼克身负重 任,的确有他的苦衷,因此她只沮丧了三分钟就恢复了好心情。 管他的,来日方长嘛。 穿过斑马线到对面,正想要顺著人行道走去坐捷运,就在她低垂著的头不经 意抬起时,一辆黑色跑车停靠在路边,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晕黄的街灯底下对 她微笑。 湛蓝色的眼眸炯然,带著醉人的温柔和深情。 他手上还捧著一大束静静绽吐幽香的香槟玫瑰,温雅莹然如月色。 「天……」她捂住了嘴巴,强忍住一声惊喜的低呼。 尼克低沉浑厚的声音温和响起,声音里有著深深的情意,「我已经等你很久 很久了,好像等待了一整个世纪,你终於出现在我面前。」 他已经等待了她一整个世纪…… 春红胸口倏地一热,低喊一声飞扑进他张大的双臂里,「尼克!」 他紧紧拥住她柔软的身子,脸庞埋进她泛著幽香的颈项发丝间,沙哑地低语: 「我们去看星星吧?」 她拚命地点头,强忍著欲夺眶的热泪。老天,她好高兴,可是这时不能让泪 水杀风景,他这么窝心浪漫的举动,她绝不能错过! 轻扶著她上车後,尼克绕到驾驶座,坐入像丝绒手套般完美包裹住身体的座 椅内。 春红抱著那东香气荡漾的玫瑰花,有些惊讶地看著他,「你自己开车?」 「是。」他微微一笑,在暗暗的光线下眸光晶亮迷人,「今夜我不希望任何 人夹在我们中间做电灯泡。」 她甜甜地笑了起来,难掩好奇地问:「你怎么又换了一辆车?是租的吗?」 尼克但笑不语,修长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准备好了吗?」 「咦?」 「坐稳。」他用力踩下油门,保时捷像黑色子弹般飞射了出去。 「呀呀呀……」春红尖叫了起来。 春红难以相信,十五分钟後他们已经抵达了阳明山的擎天岗。 将车子停妥後,尼克待引擎再运转了几分钟後才熄火,身边的春红静悄悄的, 他有些担忧地转过头。 该不会真吓坏她了吧? 当他焦急的双眸搜索上她的脸蛋,却发现春红眨眨眼,缓缓露出了一个大大 的笑容。 「哇噢!」她欢呼一声,「真是太过瘾了,我还没有坐过这么刺激的车,简 直比云霄飞车还好玩,下次换我开开看好不好?」 他啼笑皆非,「除非我老到开不动了,否则,不行。」 「为什么?」她脸上写满了「小气鬼」三个字。 「车子算什么,我担心的是你的小命。」 「哪会,我好歹也有驾照,只是一直放著没用就是了。」她嘟起小嘴。 难道这还不够让他心脏麻痹吗?他抚著额头暗叹。 「好啦,改天再说。」春红勉强放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擎 天岗吧?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他笑得好迷人,春红真是爱死他了。 「网际网路的功劳。」 虽然答案没有那么浪漫,不过这个一点都不重要。 尼克开门扶揽著她下车,一股清新湿凉的空气迎面而来,她忍不住深深吸了 一口气。 「哇,好舒服!」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深深吸了一次。 他搂著她的腰漫步在如茵的草地上,黑蓝色的天幕上,点点晶莹的星光闪烁 得份外亮眼。 她仰头看著夜空,再次发出一声赞叹。「哇!」 他轻笑了起来,温柔地搂著她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柔声问:「冷不冷?」 「不会。」不过她一点都不介意偎进他怀里取暖。「只要你把我抱紧一点就 好了。」 他讶然失笑,「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矜持啊。」 「我妈花了二十六年时间拚命叫我要矜持,可惜到现在我还没学会。」她老 实地道,「唉,我也很无奈。」 尼克被她逗得忍俊不住,浑厚迷人的笑声荡漾在静夜里。 春红著迷地望著他性感的侧面,情不自禁地道:「尼克,知道吗?我想我真 的真的爱死你了。」 他的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深情的双眸,紧紧地锁著她,「我想我也是。」 她睁大眼睛,「你是说……真的?」 「你呢?」他含笑地反问。 「我当然是说真的。」她一手贴在心口上,一副此情唯天可表,上苍明鉴的 样子。 「我也是。」他俯下头吻住她。 春红不知不觉地攀紧他的颈项。 他爱她!他爱她!他真的爱上了她! 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心跳都在畅快欢呼著。 他们忘记来这是要看星星,因为璀璨美丽的星星已经飞进他们心底。 浪漫、浪漫,真浪漫,春红觉得自己的生活每天都过得好浪漫、好浪漫。 「如果浪漫早已有人注册成商标的话,我们恐怕已经被罚以巨款了。」她甜 滋滋地这么告诉三个妹妹。 她们听得既羡慕又嫉妒,不过也只能乾瞪眼。 要不然怎么办?有本事就去找个跟未来姊夫一样出色的男人啊。 唉,真是气死人。 不过,春红并没有说出心底重重的隐忧—— 再过三天,尼克就要离开台湾了,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加焦躁而沉重。 偏偏她无法开口问他:你会不会留下来?你愿不愿意娶我?或者是……你准 备把我们怎么办? 尼克也没提,这让她更开不了口。 春红终於忍不住了,她在换衣间跟南施求救。 「怎么办?怎么办?」她愁眉苦脸的低嚷著。 南施强忍住挑剔她身上那套白底黄条纹洋装的冲动,天知道春红都是到哪里 找到这么恐怖的服饰?设计出这些衣服的设计师应该被拖出来批斗并且枪毙。 瞧瞧他们让春红变成什么样了?她看起来像是黄色的斑马线。 「对不起,你再说一次。」她把注意力放回春红身上。 现在有此批评她的服装还要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回去了。」春红沮丧道。 「谁?」 「我男朋友。」 南施忍不住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你终於要告诉我他是谁了吗?」 「对。」南施的男友也是国内知名企业小开,所以她的反应应该不会那么大 吧。春红凑近她身边,低声道:「其实就是赛门先生啦。」 没想到南施惊呼一声,「赛门先生?!你说尼克?赛门?他就是你男朋友?」 刚好走近员工换衣问门口的恺子僵了一僵,不过她立刻回过神,强忍下疯狂 的嫉妒心,耳朵贴在门边偷听。 「嘘……」春红差点急出一头汗。「不要那么大声。」 南施明白的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对不起,我忘形了,这的确是件该保密 的事,至少在你们愿意公开前。」 「我很困扰,他好像是个名人……」对这一点春红很是伤脑筋。 南施忍不住插嘴,「什么好像?他就是个名人,而且还是个神秘的大名人。」 「你们干嘛都说他神秘?」 「因为他行事作风都很低调,而且行踪像谜一样。」 春红困惑地看著她,「会吗?」 「算了,你向来少根筋,而且我干嘛跟你解释这么多,你是他的女朋友,当 然不觉得他神秘了。」南施轻笑道。 「可是我很困扰。」 「为什么?因为他太英俊、太有钱,又太温柔体贴吗?」南施揶揄。 「那些我还可以接受,我指的是他三天後就要回英国了,可是我们一直没有 谈到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该不会是只跟我玩玩的吧?」春红忧心忡忡地问道。 南施有些想笑,「你怎么对自己的男朋友那么没信心?如果你有留心国际名 人的报导的话,你就会知道尼克,赛门并不是个花花公子。」 「所以我才更担心。」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我算哪根葱,他八成是 眼睛被蛤仔肉糊到,才会选中我……我想今年的蛤仔统统都给他包办走了,要不 然他的眼光哪有那么差劲。」 「搞了半天,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呀。」南施强忍著笑声,下了结论。 「要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春红忍不住埋怨地看了她一眼,「你不要一 直笑啦,我真的很担心。」 「谁教你说话总是那么好笑?」南施擦掉眼角的泪水,「放心吧,冲著你的 幽默感,我敢保证尼克?赛门绝对不会舍得抛弃你的。」 「这是在赞美我吗?」为什么她一点都感觉不到? 「你不用担心,说不定他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是吗?」她深深怀疑这个可能性。 「都说了他是个行事作风神秘的人,也许他早就计画好了要怎么把你绑上飞 机回英国。」南施啪地弹了一下手指,眼睛倏亮,「对,就是这样。」 「真的吗?」春红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南施拍拍她的肩,「一定是的。」 哼!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称心如意!门外的恺子嘴角噙著一丝报复的笑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