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连吃了两顿饭,杨小风把胃弄得很不舒服,简直一动也不想动了,只想在床 上躺一躺。颜大新见杨小凤情绪不高,以为这钱又触动了她的敏感处,勾起了她的 联想,让她伤心了呢,就善解人意地说,小凤,你到沙发上去休息吧,这里由我来 收拾。还说,以后只要我有空,就回家来,多陪陪你,多帮你做点家务。杨小风的 心又一动。 颜大新帮杨小凤打开电视,又把遥控器递到她手里,这才回到餐厅收拾碗筷。 杨小凤不习惯颜大新这样做,很想对他说点什么,可她知道。现在绝不是说什 么的时候。 下午,杨小风还是忍不住给G 打了个电话,把颜大新给她私房钱的事说了一遍, 把颜大新在家里的表现也说得很详尽。她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尤其在G 面前。 G 开始一直沉默着,最后说:“给你你就拿着吧,有钱总比没钱好。”杨小风 感到了G 的反常,知道自己可能说多了。G 平时最烦她提颜大新,更烦她说颜大新 的好。G 和她一样,只是个小公务员,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钱。G 一直怕颜大新超 越他,更怕颜大新一天天强大起来,这个她比谁都清楚。 这也是他太在乎自己、怕失去自己的一种表现。杨小风安慰自己,不愿承认C 是小心眼。同时,她又想起G 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有一次G 说,我若有钱。就带 你天南海北地去转一转。我还要买一套房子,里边装修得漂亮而富有情调,进去后 有背景音乐响起,一个完全属于我们两人的世界五万块钱,当然不够买一套房子, 但五万块钱可以让她和G 出去好好玩上几天。杨小风想象着,盘算着。 终于在一天上午,杨小凤作出决定。她要和C 一起坐飞机去A 地,那是她从小 就向往的地方,她相信G 也一定喜欢。 钱虽然是颜大新给她的,但她了解颜大新,他绝不会很快向她提起这笔钱的, 即使他需要,他也会另想办法。何况她已经为这笔钱的去向想好了理由。她为这次 出行,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和铺垫。 一次约会,杨小凤喜不自禁地向G 说了自己的计划,G 并没显出太多的惊喜, 好像早就料到杨小风会这样做。不过他使劲抱了抱杨小凤,算是对她这种做法的一 种肯定和感谢。临分手,G 抚弄着杨小凤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想花他的 钱出去玩,我最大的心愿就是除家以外还有一处房子,一处没人知道的‘第三地’, 我们可以随时在里边呆上几天几夜……” 像春天的雨露,这话一直感动着杨小凤,滋润着杨小凤。 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杨小凤常常感叹。如果自己有钱也行,她会毫不犹豫 地去买一套。 一次在西餐厅,G 不经意问说出温馨小区有小户型,很适合做“第三地”,G 说这话时,眼里充满了向往和无奈。杨小凤脱口而出:“你手里有多少钱?要不, 用上那五万块,我自己还有二万块钱的私房钱,我们也——”这是她私下里想了多 少遍的事,她觉得他们可以联手去实现那个梦想。又何必见外呢?像他们这种关系。 G 没说什么,走过去用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回来的路上,杨小风不停地哼着歌儿。能为他们俩的事出点力,她有一种欣慰 感。 把钱输到G 的卡上后,杨小凤开始了幸福的等待。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情不 自禁地想一想。是啊,“装修得漂亮而富有情调,进去后有背景音乐响起……”这 种浪漫和奢侈,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忍不住不去想,想想就让人陶醉啊。 不知他将怎样费尽心思地去布置。杨小凤把未来的“天堂”涂上自己想象的色 彩和光亮,心里充满了欢快和感佩,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这天,杨小凤在想象中自我陶醉的时候。天在不知不觉间暗下来。“怎么还没 开灯?”颜大新突然站在她身边说。她一惊,条件反射似地站起身来。她刚才太专 注了,连大新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颜大新手里提着大嘟噜小嘟噜的。原来他买了几样青菜和杨小风最爱吃的海鲜, 还有几斤核桃和黑芝麻。 颜大新指着核桃和黑芝麻说:“这是专门为你治白头发用的。我发现你脑后有 白头发了,就找了个偏方。你看——”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小字的偏方 纸。杨小凤不高兴这个时候颜大新闯进她的视野,但她还是很夸张地亲了亲颜大新, 说:“大新你真好,真好。”颜大新脸上荡漾起满足的笑意,也趁机吻了吻杨小凤。 杨小凤接过核桃和黑芝麻朝冰箱那边走去,转身的时候,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颜大 新亲过的地方。 自从梁颖的事以后,颜大新说到做到,只要外边没应酬,他总是早早就回来。 但杨小凤还是觉得以前的光景好。她不习惯颜大新早早就回来,不习惯他在房间里 晃来晃去的,这样不仅仅使她不敢和G 随便联系,有时候就是G 的电话来了,她都 得装作是一般朋友的样子,胡扯两句就赶快挂掉。G 怎么还没把房子买下来?杨小 凤着急地想。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G 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杨小风禁不住打电话问G ,G 一开始含含糊糊的,说快了。又说,你不要心急,凡事都得沉住气,其实这不仅仅 是买套房子的问题,其他连带问题也得考虑周全了,例如位置呀,发展趋势呀什么 的。另外,还不能和熟人撞车,万一和熟人买到一起了,那咱俩的一切岂不暴露了 …… 杨小风在电话这边深深地点点头,责怪自己想问题太简单了。 他知道G 是一个缜密的人,很有心计,凡事总是走一步看二步想三步,亦步亦 趋,步步为营。 可是,又一个月过去了,G 再周全也该有个说法啊,但G 还是没什么动静,就 连和她联系,也少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其间见了一次面也没提房子的事,就匆匆 分手了。这之后,有两次她把电话打过去,他也没接,后来只回了个短信,说很忙, 有时间再联系吧。杨小凤心里有些犯嘀咕。并不是她担心钱会怎么样,她不是一个 在乎钱的女人,若是,她就不会和G 好了。可他到底在做什么呢?以前从没这样过。 也许房子已经买好了,他正在忙着搞装修呢,说不定他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杨小风 向好处想。 转眼,又是两个星期,G 仍没有什么动静。杨小凤忍不住,几次拨了G 的电话 又在没接通前关掉了,她怕G 说她沉不住气,说她考虑问题太简单,没脑子。可不 就是买一套房子吗?又不是现打地基现盖房,用得着考虑这么长时间?如果是她, 恐怕十套房子都买到手里了。一天,杨小凤几乎把手机攥出了汗,最后还是拨了G 的电话。G 没接,杨小凤再拨,那边就关了机。他到底在干什么?杨小凤心里很不 是滋味。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G 的太太她是见过的,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他们的事因 买房暴露了,那一切可想而知。杨小凤心里不踏实起来。 思前想后了一阵子,杨小风决定去找G.这天,杨小凤来到G 单位的大门口,正 好迎面碰到G 出来。看到杨小凤,G 一惊,说小风你怎么来了?杨小凤没吱声。离 开大路,朝一条林荫小道上走了一段才停下来。G 跟上,先是闪烁其词的,后来才 说:“小凤,对不起,房子的事买不成了。”杨小凤一愣,用眼睛问他为什么。G 说他太太科里突然有个提升的名额,他们就想方设法跑了跑关系,没想到一下子花 了那么多钱,把自己手里的和小凤的那七万块都用上,还借了许多…… G 虽是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说的,但那内心的喜悦和得意是遮掩不住的,杨小凤 一眼就看了出来。杨小凤熟悉他的这种表情,那是处心积虑后终于得成的表情。 最后G 强调:“小凤,那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杨小凤努力让自己笑笑,说:“我只是路过这里,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杨小凤走得急促而果断,好像生怕G 会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