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斗争(下)(1)
三
是的,我早就该想到。
李小枪说是。
重要的不是他是kks ,重要的是我不怪他。或者说,我理解他。你能明白那种
理解的感觉吗?如果我是男人,也许我和李小枪会是战友,可惜我不是男的,所以
我们爱恨纠缠,无休无止。我更希望他能尽快写他的东西,玩他的乐队,自得其乐。
那时,李小枪的脸上有一种回光返照的幸福。他说那时候,你夸kks 的文笔好,你
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啊,因为你就是在夸我啊。你从来没说过我写东西好,而你说kks
文笔好,反应快,有悟性。而且你还说你很想他。可是到了现实中,就全变了。我
对你根本不重要。kks 对你来说更重要。可悲的是,我就是kks 。我之所以说一年
后再去找你,是想做出点东西让你看,让你瞧得起我。我很想让kks 更可信,但我
没钱,我无法用kks 的名义借你2000块钱,因此只能在你面前消失。
他说现在已经不相信我。已经想像不到和我一起去抢银行时我会不会把他出卖
给警察。他说你太聪明太不坚定了,你什么都想要。你既想战死街头,又想去国贸
买衣服,谁也不知道你下一步要干什么。其实我想的很简单,我觉得衣服是美丽的,
我也是美丽的。战死街头是有勇气的,穿一条美丽的内裤也不防碍谈陀思妥耶夫斯
基的思想。也许我的心中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互相抵触的思想,它们平等地存在在
我的思想中,互相斗争,相安无事。那时李小枪已经和一个一直追求他的女孩好了,
可他还是常常来找我。我并不在乎。他说他并不喜欢那个女孩,但他同情她。我们
常常沉默,我们都更加孤独。李小枪会指着正在放着Rancid的收音机反问:“What
can we do ?——说的正是咱们,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李小枪的病更加厉害。我已经无法控制。他的书包里总是放着一瓶啤酒,他总
是在说,总有一天,我们将老死不相往来。
我明白。但我希望那一天越晚越好。
我希望那一天越快越好。李小枪咬牙切齿地说,好像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逐渐开始在网上和天津的诗人潭漪亲密起来,这个人是双鱼星座,有一种宽
容性的敏感。潭漪一见到我就说:“今天你湿了吗?”我就会反问他:“今天你做
了吗?”后来我一见他上QQ,就劈头一句:“小逼!你来啦?”他就说:“这句话
应该我问你。我不是女的,没那东西。”我发现一跟他吵架,我总是吵不过他。
我基本只有周末才去见巴拨。先去他公司找他,再一起回九江口。星期一我们
在一起“进城”,他去上班我回家。幸好只是周末,否则我肯定受不了一星期接连
两天在亲友面前“失踪”。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没有一切可以和外界联系的方式,
身边只有一个大活人。我看着这个大活人也觉得挺幸福的。巴拨的屋子里只有一张
床和房东放在那里的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嵌着一面镜子,我常常站在镜子旁,向
里面打量我的脸。我们写东西都是趴在床上写。我看了一些巴拨以前写的小说,对
他说他和李旗的风格有些接近。巴拨说没有看过李旗的小说。我们有一次在三联书
店看到了李旗发表在《芙蓉》上的小说,巴拨站在书店里把那篇小说看完了,然后
说:“写得很好。”“你们风格相似,你有些地方写得比他好。”我说。巴拨在书
店外面说有人给他算过命,他以后的老婆比他大三岁,长得也比他高。感觉像是他
没有和别人结婚只是那些女人出现的时间问题。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听着,但心里渐
渐恼怒起来。那是下着细细的小雨的晚上,巴拨对我说,他以后会和一个比他大三
岁,长得也比他高的女人结婚。
后来巴拨也见过李旗。他和李旗聊得很好。我也同时见到了李旗,我一脸幸福
的笑容。
巴拨也为我的诗歌论坛做了一个全新的主页,纯黑的底色,上面有一行小字
“让诗歌给我的生命划上一道痕迹”。我们经常在聊天室里见面。有时候我打一句
“你有波涛汹涌的自由”,巴拨就跟一句“你有一望无际的自由”。我们盛赞崔恕
的那首《失恋》:“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我只要一道痕迹”。我拿着刀片,让巴拨
在我身上划下一道痕迹。我已经戴上了刘葛给我的红色的小锁,那把锁在我脖子上
挂了整个冬天。巴拨拿着刀片,他的手有些不稳定,我真希望能一刀见血,我渴望
那种单纯的疼痛。他给我划了一刀,不怎么疼,一会才流出血来,现在结了一个小
伤疤。我很坚决地在巴拨的背上划上一道伤痕。巴拨突然用他一贯有些悲观的口吻
说:一刀划不出两道痕迹。我没说话,慢慢地用刀片划着他的后背。他的后背光滑
干净,比我的后背还好看。巴拨给我讲他正在上学的弟弟,他说他弟弟比较神,在
性交时定下两个小时,然后一边做一边看着表倒计时。我对这种行为大加赞赏,说
这真是挑战人体极限云云,巴拨说不如在他弟弟来北京时让他和他弟弟一起和我做
爱,你一定会很爽的。我说好好,真是太好了。我也想尝试一下。我不知道在另外
两个身体撞击下我会不会像一滩泥一样软在床上,会不会彻底放纵自己,除了身体
不想别的。我一直想找到这种感觉,但愿巴拨和他的弟弟会带给我。
那时我迷恋上了刀片,一块钱一片的纯钢刀片。我常常在去商店买烟、百事可
乐和面包时顺便买上一片,拿回家把玩。有时候会在手腕上、大腿上和腹部轻轻地
划一刀,见到血流出来就停止,血会慢慢地渗出来。我才不会像李小枪那么傻,我
不想自杀。更不想用这种方式自杀。第二天起来时满屋满床的血水,淋漓尽致,滴
答一路,淌到客厅,淌到楼下的住户家。
如果选择自杀,我想用更简洁实用的办法:比如说,跳楼。我希望找到一座干
净美丽的高楼,必须符合两个条件,周围环境开阔和附近没有什么人,这样我才能
死得安详。我更希望找到这样的一座大楼,爬到楼顶,看看风景,唱唱歌,然后再
爬下来。我家周围的一条开阔的大街上就有这么样的一些楼,它们集中在一个小区
内,离河边很近。楼的颜色是淡黄色。我还曾经进去过。当时好像我上初三,心情
郁闷,我随便走到一座楼的楼梯口,和这座楼的居民一起等电梯坐电梯。开电梯的
大妈问了我一句:你找谁啊?你是几楼的?电梯里的人就都看着我,吓得我随口报
了一层,就仓皇下了电梯。我站在楼梯口,窗户是钉死的,也许他们预料到会有人
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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