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静所在的公司要她去美国的旧金山进修,临走的时候,静带着他去了超市。静 买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她这人就这样,烦恼了就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超市,疯狂地 购物。她说,我把超市里的商品当成喜欢的男人,喜欢谁就拿走谁,然后用掉,用 掉以后再去拿。静买了一车的东西,一部分是她的,准备带到美国的旧金山享用, 光方便面就一整箱。另一部分是给他的,几乎都是吃的。张道祥好言劝她,说,我 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张道祥拎着两手的东西和静并肩走着,夜色斑斓。静说,我去 旧金山两年,你能等我吗?张道祥说,怎么不能。静攥着他的手抽泣起来,说,其 实我不想去旧金山,主要是离不开你。别看你是农村人,但尊重我。说穿了,女人 是需要男人尊重的。张道祥发现她的手心都是汗,也导致自己的手湿津津的。静在 夜色的朦胧中显得很美,也可能脸上那些雀斑被夜色掩盖住了。静在临行前主动要 与张道祥做一次爱,这是破天荒的,因为以前都是张道祥主动。张道祥和静做爱, 他从来不主动去抚摩静的乳房,他觉得静柿子般的乳房容易让他联想起山里的事情。 静不高兴,说,男人不抚摩女人的乳房,就等于男人在抽女人的嘴巴。静小声对张 道祥说,明天我就要去美国了,再做就是两年以后了。天逐渐深下去,窗帘外的月 光很柔和,把屋子里衬映得恍恍惚惚。张道祥破例抚摩了静的乳房,抚摩过程中, 张道祥想起了母亲,母亲给他摘了还没熟透的柿子,柿子是青涩的。张道祥要吃, 母亲说,放温水里泡泡。柿子在温水里泡了几天,母亲拿出来在自己的乳房那焐了 焐,才给了张道祥。张道祥吃了以后,觉得整个牙齿都酸倒了,全都吐了出来。母 亲哭了,说,儿啊,你怎么那么金贵呀,这以后你还能受多大的罪呀。张道祥看着 母亲一口一口地把青柿子吃进去,吃得特别香甜。母亲说,青柿子就这样,刚吃的 时候酸,涩舌头,可吃着吃着就觉得甜了。儿啊,过日子就这样,你觉得苦,过着 过着就习惯了,也觉得甜了。张道祥轻轻趴在静的乳房上,认真吮着,他觉得静的 乳头在自己的嘴里跳动。静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然后说,太惬意了。 到了美国,静开始还给他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在艺术宫遗址旁照的,后面是 一池碧水,有天鹅在游弋。静的旁边有一个小伙子的半拉脸,在朝静微笑。张道祥 觉得不妙,眼睁睁与静的联系越来越少。一年以后,静的父亲找到张道祥,说,对 不起你,静又找了一个意中人。她不回国了,过两年,我们也要随静到美国。为了 补偿你,这房子就算送给你了。张道祥不快,说,要说这话应该是静,不是你。静 的父亲顿时就不高兴了,说,你应该懂事,没有我,你根本当不了副处长。没有我, 你也不会住这房子。现在房价天天蹿,我这房子已经能卖到16万块了。你一个山里 来的人,能有这房子知足吧。张道祥很气愤,说,我同意离婚,这房子我也不要。 你不尊重我,我还得尊重我自己。我是山里人,可我的人格不比你差。对张道祥不 要房子,静的父亲很吃惊,说,你别变卦。张道祥蔑视地说,我说话算话。静的父 亲随后乐颠颠地走了,走的时候说,你说的,你说话算话呦。 两天以后,张道祥把房子的钥匙扔给静的父亲,说,给你这16万块,你闺女的 东西我一件也没动,属于我的我拿走了。如果你要拿走我的副处长,我也不稀罕。 张道祥走的时候,觉得脚步很稳,眼睛也很亮。张道祥有个战友大罗在仓储公司当 经理,看着实在不公,就把分给自己的富余房子让他住。房子是一间独单,也就是 20多平方米。卫生间里是蹲坑,没有浴盆,有淋浴,喷头还是个坏的。大罗不好意 思地问张道祥,这房子住得习惯吗?张道祥说,我什么寒酸的房子没住过?这算是 好的。我想干脆买下来,多少钱?大罗说,现在的房价高,我就给你低了,4 万块 吧。张道祥向大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慌得大罗也忙还个礼。张道祥干脆地说, 明天我把钱取出来给你。张道祥转业的时候存折上有8 万块,这钱是他7 年间从牙 缝里一分一分攒的。与静结婚的时候,他拿出来2 万块给静。筹备婚礼的时候,张 道祥惦记着把叔叔和婶子请来,这是他惟一的亲戚。静没有表态,静的父亲不同意, 找了个借口,说山里人出来一趟不容易,别麻烦了。张道祥知道是看不起叔叔和婶 子,他忍了。后来,叔叔进城来了一趟,是找张道祥看病的。到了医院一查,大夫 告诉张道祥是胰腺癌。大夫说,这种癌症几乎等于判了死刑,也就半年的活头儿, 而且会非常疼痛。张道祥没有告诉叔叔,晚上让静陪着找个饭馆吃了顿饭。静还算 是热情,没有给叔叔冷脸看。趁着静去卫生间,张道祥给了叔叔1 万块钱,说是给 叔叔治病的。他叔叔没有拒绝,而是仔细地数了两遍,然后郑重地揣在了内衣的怀 里。然后很痛苦地对侄子说,你造孽呀,桂兰现在还没结婚,已经30好几了,都是 因为你小子。张道祥没说话,叔叔接着说,我把你给我的钱给她,就算是替你赎罪 了。张道祥愣住了,他没搞清楚自己,眼泪就滚落下来。 4 万块钱交给了大罗,张道祥的存折上几乎是零。他开始布置房间了,进到房 间时才发现大罗给他留下了床铺和柜子桌子椅子,床铺上有三床新被子,还有新枕 头。厨房里有着锅碗瓢盆,还有酱油香油味精盐面什么的。张道祥对大罗说,你把 你的家都给我了,你虽然是仓储公司的经理,可我知道企业也不景气,日子也不宽 裕呀。住进新家的第一天,静在美国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我父亲不对,那房子是 我留给你的。张道祥问,你的意中人是哪的?静说,是旧金山的一个私人医生,没 你好。张道祥又问,没我好干什么还嫁他?静难堪地回答,我太想留在旧金山了, 因为这里三面环海,风景和气候都让我着迷。张道祥闹不明白,静是喜欢那个私人 医生还是喜欢旧金山。静坦率地说,我知道你进城的感觉,就像我现在。那个私人 医生从骨子里看不起我,就像当初我看不起你一个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