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很深了,高晓君安静下来了,问小王娜想不想吃晚饭。小王娜点点头。高晓 君热了一碗牛奶,小王娜喝下去了,可过了一会儿,小王娜又吐了一些出来。高晓 君摸了摸小王娜的额头,不像是发热。高晓君问女儿,告诉妈妈,是不是不舒服? 小王娜摇摇头,低声地说,我要……外公。 外公……马上就回来了。高晓君说,你先睡觉,只要睡上一觉,外公就回来了。 高晓君耐着性子,替女儿洗了脸,洗了脚,把她放到房间里。高晓君还给小王 娜唱了一支催眠曲,是父亲小时候给她唱的。唱了几遍之后,小王娜睡着了。高晓 君怕小王娜是假睡觉,轻轻叫了几声。小王娜没有答应,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似乎 睡熟了。高晓君把台灯关上,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带上房门。高晓君不放心父亲, 也不放心王国栋,她想出去帮着找。 可高晓君一到客厅,小王娜就醒了,在叫妈妈。高晓君答应了一声,又进去拍 打着小王娜,继续唱那首催眠曲。小王娜很快睡着了,但这次睡得更短,没有一分 钟,小王娜又醒了,抓住高晓君的臂膀说,妈妈,你不要走,宝宝怕。高晓君说, 别怕,有妈妈呢。小王娜抓得更紧了,说,妈妈,房间里有鬼呢。 女儿的声音很怯,高晓君开始并不相信。可过了一会儿,高晓君听到了房间里 有奇异的声音。高晓君的头皮都麻了,惊叫了一声,谁?是谁? 说来也奇怪,高晓君一叫,那声音没有了。可过了一会儿,那奇异的声音又有 了。高晓君一下子想到了王国栋死去的姐姐,那个喜欢吃鱼喜欢钓鱼最后被鱼吃掉 的姐姐,顿时把小王娜抱紧了。 那奇异的声音还在响。高晓君鼓起勇气,丢下小王娜,冲到墙壁,把开关全部 打开。那光亮一下子把房间变大了,似乎和白天一样,又似乎不一样。那声音消失 了。过了一会,声音又有了。高晓君用脚跺了几下,那声音仿佛是声控似的,消失 了。高晓君仿佛明白了什么,找来一只小电筒,在房间四周找了一下,结果发现了 床脚边有一只螃蟹! 漏网的螃蟹竟然也欺负她!高晓君气愤极了,脱下脚上的鞋子就去砸它,可没 有砸着。脱下第二只,又没有砸着。高晓君索性用光脚去踩它,还是没有踩着,反 而碰掉了一堆书。 漏网的螃蟹在和高晓君做着游戏,高晓君像一个警察,那螃蟹像一个逃犯。不 过这个逃犯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地形,就被完全熟悉地形的高晓君抓住了。 高晓君拎着张牙舞爪的螃蟹,声音简直就像一个泼妇一样,对着螃蟹训斥道, 我看你能!我看你能!我看你能到什么时候? 光着脚的高晓君跑到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灶,把这只和她斗智斗勇的螃蟹扔到 了铝锅里,盖上锅盖。那螃蟹似乎预料到了危险,在铝锅里挣扎着,咯哒咯哒地响。 螃蟹还是有力气的,它的爪子很快就搭到了锅沿上,高晓君正候着呢,又把这 螃蟹的爪子强行推到锅里。螃蟹再次爬出来,她又强行地塞进去。被反复推进锅里 的螃蟹又开始抓锅底,仿佛是谁在用钢丝球擦洗铝锅的声音,后来,那声音慢慢小 下去,消失了……就在这时候,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的小王娜尖叫起来,她一边尖叫 着,还一边吐着泡沫,就像一只小螃蟹。 不知道那些扔下十四楼的螃蟹们会不会听到小王娜的叫声?也许明天早晨,这 个城市的人们会发现螃蟹的踪迹。那些从天而降的螃蟹们还没有学会躲避车辆,说 不定有几只会被来来往往的车子碾到。但肯定有几只螃蟹会幸存下来,找到适合它 们隐藏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