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列兵毛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军医院一张洁净的病床上。一位身穿白 大褂的年轻女护士站在床前。年轻护士长了一对漂亮的大眼睛,一个玲珑的小鼻子, 还有一口洁白的牙齿,她很漂亮。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她就一直冲他微笑着。 她说,你总算醒了! 毛雨说,我这是咋了,怎么会躺在这儿? 漂亮的女护士抿嘴一笑,说,你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哩。 女护士打开房门,朝外面说,他醒啦! 将军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这会儿将军腋下没再夹公文包。公文包由他身后 的秘书小贾拿着。小贾的身后紧跟着女大学生丹妮。丹妮姑娘怀抱着一束鲜艳的玫 瑰。这刻,她一脸高傲的神情荡然无存,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倒是凭添了一丝少女的 羞涩。她一进屋,一股浓郁的花香就充塞了整个病房。 将军来到床前,一边慈祥地打量着毛雨,一边问护士,手术进行得怎么样? 护士说,非常顺利。 弹头找到了吗? 找到了。听主治医生说,弹头再往前一毫米就到心脏了。 将军说,乖乖! 将军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小伙子,真是好样的, 好好养伤吧。 秘书小贾用商量的口气说,将军,报个二等功,怎样? 将军的另只手在空中做了个否定的动作,说,不要二等功,直接提干。 秘书小贾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抽出个小本子,随即就是一阵龙飞凤舞。 隔了一会儿,将军的手慢慢从他手中抽出来。他说,病人需要静养,我就不便 打扰了。 将军和秘书一道走出病房,女护士也随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丹妮和列兵毛雨,气氛一时沉寂下来。丹妮将玫瑰放到床前, 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久久注视着列兵毛雨。这时,她走向前来,激动地一把抱住了 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他一下。她说,我爸爸说: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小伙子。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列兵毛雨调皮地说,这不是做梦吧? 丹妮姑娘佯嗔着脸子,拿指头轻轻点一下他的额头,说,看美得你… ……伤说好就好了。 婚礼是在集团军礼堂举行的。 婚礼上,新郎毛雨穿一身挺括的新军装,肩上赫然佩戴着一副上尉肩章。新娘 子丹妮则身披一袭洁白婚纱,胸前缀一朵大红花。新郎新娘在司仪和一双金童玉女 的簇拥下,款款步入婚宴大厅。这时,大厅外鞭炮齐鸣。大厅内,来宾们纷纷起立, 走上前来向新人致贺。一时间,大厅内外电闪雷鸣,掌声雷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同时也响起来了。 来到主席台前,毛雨上尉和丹妮新娘在风趣幽默的司仪主持下,拜过了天地, 拜过了爹娘,拜过了亲朋好友。一场隆重体面的婚礼正将渐入佳境。这时,只听得 礼堂的大玻璃门吱嘎一声响,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像个滑稽小丑似的从外面探了进 来。大厅内立时静得出奇,人们纷纷扭过头朝门口望去。毛雨上尉一眼认出了出现 在门口的那颗脑袋便是掌灶师傅老秦。看到老秦,毛雨上尉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 个老秦,越老反而越糊涂了。这样一个隆重体面的场合,也是你一个厨子光顾的地 方吗?然而,老秦却不识趣,他的那颗滑稽的秃脑袋既没有进一步地伸进来,也没 有缩回去,而是一个劲儿地朝毛雨上尉扮鬼脸,并伸出一支手来示意他赶快过去。 他的这一举动让大厅内所有的人都尽收眼底。不得已,毛雨上尉只得不失风度地走 过去。 来到老秦跟前,毛雨上尉皱起眉头,小声说,你来干什么? 老秦卑怯着脸说,看在过去同事的面子上,请你原谅我的过错。 毛雨上尉不耐烦地说,老东西,赶快滚回去! 秦师傅并没有立刻滚回去。他抠抠搜搜地从腰间摸出一个红纸包,双手递到毛 雨上尉面前。他说,这点儿小意思,请笑纳。 毛雨上尉不屑一顾地接过那个干瘪的红包,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秦师傅那颗 秃脑袋立即从门口消失了。 毛雨上尉刚要转身,忽然,秦师傅那个硕大的肚子又从门口挺了进来。毛雨上 尉憋了一肚子的火正要发泄,只听得秦师傅一声猛喝:做他娘的什么春秋大梦呢! 一声猛喝之后,婚礼消失了。婚礼进行曲潮水般地退去了。 列兵毛雨拿陌生而空洞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餐桌旁的秦师傅,然后,慌慌张张 地收起鸡骨头,灰溜溜地朝后厨走去。 已到餐厅准备晚餐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