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哥哥真可怜!”于有芹不止一次的这样想。“为了自己和弟弟及这个家,学 没法上,娶了个媳妇,竟是这样的。哥哥的命真苦啊!”想到这些,有芹反而更加 勤奋的学习了。哥哥给的钱,她除了留下必须的生活费外,其余的,全部买了学习 资料。 “我一定要考上!为了哥哥,也为了我自己。”有芹时常这样激励自己。 当铃子重新站在于有杰的面前时,于有杰刚从打麦场上拓炕坯回来。裤腿卷的 高高的,满身的泥点子。由于经常在太阳下干活,皮肤又黑有粗糙。。只是从那走 路的姿势和那双虽显疲倦但仍透射出光彩的眼睛里,才让你感到这不是一位地地道 道的农民,在他的骨子里,似乎还透着一丝知识分子所特有的那种清高。 于有杰的样子倒把三年没见的铃子给逗笑了。笑得铃子都有点直不起腰来。旋 即,又失声哭了起来。铃子的突然出现令于有杰如在梦中,他一下子显得不知所措, 不知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他呆呆的看着铃子,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甚至反应 不过来站在他面前仅四五步的铃子是真的还是假的。直到铃子扑到他怀里,紧紧地 抱着他失声痛哭着。他本能的搂住了铃子,他才像从梦中醒来。即刻,遥远的记忆 一古脑地涌上心头,使他情不自禁的紧紧地拥抱着铃子。 过了许久许久,他们才慢慢地分开。于有杰望着铃子,还是他心中的那个铃子, 三年的时间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那么清纯。只是在她身上透着女性特有的成熟, 这倒更使铃子显出一种特别的美。 于有杰的嘴蠕动着,想说但又说不出来。良久,他才强忍着泪水吃力的说: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铃子泪流满面地使劲点点头。 “于有杰!”不远处一个女人严厉而又略带哭腔的喊道。 于有杰扭头一看,是妻子陈金萍。他连忙松开铃子,就像丢开一颗炸弹一样。 铃子感到很迷惑。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她哀怨地瞪着于有杰: “你,你竟这样!”话未说完,眼泪“刷”地又流了出来。她扭过身,头也不 回地走了。 回到家中,陈金萍寻死觅活地又哭又骂。于有杰一巴掌煽过去,吼道:“你给 我滚!” 陈金萍望着于有杰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不敢言喘了,爬上炕,躺在那儿对着 墙呜呜的哭着。 于有杰心烦意乱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铃子的出现,使于有杰又一次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铃子毕业了!”于有杰突然想到了。这一年多,特别是这一年,他几乎把铃 子忘记了。繁重的劳动、琐碎的家务使他没有工夫、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事。再说, 那些事早已过去,现在还想它干什么。 自从自己不给铃子回信以来,铃子又来了四五封信,以后便不再来信了。他以 为铃子一定把他忘了。是啊!自己是一个穷小子,一个农民的儿子,怎么能同一个 大学生谈情说爱呢?简直是笑话。结婚以后,他更不愿意想这些事了。虽然偶尔还 窜入他的心头,特别是在他对陈金萍的所作所为忍无可忍的时候。这不,房子太破 旧了,队里已经有好些人家翻盖了新房,而且是“四面红”的大砖瓦房。他于有杰 也不是个吃囊饭长大的,明年春上,也盖它个漂漂亮亮的四间砖瓦房。 但现在…… 于有杰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快要崩溃了。几天的折磨,就像刚从地狱中出来一般, 这个已被磨练的十分刚强的汉子现在比一只小羊羔还要软弱。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于有杰突然想起了母亲。突然有了想对人诉说的愿望。这些年,在他的心里, 已经有了太多的苦水,他需要倾诉,需要一个忠实的听众。只要她能静静地听他说, 能让他毫无顾忌的流泪,他就满足了。 于有杰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母亲的坟前…… 荒草在晚风中轻轻地摇曳着。远处的渠水声也似乎显得更大了些。在淡淡的月 光下,这一切好像显得那样凝重,那样悲切。 于有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睡在妈妈 的怀中。妈妈正用她温柔的手抚摸着他。“妈!”于有杰喊道,随之泪水不可抑制 的涌了出来。“妈,我的命真苦啊!我该怎么办?”妈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抚 摸着他。过了一会儿,铃子笑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使她显得 更加清纯。“铃子……”于有杰惊喜地喊道,但铃子突然凄楚而又悲愤地转身走了。 “铃子,你等等我。”转眼间,铃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铃子……”于有杰喃 喃地喊着。 突然,于有杰觉得什么热乎乎地东西正往自己的脸上掉,一滴、两滴……接着, 他觉得脑门上好像被谁亲了一下,那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眩晕。他猛的惊醒 过来,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他猛的翻坐起来,盯着那女人。“铃子?” 不错,是铃子。于有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地揉了揉,不错,坐在他面 前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铃子。“铃子……”于有杰伸开双臂,把铃子紧紧拥抱在 怀里,生怕她消失似的,泪水又悲喜交加地流了出来。 好久好久,他们才分开。于有杰望着铃子,他艰难的说:“铃子,我……” 铃子用手捂住他的嘴,无限柔情地说:“不用说了,有杰,我都知道了!” 随即,他们又热烈而又忘情的亲吻着、亲吻着。这月夜,将他们紧紧地裹在一 起。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