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家里,父亲张口就问母亲,怎么就没听你提起过这个人呢?母亲说,你也 没问起过啊。父亲说,他什么文化程度?母亲说,小学都没上过。父亲说,小学都 没上过他还有什么好狂的! 叫人不解的,是这天晚上,父亲让母亲备了酒菜,竟把杨扁请到家里来了。 杨扁喝了杯酒,吃了口菜,话还没聊几句,就要起身告辞,说队上还有一大堆 事等他处理,他真是没空闲聊。父亲自是不便硬留,送他出门返回屋里,待了半晌 才说道,人再聪明能干,不学习也难成大器。母亲说,跟你学习就能成大器了?父 亲说,你什么意思,跟杨扁都一个口气了。母亲说,我还不是想让你过清静的日子。 这时,哥哥房里的二胡正拉得如痴如醉。是一首美妙、忧伤的曲子,就犹如一 个美丽的女人在对她心爱的人诉说衷肠。 父亲说,我何尝不想过清静日子?跟你说吧,我做梦都想!可一个大男人,要 是一天到晚地躲在屋里拉二胡,大家会怎么看你?社会会怎么看你? 母亲说,管他们怎么看。 父亲说,一个女人可以不管,一个男人就不能不管了! 父亲的口气激动而又无奈,母亲不禁也长长地叹一口气,转身给父亲打洗脚水 去了。 父亲洗着脚,唱出了一段我很少听过的戏词: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 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