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乡党委书记王爱国同志,终于还是来了我们家吃饭。陪同的有张乡长。当然, 主客是我那十几年都不登门的舅舅。此时,县里刚刚换届,据可靠消息,王爱国同 志的哥哥,已经在换届选举中落选了。 酒过三巡,舅舅开始说话。舅舅在他们四个里面官儿最大,舅舅在部队里上了 总参机要校,是机要参谋转业。舅舅说,大家都是战友,有啥子话摆出来说,说清 楚了就没事儿了嘛。舅舅说话的中气很足,震得房梁嗡嗡的。 张乡长也说话。张乡长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我在门外听得很费劲儿。张乡长 在部队里当的文书,后来回地方转了干。张乡长说,申排长跟王书记都是战友,有 啥子事情莫搁到心里头。 王书记说,没得事没得事。 父亲便说了。父亲说话的声音比张乡长的声音还小,我在门外根本就听不清他 说的啥。我有点儿不相信他居然也会轻言细语地说话。 父亲所说的事,据父亲一次酒后透露,再经过我多方核查,大致情况如下:当 年在部队刚刚由给养员提为副排长的王爱国同志,与地方女青年有作风问题,被我 的父亲“申排长”知道了:我的父亲“申排长”没有报告上级,而是把副排长王爱 国同志叫到营房的一个偏僻的角落,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揍得他三天没起床,从此 也断了与地方女青年的来往。当然,王爱国同志也最终由战士成为了干部。 事实也许与此有出入,我不是当事人,无法获取第一手资料。不过父亲一直不 喜欢王爱国这个事实,他是从不隐瞒的。 舅舅便笑了,说,这个,算什么鸟事儿啊,咱们当兵的人,捶两下有什么大不 了的事情?我们跟苏联还打仗呢,现在不也是亲得像一家人样吗?公安局副局长舅 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豪壮。 张乡长也笑。张乡长说,我原来在部队走不好队列,总是被班长收拾,后来我 还感激他呢,要不是他我能到连部去当文书? 王书记也笑,我怎么可能记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呢?我是为乡里的工作 开展不顺利着急呀。 父亲不笑,父亲用筷子指点盆里的东西,说,整,整,整狗肉噻。父亲的声音 又大了起来。 哪里来的狗肉?舅舅问。舅舅就好这一口,舅舅经常下乡去检查指导工作,检 查指导的结果便是当地养狗的数量呈直线下降。 就是我喂的那条狗嘛。父亲说。 是啊。现在的狗容易得狂犬病,还是不要喂的好。张乡长夹着一块狗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