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工作照做,只是在上班的时候,小乔下意识地注意起那些女同事的脚来,看看 她们是不是真如小何说的那样,为了讨老板欢心,都争着把鞋跟弄高再弄高。这一 看还真开了眼,果然有若干女人是穿高跟鞋的,只是不知她们是以前就穿呢,还是 为讨好新社长才穿。反正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人家的穿和自己的看,都是下意识。 想想,这种事,也真只有王二那种人才发现得了。 不过这时候小乔的心思不在这上边,因为新社长主持的东江画报已拖欠员工两 个月工资。工资、奖金迟迟发不下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因为以前是国家 看数,国家的钱多得是,而现在,企业运作的规律就是挣了就有钱发,没挣到就喝 西北风。 工资老是发不下来,就有人在画报的办公网上发了帖子,呼吁维护自己的正当 权益,没料到帖子刚发上去,一转眼就被网管给删除了,那动作敏捷得要命! 只是没多会儿,又有《画报之歌》贴了上网: 东江画报,伤心汇报: 合并以来,三多三少。 会议很多,工作不了, 理念迭出,毫无实效。 部门很多,因人设庙, 职能交叉,制造内耗。 当官很多,待遇也好, 个个脱产,无人写稿。 荷包荷包,越来越少, 知心朋友,越来越少, 希望理想,越来越少, 呜呼画报,日子不好! 对小乔来说,一二个月的工资发不出来,本也没什么,她家里不缺这几个小钱, 就算不花老公小何的,自己这些年多多少少也有些积蓄。可不顺心的事并不止这些, 本来她是学美术的,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搞摄影,光啊色啊影啊线条啊,总也和美术 有关,原以为三个单位合并组建成东江画报社后,有可能派她做记者,出去拍照片 什么的,或者做美术编辑,扫扫瞄排徘版之类。可是,没料到新社长上台后,一直 没怎么理会她,而那几个围着新社长转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提拔起来做了各部 门的头头脑脑,即便是以前那靠关系进来混国家钱的花瓶儿,也都派了工,一个在 办公室收传真或通知这个那个开会,另一个在公关部搞公关,也不知到底是要她攻 谁的关。而小乔,昨天下午竟接到通知,让她去广告部报到,事先她可是一点风声 都没听到,好像一切都是暗箱操作,一切都猫腻得见不了人,叫谁当官叫谁当兵, 什么时候发工资什么时候人员调整,都没有一个说法,都不公开,突然就叫你去某 个部门做什么,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比如这次,都发通知了 才说是在进行人员调整,结果就把小乔调整到广告部去了。 小乔的心情因此变得很糟,虽说主任在开会的时候对全体人员说:“广告部是 个新部门,社长相当重视。”但小乔感觉得到,他的重视不是冲她来的,顶多,他 重视的是这个捞钱的部门。 小乔的心情真的是坏透了,每一刻都郁闷得要命,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跑去问 问社长,为什么要把她调到广告部去,是不是因为她没穿高跟鞋,令他看着不顺眼 了?她很想说,那么多女人争先恐后地穿高跟鞋还不够吗?你干嘛要盯着我! 当然,这是心里的气话,说悲愤也可以,绝对是不可能真找社长吵的。 因为太郁闷,小乔决定周末带女儿出去透透气,东江边上有个风景区,山光水 色都不错,还可以游水,恰好合了女儿的爱好。女儿,可别看那个小东西,对水可 有感情了,一没事就嚷着要学花样游泳,以便今后像电视上那些夹着鼻子的姐姐一 样,为国争光。 只是没料到会碰上同事,而且是三个同事,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男人是新社 长,女人呢,一个快40岁了,刚爬上了部门主任的位置,另一个,就是上文中提到 的那个花瓶。 本来碰到同事也没什么,可是,小乔却有些后悔这次的外出了,因为碰面的镜 头实在有点令她吃惊。当时她看到三个人在玩三人单车,近了才见是两个女人在前 边使劲踩,后边带一个男人,而那个坐在后边一脸陶醉的男人,不是社长却又是谁? 那一刻小乔愣住了,如果说社长后边带着两个女人,也许她不会愣住,成功的 男人背后总是会有女人的,以前的说法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现在说法变了,变成了“一个成功的男人身边,总会有几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可 现实不是这样,而且情况刚好相反——一个成功的男人前边有两个使劲踩着单车的 女人。小乔那一刻简直就有点不知所措。 但她无法回避,她不可能装着不认识这三个人,她只能“哇”的一声叫出来, 装出艳羡的感情色彩大声喊:“这么浪漫啊!” 是的,这样的傍晚,又在这样的湖光山色之中,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玩单车或玩 别的,都应当是很浪漫的事情。然而那个位居社长的男人,都快50岁的人,竟坐在 单车后边,让一个老女人和另一个花姑娘驮着,往坡上使劲踩……这、这他妈的算 个什么事啊?小乔简直就没法形容当时的那种感觉! 小乔真的是后悔死了,她甚至希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以前听老公小何说 画报社全社的女人都争着穿高跟鞋,小乔还觉得小何脑子出了问题,而现在,她真 的想不通,为什么不是男人带着女人在黄昏的山景中滑行,却是两个女人在前边那 么费劲地踩着单车……小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心理阴暗,因为她很明显地为自己看 到的这个画面而感到恶心。小乔想,那个都奔40岁的女人,虽说没什么特别的水平, 可人还长得可以,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看上去年轻得很,而且她老公还是政 府的一个小官,曾经在下边一个经济强镇主持过工作,捞了不少实惠,听说她家空 置的别墅都有两幢。可以说,这个老女人根本就不缺钱,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呢,就 是为了这个部门主任? 小乔觉得这两个女人真的很贱!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