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张开放不知道,这事还有一个主人公,他的名字叫陈二三。陈二三空着双手回 到家,本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工厂一直停工,他再呆下去也是白瞎,他能有车 费回家,已经是老天有眼了。一家之主回来了,而且是过年的时候回来,老婆孩子 都很高兴,只有他闷闷不乐。岂止是闷闷不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别说时时担心 警察从天而降,就是那夜夜的恶梦,那满背心的冷汗,也够他受的了。 更令人生气的是,几万块钱,还差几十公里就带回家了,可是,才一个晚上, 就全没了,快得就像变魔术。回家后,接连几个晚上,陈二三都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他经常叫老婆掐他的手臂,掐痛了才算完。老婆觉得陈二三这次回来不正常,好好 一个人,为什么老是叫人掐他呢?又不是疯子!可这就是她的男人陈二三,她接连 掐了几天晚上,掐得心里发毛,终于不敢再掐。陈二三看着手臂上的青一团紫一团, 终于一声长叹,不是梦,是现实。几天前,他意外地得到一包钱,几天后,这包钱 又意外地失去了。 也就是这接连的几个晚上,陈二三都梦到自己被一伙人追赶,看不清是什么人, 感觉是警察,老是咬着他不放。头一个晚上,那伙人冲上来,叫他不许动,卡嚓一 声把他铐住,吓得他拼命挣扎;第二个晚上,还是那伙人,就像在那儿等他,突然 跳出来,用枪指着他,叫他趴下,紧接着冲上来按住他;第三个晚上,又是那伙人, 一脚踢开他们家的门,把他堵在床上,冲锋枪顶着他的脑门,喝令他举起手来。每 一次,他都吓得双手乱抓,双脚乱蹬,哇哇大叫,等醒过来后,早已是满身的冷汗。 这还没完,还得竖起耳朵,听窗外的风吹草动,总觉得梦中的那伙人,就藏在屋外, 已经把他们家团团围住,马上就会从窗口跳进来,从门口冲进来,把他死死按住。 有一次,老婆被他一脚踢中,痛得大叫一声醒来,开灯一看,靠,小腿都青了一大 团。 “你到底怎么了,天天晚上大喊大叫,都吓死人了!” 陈二三能说什么呢?说他强奸他人,拿了人家几万块钱畏罪潜逃?还是说两个 小姐诱奸了他,又搞走了他的几万块钱,害得他还赔进去一件防寒服?都说不得。 只能一个人闷在心头,继续承受这份心惊肉跳。 闷闷不乐几天之后,陈二三接受了这个气得他吐血的现实,他开始满村子转, 和熟人聊天、打牌,或者下地干点农活,有时他还会打个电话回工厂,问问啥时候 能开工。总之,从表面上看,他的脸上,又有了日常的、简单的快乐。 然而,这样的快乐没有维持多久,有一天,老婆发现身子很不爽,去乡卫生院 看,医生本来是熟人,可他竟然说她得了梅毒,而且是当着别的患者说的。医生意 味深长地看她,问她有没有在外边乱搞,又有几个性伙伴。气得她差点就想扑上去, 撕烂医生的嘴。 最后,医生终于说了一句人话:“把陈二三叫来查一下,要不然,你医了又会 传染,白花钱。” 陈二三懵了,他首先想到了李士多,很快又否定掉:一个农村大嫂,不大可能 啊!随即他又想到那个车站之夜,他妈的,搞了半天,原来小姐为省钱,没给他戴 套!他打死都不愿相信,那天晚上,他不只是丢了几万块钱和一件防寒服,还带了 一身梅毒回来,传给了老婆。 没说的,在老婆又哭又闹又撕又打中,陈二三只能沉默是金。得了病就得医, 据医生称,这种病不好说,运气好,打两针,几百块钱就搞定;运气不好,几千上 万块都未必能断根! 最丢脸的是,一阵风吹过之后,全村人都知道他们两口子得了脏病。无论他们 走到哪儿,总会有人远远地,朝他们指指点点,戳他们的背脊骨,冲他们吐口水。 “还说是在外头打工,原来是在外头做鸡!” “真是看不出来哟,平时一副老实人样子,搞了半天,狗日的一点都不老实!” “肯定是婆娘卖逼,男人收钱。搞得天都看不过眼了!” “这种人,我呸,活该!” 陈二三真的气疯了,他咬着牙根,狠狠地想着车站旅馆那两个小姐,他简直就 恨不得掐死她们。他冲进灶房,揣上菜刀,红着双眼杀进城去。他要找那两个该死 的小姐,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