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不耐三更寒 古朵玛大妈成了将军府里最受欢迎的常客,大夫人三夫人都喜欢留她盘桓。商 队头领也常常来拜见将军,说些将军感兴趣的事,尤其是昆达拉领地内的那些地方, 象燕市。 “燕市是目前这条商路上最有名也最繁华的市场之一。虽说昆达拉城也是货物 交易和通商的必经之地,可热闹和交易量还是比不上燕市。那里虽然是开放的市场, 但却是昆达拉的属地,管理是很重要的,管理得好,对将军和昆达拉益处重大。以 前老王爷在世时,每年都要去巡视一次,甚至几次。将军管理昆达拉以来,上上下 下比老王爷在时有条理了许多,不知将军何时前往燕市看一看呢?”商队道领对查 干巴拉说道。 “嗯,你说得有道理,是有必要去看一看。”查干巴拉点点头。 晚上,查干巴拉来到三夫人房里,说起这事,三夫人说:“将军当然应该去。 燕市的商品比我们这里多得多,又齐全,又繁华,又热闹,这么重要的地方,您还 一次没去过呢,也该让那里管事的认认新主人。” 第二日,吃过早饭,查干巴拉与大夫人商议,大夫人说:“将军是应该去一趟。 那里现在是将军的属地,自然得亲自去看一看,召集管事的问问情况。另外,那里 离穆燕山牧场也近,将军也可以顺便去巡视一下那里的牧场,那里远,平常也没有 去过,趁此一块去了也好。” 过了几日,将军叫人请来商队头领,“一个月以后去燕市,就劳烦你领路吧, 你准备准备。” “是,小人这就着手准备。” 几个月来查干巴拉第一次跨进满月的院子,满月如常坐在榻上,听见他进来, 也没抬头。 查干巴拉看了满月一眼,问:“其其格,郡主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其其格小心地答道:“回将军,郡主这一向和以前一样,什么也没做,除了和 奴婢做点针线。” “你和郡主准备一下,过几天要出趟远门。” “将军!郡主自从上次从城外回来,身体一直虚弱,恐怕不能过于劳累。”其 其格连忙答道。 查干巴拉走近满月,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脸色是不大好。但也没什么大病, 你仔细服侍,过几天上路!”然后就向门外走去。 “将军!”其其格追到门边,低下头,“不知是去什么地方?” “燕市。”说完,查干巴拉一掀帘子,走了。 “郡主,是去燕市。怎么办?”其其格等查干巴拉走远,焦急地说。 满月站起来,走到窗边,说:“你看他那样子,是一定要让我去的,没什么理 由可以改变他的决心。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真病得快死了。”满月转过头,“其其格,你去打听打听起行的日期。” 一连十几天天,将军府上上下下一片忙乱。所有的人都在准备远行。将军最后 决定大夫人不同行,因为总得有人管家,若城里有事,也需要有人送个信。大夫人 虽不乐意,但这也是重任一件,将军交给她,充分显示了对于她的信赖,于是也就 抛开不愉快的心情,忙碌地为将军出行作准备。而三夫人是所有人中最高兴的一个, 因为与将军同行的人是她,而且燕市的热闹繁华是她久已向往的。满月和其其格也 有一下没一下地收拾着。 过了几天,其其格匆匆走进侧院,掀帘进来,小声说:“郡主,我打听了好几 天,今天终于从三夫人的大丫头嘴里探出来了,五日后起程。” 还有两天就出发了,其其格忧心冲冲地躺在榻上。这几天她一直在想找个法子 让郡主能留在府里,却始终没有想好。 月很亮,水似的光洒下来,映得窗户纸一片银色,仿佛风将一块冻成的冰贴在 窗上,看去都一片冰凉。 其其格迷糊一会又清醒了,觉得身上一阵阵寒沁沁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侧 耳听了听,没有郡主细细的呼吸声,想来也没睡着,便试着轻轻叫了一声:“郡主。 ” 没有回答。其其格坐起来,走到床边,掀开帐子一看,床上空空的。她赶忙在屋里 转了一圈,没人。其其格匆匆抓起一件大袄披在身上,打开房门,冲进园子。突如 其来的寒冷让其其格浑身一激灵,小小的风就象无数细小的针,一下一下地刺着肌 肤,初时尚能忍受,慢慢的就疼痛难当。转过回廊,其其格一眼看见满月立在月下, “郡主!”其其格冲过去,手刚挨着满月的身上又缩了一下,“天哪,你身上冰成 这样!郡主,你干什么呀,这么冷的天,你不穿大衣裳站在外面吹风,身子怎么受 得住,快回去!” “不!”满月推开她的手,“我是受不住,我就是要生病。除非我病重,否则 查干巴拉是不会让我留下的。” 其其格愣了一下,失声痛哭。 满月被其其格扶进屋子,已经全身冷透,如堕冰窖。脸色白得吓人,牙齿格格 打架。其其格把她放在床上,把所有的被褥给她盖上,又从暖壶里倒了一碗热奶茶 给她灌下去。然后,其其格爬上床,守在她旁边。满月一直抖个不停,不知过了多 久,满月的身体渐渐不那么冰冷了,其其格不由松了口气,靠着床,盹了过去。 天色微明,窗纸透白,其其格睁开眼,转头一看,满月脸色通红,伸手一摸, 额头火烫。其其格叫道:“郡主,郡主。”满月勉强睁开眼:“我要点水。”其其 格翻身下床,捧来一盅水,满月困难地撑起身喝了,对她说:“不要管我,去见将 军。” 其其格跪在查干巴拉面前。 查干巴拉手上的茶碗“啪”的一声,重重地磕在茶几上,“郡主病重?这病倒 真是时候!为何不早来禀报?” “回将军,郡主身体一直不好。特别是入冬以来,常常感到不适。屋里没有火 盆,今年也没有添新的过冬的被褥和大袄衣裳,这几天越发冷了。前天晚上,郡主 见我冷得睡不好,就把她的被褥盖在我身上,她自己就病了。昨天上午就头疼咳嗽, 我要禀报,郡主说这几天府里准备远行,人人都忙,她撑一下就好了。但昨晚上这 病就重了,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就赶来禀报将军。请将军前去看看,郡主躺在床 上不醒一个晚上了。”其其格跪在地上说,急得满眼是泪。 “哼!”查干巴拉冷哼一声,“那好,我去看看。” 来到房中,满月躺在床上,面上盖着张白色丝绸面的被褥,脸色火红,时时发 出难过的呻吟。 查干巴拉站在床边看了看,吩咐道:“叫管家请个大夫来。”说着走到外屋坐 下。 大夫诊了脉,退到外屋来,查干巴拉问道:“郡主这病到底怎么样?” 大夫说道:“回将军,郡主郁气结于心,藏于肺腑,久已伤身,这次受了风寒, 寒已入骨,病势沉重,恐不是短期就能痊愈的。小人开了副方子,先吃着,过几天 再来诊视。” “你下去吧。跟管家到帐房去领银子。” “谢将军。”大夫跟着管家走了。 “将军,”其其格站在一旁说道,“郡主的病如此沉重,恐不能承受长途旅行 之累,请将军允许郡主留在府中养病。” “郡主的病我知道了。你好好地侍候她。但是,她必须跟着我一起起程,就是 死,她也得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