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吹手刚把那简单的几种手相狠侃了一通,高桂枝边听边记,很快就上手了。 上手后的高桂枝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局长大人。她说,局长呀,你真是大忙人噢, 找你还真不容易。那时局长坐在那张空而宽的大办公桌前看报纸,脸埋在报纸当中。 局长听到是高桂枝的声音,头也没抬就说,你有事呀,快说吧,呆会儿还有个会。 是这样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最近了看本书,很有概念的。高桂枝看见局长 不冷不热的,心里还是虚虚的。 什么书呀,年轻人会看书就是好事。局长听到高桂枝会看书了,在心底里暗暗 发笑。 是《奇门循甲》,这书局长你看过吧。高桂枝就是高桂枝,她那种说谎的本领 几乎天衣无缝。 局长只是听说过那书名,根本不知道里面是写些什么?就说,那是封建社会的 糟粕,你可别钻牛角尖。 不会的,不会的,我也是受过党的教育的,只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只是看 过了就想验证一下,你是我们的局长,是社会的精英。这些在书里都记载得好好的, 我只是想从你那儿看看书里写的是不是真的。高桂枝边说就边往局长身边靠了。 局长听到高桂枝说他是社会的精英,脸就从报纸里抬起来,眼光柔柔地看了高 桂枝一会儿。 高桂枝见局长快着了她的道,就伸出她的手来,说局长你看看我的手,生命线 爱情线都不错的,只是对于财源上就比较欠缺。也就是说我这一辈子没有多少钱, 这是命中注定的,要是我能有一官半职的,对于我的生活都有帮助。 局长根本就不知道高桂枝的手上能长有什么观念。高桂枝的手初看起来,厚实 厚实的,细看了就不耐看。别的女性的手大都比较细腻,但高桂枝的手却有男人的 筋力。不知道是高桂枝平时老是涂脂抹粉的,还是她本身就长着一双男人的手,反 正她的手看久了就不太舒服,具体不舒服在哪里,又说不清楚。 高桂枝看着局长只是看她的手,没有想抓她手的欲望,就悄悄地弯起了手掌。 一只手收起来,另一只手就去抻局长的手。局长原本是不想让高桂枝看他的手掌, 但是他无法摆脱刚才高桂枝说的那句话,那句社会精英很有力道。局长不断地努力,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要成为社会精英。 高桂枝托着局长的手,就好像是托着她自己的手一样。高桂枝原以为局长的手 应该很精巧才对,没想局长的手跟她的手没有多少差别。特别是那些指关节一节一 节地突着,像是农民兄弟的手。高桂枝心想局长原来一定是做过农活的。她就说局 长你上山下乡了吧!最让局长心痛的苦日子就是上山下乡。局长一个人被赶到离县 城一百八十公里远的一个小村落,他几乎每一天都跟着下地,做他从来就没有做过 的苦力活。就是在那个时候,局长在心底里说,他一定要走出这个小村落,他要出 人头地。 唉,那可是很苦的日子,你们年轻人一定受不了。局长总是把那段经历当作人 生一个亮点。高桂枝她才不想让局长接着炫耀他上山下乡的辉煌历史。她把局长的 手掌翻过来,就像翻弄煎饼一样。局长的手掌心保养得比较好,肥厚肥厚的。高桂 枝不知道是内心早就有那种想法,还是潜在意识的作用,她不由自主地搓起了局长 的手来,从手掌心开始沿着指关节慢慢地梳理着。梳完之后,像洗浴中心的女孩子 一样把头发的发丝按在手掌心撩动,一下一下,节奏分明。弄得局长心跳加快了不 少。 高桂枝看见局长的脸也红起来,就说,别紧张,要放松。看手相就得把手的神 经放开才看得清楚。高桂枝把局长的手把了好大一会儿,才指着局长的手掌心说, 局长你快有艳遇了。你看,你的爱情线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粗中有细,粗的彻底, 细的有筋骨。这突出的部分正是你年轻的时候,说明那时你年轻,情感丰富。这较 细的地方开出了许多的分叉,这说明你对待自己的爱人有许多的不足,也就是说, 你的情感出现了危机。你看,就是这一条细细的纹理告诉你,你的情感已经移情别 恋了。 局长又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看高桂枝。高桂枝从局长这一轻微的举动里已经 读到了她所说的内容。她必须一鼓作气,把局长捕获。高桂枝就斯文了许多,她从 局长的身边离开,又回到刚刚站着的地方说,其实,局长你不必为这次情感动太多 的脑筋。因为你的手已经告诉了你,这次情感纠缠不会有结果的。那根小小的纹理 是慢慢地瘦下去的,你的情感也会因此而慢慢地消失。或是你的恋爱对象她只是一 时冲动,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局长听了高桂枝如此说了一通,心情好像很好,甚至于把手伸出来,让高桂枝 看仔细一些。高桂枝当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她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她不能再 往前走一点点了。她面对局长那种心服口服的神态,在心里大叫一声。哇噻,局长 也不过如此。 高桂枝坐回到她自己的办公椅子时,头低低的,她不敢去看风吹手,她知道只 要她一抬起头来,风吹手就能知道,她刚才在局长室里做了什么! 你眉宇间那么清爽,你的心情不错呀,局长让你蒙了。你看起来确实是一个高 徒噢。即使高桂枝不抬起头来,风吹手也能知道她做事的结果。 谢了,有空的时候请你喝茶,但是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千万别在半中间插 我一脚。高桂枝最担心的是风吹手,她担心他揭了她的老底。 风吹手两眼空空,看得高桂枝像个做错事的女孩。 柳琴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她老觉得她的手不自在。总是不自然地把手举起来放 在自己的鼻孔下面嗅着。柳琴发现她的手怎么就有一股细细的暗香。刚开始她以为 是涂润肤露的原因,她把润肤露停了。那股暗香没有消失反而更浓了。柳琴把这个 发现放在心里,她不敢对高桂枝说,她甚至打算也不让同事们再触摸她的手了。这 个主意在心底里产生,柳琴就想了个办法,到打金店里打了个质地较粗的戒指戴上。 高桂枝看见柳琴手指上的戒指,就一手把它拉过来大叫起来,唉呀,你这么细 腻的手指怎么能戴这个,你就不怕它伤了同事们的手吗? 柳琴对此只是笑笑。她说,这样同事们就不好再触摸我的手了。柳琴说这话时, 人教科长刚好走进来。人教科长看见柳琴的手指上多了个光闪闪的东西,就说,柳 琴你怎么戴戒指了,公务员上班是不兴戴这个的,况且你是刚分配到单位不久,要 注意自己的仪表。 柳琴很快地就把手缩回来,她站起来说,科长大人说得对,我这就把戒指收起 来。 高桂枝站在科长的边上白了科长一眼,恨恨地说,假马列。高桂枝说这话时, 科长其实已经转身走了。 柳琴把戒指收进她的小提袋里,又觉得手指更空了,好像失去了什么,那种感 觉就像剪指甲。柳琴后来又想到戴手套,她到市场买了双真丝的黑色的手套。手套 套着,手好像厚实了很多,手指却又不灵活,数钱速度慢了。柳琴戴着手套上班, 给同事们发工资,同事们就不高兴。有的干脆抓了一把手套,好像是手套把以前那 个活泼的小女孩带走了。柳琴的手套用了没有十天,就破了个口子。这个口子是高 桂枝弄出来的。高桂枝来报销时,看见柳琴的手套磨出了一层毛,就说柳琴你还是 换皮手套好些,手感更好,也不笨重。柳琴就伸伸手说,我这手套不错,虽说长毛 了但还能用。高桂枝眼尖,看到了柳琴手套的食指上拉出了条丝线,就说,你看你 的手套已经拉线了,让我看看能不能修复。高桂枝干脆拉着丝线一拽,那丝线就越 拉越长了,柳琴的手指头就突了出来。高桂枝看着柳琴裸露着手指头,笑得弯下了 腰。她笑过之后就干脆一把抓住了柳琴的手指,从桌面上拿了把水笔在那手指头上 画了一个脸谱。画过之后,高桂枝让柳琴细细瞧瞧,看那脸谱像谁?柳琴就说像木 偶!柳琴举着手指晃动,还真像是木偶在跃动。高桂枝见柳琴没有发现那脸谱像谁, 就有些失望。过后只得自言自语,你说这脸谱像不像局长? 柳琴又把手指头从那破手套里伸出来,细细瞧瞧还真的有些眉目。 柳琴只好又恢复到原来的状况,让同事们顺顺当当地触摸她的手。同事的手碰 过之后,柳琴再拿到鼻子下嗅嗅,就能嗅到了同事们手里的味道。她几乎能嗅出每 一个同事的手的味道,甚至于同事们涂抹的润肤露她也能说得八九不离十。就是同 事们刚刚做了什么事情,柳琴也能说出个八九分来。高桂枝知道了这事后,就让风 吹手先来试试。 风吹手说来就来,他把手一伸,就说,柳琴你能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要是猜 中了,晚上请你吃夜宵。高桂枝说这么大的事情才请宵夜,你太小气了吧。风吹手 说又不是你埋单,你想的比唱得还要好听。 柳琴把手伸向风吹手,让风吹手握住她的手,只是很小的一会儿。而后再把自 己的手伸向鼻孔下嗅嗅,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但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她已经嗅到 了洗手间边上那洗手液的味道。柳琴看了高桂枝的眼神只好说,你刚刚看了报纸, 然后又上了洗手间对吧。 风吹手见柳琴说得不错,就把手一拍,这还真神了。晚上就让我破费,请你们 上山东饺子店。 高桂枝把风吹手的试验传出去,触摸柳琴手的几率就少了很多。风吹手知道单 位里的许多人都有打麻将的习惯,要是让柳琴摸着了,那可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