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虫瘿”本是植物在受到害虫或真菌的刺激后,一部分组织畸形发育而形成 的瘤状物,俗称“虫子包”,这似乎与本书的内容无关。其实不然,在我的眼中, 北京城就好比是一棵大树,虽然远望苍翠,近观伟岸,但禁不起仔细品位。无论 是外来的流毒还是本地的顽疾,都在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人们的身心,导致一部分 人发生了各种情形的变异,这就是生活中的“虫瘿”。 北京是一座政治色彩非常浓重的城市,主流思潮统领着一切,几乎每年、每 季度、每月都有一个固定的主题,而所有的事物都会围绕这个主题去运行,当然, 这主题肯定是伟大崇高的,是代表着更多人利益的主题,是让别人挑不出什么毛 病的主题,是老百姓坚决拥护的主题。但是,即便是制定主题的人也不能否认, 总有一些跟主题贴不上边儿的人或事依旧别别扭扭地存在着。歌舞升平、国泰民 安的大旗迷不住所有人的眼睛,还有许多非主流的故事在阴暗角落里滋生繁衍, 还有很多人在金钱、权力、美色中逐渐迷失了自我,从原本善良的本性中长出罪 恶的毒瘤。 我努力不去看阴暗的角落,怕别人说我偏执;我努力不去听非主流的言论, 怕别人说我狭隘;我努力不去评说丑恶的事物,怕别人说我跟大好形势对着干。 一阵风吹过,树叶子“唰啦啦”地响,奇怪!哪儿来的声音呢?树叶都闭着 嘴呢!不深入实际不知道,亲眼经历过才明白,原来摩擦也会出声儿的!原来摩 擦出的言语比说出来的更有分量! 我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百姓,是块一般得不能再一般的“砖头儿”,是 “垒进高楼不骄傲、砌进厕所不悲观”的“砖头儿”。总以为“腐败”是个离我 远得不能再远的名词,但自从告别学校走上社会后,我逐渐发现“腐败”并非 “官家”专用,只要涉及到权力、金钱、欲望,不管多么僻静的角落都会成为腐 败滋生的温床;只要你成为某些人追求权力、金钱、欲望的绊脚石,不管你跟他 多么没关系都会被他捏巴死。 我爱这座城市,过去、现在、未来,即便死了也要埋在这里。庆幸的是,这 座城市也深爱着每一个生活在她怀抱里的人、包容着他们的一切,不会因为他们 的成绩而过分宠爱,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毛病而使其消亡。如同一棵慈爱的、公平 的树,她把全部的水分和营养均匀地分给每一片健康的、破碎的、长着虫子包的 叶子。 自古文人多磨难。爱国的老舍跳了太平湖。为什么?因为他太爱国了,不能 容忍别人祸害他深爱着的国家,也不能容忍别人祸害爱国的他。我不是文人,但 命中的磨难也不少。我崇拜老舍,但自愧不如他那耿直的性格,就是装都装不像。 好比说看到那么多人祸害这座我深爱的城市,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并不断安慰 自己: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嘛?犯不上因为那几个祸害而祸害自己!久而久之,我 逐渐麻木起来,蹲在厕所边儿上都敢吃卤煮火烧,而且还吃得挺香! 只有在极少的时候,在良心发现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疼。站在太平湖边,我 捶胸顿足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学游泳,如今想死都死不了!勉强跳下湖,想找找老 舍当年的感觉,却被公园管理处的人罚了款,理由是在非游泳区游泳、破坏水质 和生态平衡。我跟人家解释自己不是捣乱而是想死,人家说:“想死?回家跳楼 去啊!到这里给我们添什么乱?高仓不是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你不跳等 什么?北京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以为你是谁?” 算了,干嘛活得那么明白啊?别人不都是傻呵呵地挺快乐吗?自己为什么不 潇傻走一回呢?更何况仔细看看周围,谁比谁傻呀?凑合着过吧……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