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虹买了些吃的,连同她灿烂如花的笑靥一并送给了子衡,子衡喝得眼 冒金星,虹把他也包括她自己一路送到了床上,送到了忘我的彼岸。 子衡孩子气十足地仰脸问虹,我正是落魄的时候,你不后悔吗? 这个时候的你更需要理解和安慰,你没做错什么。 眼前的这个女人像姐姐更像妈妈。子衡紧紧地抱住了虹,就像抱住了自己的心, 自己的命。 风雨飘摇的日子,一直有虹陪伴。虹说去区政府当清洁工是因为太寂寞了,想 找个事干,万一认识哪个领导,说不准就……可干了几天就觉得自己干不来,整天 看着一个个绷得紧紧的脸太难受,不过也有收获,是巨大的收获,那就是认识了你, 这是上帝赐给我的,谁也抢不走。虹说着就用两个指甲死劲地掐了子衡一下。子衡 疼得醉了。 虹又接着说,我家不缺钱。她丈夫常年跑运输,每次回来都能拿回成沓的钞票。 谁能跟钱过不去呢?因为钱挣得多,人也就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我又成闲人了,天天陪你吃,陪你喝,还要陪你——睡觉,我这不三陪吗?虹 说完就笑了,肆无忌惮地笑。 可别,你要是三陪,我又犯事了。 半年过后,子衡恢复原职。梁姐上下打量他,狠毒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剥光 看个究竟似的。 行啊你,有尿,看不出来,背后挺有人啊! 子衡不语。其实他谁也没找,一分钱也没花。他索性放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吧,但事情却有了转机。 虹第一次流泪,她就那么泪汪汪地端着酒杯。我感觉我们快结束了。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知己。子衡觉得这是他心窝子里的话。 我怕你将来官当得越大,我越够不上,离你就越远。 放心吧,只要你不说,我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子衡攥住了虹的手。 虹抽回了手,不停地转动酒杯。我很矛盾,又盼你好,当上市长才好呢,又怕 你好,你若真当上市长了,我算老几? 你算本市第一夫人呗。 两人都笑了。子衡看见虹的泪就落在杯里与酒融在了一起,那一刻,他在心里 暗暗地发誓,他也要像那泪一样,与虹融在一起。因为在那段日子,那段不堪回首 的日子里,只有虹没有嫌弃他,鄙视他,适时地走来,走进他孤独无依的心灵深处。 一切都正常了,子衡的工作一如既往。只是梁姐越来越不正常了,因为她发现 子衡下班急着回家了,衣服穿得比以前干净了,学会用手机发短信了,而且经常发, 比工作还用心。 是不是有女人了?梁姐劈头就问。 谁说的?没,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真的没有。 一个人过多好。干嘛把生活搞得那么复杂,你看我这些年不都过来了吗?跟你 说,打我主意的人不少,可你姐我就是不动心。 子衡差点笑出来,梁姐这不明摆着在吹牛吗?谁会对她动心?除非眼睛长在脚 上了。自我安慰罢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跟做贼似的。 我正打算离婚呢,关键是没找到接收单位。 我接收,我接收。子衡当场表态。 虹一脸的为难。可我怎么跟他说呢? 子衡喜欢虹撒娇的样子,喜欢虹做饭时忙碌的样子,甚至喜欢虹贼一样一闪身 潜入他家敏捷的样子。 虹说,咱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你说呢? 子衡无奈地摇摇头,谁不想有自己的房子呢?可是钱呢? 哪怕是一间草房,前面有一片菜园,门口有一条狗,院里有一群鸡……但那是 自己的家。子衡几乎彻夜未眠,他想了很多,想到了童年,想到了农村,半辈子过 去了,居然还没有房子,一个在有着国徽的大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居然没有房子,这 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能这么委屈虹,子衡开始看房子,跑贷款。他想给虹一个惊喜。 可虹却先他一步,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虹放在他面前的是一沓人民币,一 座现成的房子。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包括我这个人,都归你了。 子衡没去碰钱,他觉得那钱的分量太重了,他拿不起来,也拿不动。包括虹的 情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面前。 怎么能要你的钱,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我人都是你的了,再说这钱买的房子也是咱俩的呀。虹说得很真诚。 女人为了爱情,为了她心爱的男人,傻得这么可爱,这么让人心疼。 子衡拿起那一沓钱,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用后半生来偿 还,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