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OPEN”(6) 那么斯佳母亲干什么呢,除了每周两次到团里象征性地参与一些教学工作, 她基本上无所事事,她盘踞在家里——减肥,但仍在发胖;美容,但仍在衰老。 但她开始以她的方式,带着弥补的心态和迟来的热心关心斯佳。晚上与斯佳 挤到一个被窝,要说体己话儿似的教她打扮,教她怎样识别男人的好坏等等。可 是想想吧,一向寡淡如水的情分哪会在一夜之间酿成美酒,斯佳什么时候享用过 这样亲亲热热的母爱?从来,在斯佳心目中母亲就是外人、是她与继父之外的人 哪。连在被窝里碰到她的腿脚,斯佳都会感到别扭,更何况教她打扮,教她识别 男人!哼哼,斯佳哪里会吃她这一套,完全是不同的语境,谈不起来的。于是逃 之夭夭,更多地在外面交游玩乐。 但是,很显然,斯佳与继父的空间,那死死的、互相看守般的两点一线,成 功地转变成了稳定的三角:三口之家。 三口之家嘛,就有了既定的大样子,父亲就是父亲,女儿就是女儿。斯佳的 母亲,无意识之中,四两拨千金,这位前舞台柱子,如承天之柱,倒成功地扭转 乾坤、使角色还原了。 既然女儿不要母亲陪着说体己话儿,于是这母亲也就顺水推舟去跟继父同床 共枕了。巧的是,从前她不大觉得,越是年纪大了些,她倒发现,咦,她越来越 喜欢床上运动呢。是啊,这也无可厚非,一个舞蹈演员,她的柔韧性,她的配合 与反应以及想象力,无论如何是比一般的妇人要强得多。相信继父对此深有体会, 运动有益身心、有助排遣、有利于转移注意力,他现在看上去,倒比从前要好得 多,那些畸情、焦灼以及罪孽感,似乎都随着汗水与精液而畅快地排出了。他真 喜欢这样健康的日常生活,斯佳,现在可不就是他嫡亲的女儿吗。 像是为了拔草除根、为了铲尽填平,说是偶然也罢,说是必然也罢:斯佳半 夜里瞧见继父与母亲做爱了。 具体的发生,其实也是瞬间之事,并且有诸多欠缺推敲的可疑处。 深夜,斯佳是心血来潮起床找东西吃,是有人把她故意推醒,抑或根本就是 她自己故意假寐、伺机而起;那间主卧室的门,是有人忘了关,还是被某人的手 悄悄推开;光着身子的继父,其投入与放纵,是一种夸张的表演还是发乎生理。 难道他一点都没有感知,门打开了,有个熟悉的修长身影伫立不动…… 鱼水一事,身在其境其景,当事人只管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不管老少 美丑肥瘦,当然绝无矜持之说,如何舒畅如何痛快便如何来。但若有旁观者,是 儿女或亲人,又尤其是继父的女儿,是斯佳这样的女儿,那就不同了。想想看, 她看到的却又是什么?床单皱成可怕的旋涡,发黄的短裤褪到小腿处,翻翘的足 底老趼触目可见,两团龌龊的老肉像大虫子似的扭成一团,耳鼻嘴舌里呜咽不清 地哼哼唧唧,要多丑陋就多丑陋,要多污秽就多污秽! 总之,就那样,身着单薄睡衣的斯佳站在门边,站在半明不黑的夜光里,看 了一会儿,又听了一会儿,甚至想了一会儿——从理论到感知,从耳闻到目睹, 不过半步之遥,但足以从天堂落到地狱,哗啦啦一下,大厦倾地,废墟开花!十 年啊,对继父的满腔热爱,她总算是跨过来了:原来,继父,他就是这么回事儿! 斯佳短促地笑了一下,牙齿晶莹,黑暗中风采迷人。她很快拿定主意。 第二天,她就开始了一个指向婚姻的正式约会,雷厉风行之势,对方根本无 可抵挡,幸福地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