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晚上回到家,保姆再做了几个菜,言艾依在承天的怀胞,显得很亲切,饭桌上 言艾父亲又提到了言艾姐姐乳腺炎的事情,言艾担心自己以后也会有乳腺炎,于是 承天跟她讲了遗传问题,后来承天和言艾父亲争起来,言艾父亲认为乳腺炎主要是 个卫生问题,承天感到无聊极了,说到病,大家又提及成都的孝梅父亲,言艾忧心 忡忡,叮嘱承天一定要在有空的时候到成都去看望孝梅一家,言艾父亲喝了些酒也 来了情绪,他慨叹四姨不该那么匆忙地走上另一条路,世间哪有平坦的道。言艾父 亲的长吁短叹使承天也伤感起来,他最近的几个小说预示他七年后那部长篇将不可 能摆脱家庭和亲戚的影响,再重要的事其实也只能类似于此,凡是发生在身边的也 就是最重要的。他端着碗,想到前次孝梅跟他到景新街花鸟市场买古玩时买下的那 只透影的瓷杯,他举了举碗,光线穿不过来,饭和菜夹在一块,像垃圾一样的,他 明白这不是孝梅的错,这正是老婆要远走高飞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他举着茶杯对吃 饭的人们说,祝言艾一路顺风。言艾要淌眼泪,但她克制住了,她也没想过什么远 走高飞,只是想在平静的生活之外找到一些特殊的东西。 言艾第二天早上就要飞上海,机票是从上海飞旧金山的。早上的机场透着凉意, 太阳在跑道尽头升起来,那些透过玻璃才能看到的长长的草坪上飘荡着地气,肉眼 看到细小的草丫。来送行的人很多,但大部分人都很识趣,承天和言艾坐在最拐子 的地方,97年的昆明机场还没改建,因而显得又旧又小,只有玻璃窗是高大的,人 也是渺小的,地球又圆又大,飞机要沿着曲面绕着飞,跟我们的小时候想的不一样, 地球上没有平的东西,什么都会改变。言艾叮嘱承天一定要多保重,你不是有肠炎 吗,不要吃辣椒,少喝酒,单位的事只要尽心就可以了。昨晚在给言艾收拾那个随 身包裹时,承天并没忘记要把最近的几个小说让言艾带着。言艾在机场跟承天说, 他会到美国认真地读一读,在国内虽有时间,但读的少,到美国去就有时间读了, 而且还可以让她姐姐也看看。这时言艾提到她姐姐很不明智,承天不以为言艾把小 说拿给她姐姐会有什么用处,但他用不着回避这一点,毕竟应像当初他在读诗集时 浮想过的那样,她不仅是言艾的姐姐,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独立的女人,这些小 说包含了所有的欲望以及一些愚蠢的萌芽,这些都会对七年后他的长篇产生一些无 法意料的影响。 言艾父亲的眼睛一直是红的,言艾背着那只藏青色的包,两只红色的大皮箱子 已经托运了,为了应付海关,言艾的衣着是休闲的宽松的,没有化妆,看起来像个 孩子,到上海还要住一晚,这让承天觉得不愉快,她宁愿她一下子就飞到美国去。 终于要过安检了,言艾吻了承天的脸,承天没有吻她,只是抱着她,她确信她再回 来时,它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承天在这一点上永远不会出错。他不可能对跟他有 关的生活做出任何颠覆,那不是他要做的,他的秘密就是他自己一个人永恒的秘密, 在别人那里,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言艾飞到天上,飞到上海,住在上海。 第二天,他要飞到云层之上,前往旧金上,飞翔在太平洋上。承天这一天在办 公室里来回走动心情不安,一边是那些要做栏目主持的名家们的电话,一会儿是估 计她飞行的距离,后来她到了,来了电话说一切顺利,让他算好时差,比这边晚九 个小时,也可以在这边的任何一个时间上减去三个小时,然后在白天或晚上的区分 上反过来就可以,承天划了张表,我们的中午十二点,就是她们的晚上九点,我们 的晚上十二点就是她们的早上九点,可以在每个时间上找到对应关系,这让人太清 稽了,他骂了句狗日的美国。瘦同事劝承天想开点,不要跟美国过不去,我们要把 精力放到工作上,如果想开心,我和老方可以陪你去唱歌,还有小灵老杨都可以陪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