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惠踮着小步来跟香水儿妈学做中国菜,说麻山爱吃。香水儿妈说教你可以, 你能不能让麻山发话,把我儿子狗剩儿放回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身子骨单细, 让他回来,哪怕还给太君喂马呢,我天天能见,也好哇。 百惠答应了,可是不一会儿就回来说,不行。麻山说谁都不行,都是青壮年男 丁,放了他,别人也要回,怎么办? 麻山说绝对不行。 那天香水儿妈也就翻脸了,她没有再理百惠,更没请她上热炕头儿。连香水儿, 都远远地躲着她。自从爸爸哥哥被抓走,大姐英子还跑了,她更喜欢过黑夜。黑夜 的生活,才让人不那么恐惧。 香水儿也恨上了日本人。 这天半夜,狗剩儿被大英子背回来了,让香水儿妈一下子就哑了声的,是儿子 回来的是尸体。两只眼睛,灯一样。胳膊和腿,细得像秸杆。大英子没有对娘说狗 剩儿是怎么死的,撂下他,人就走了。 当天晚上,麻山的院子再次着火,这一次,大英子没能跑掉,她被捆绑着站在 火光中,麻山活捉了她。 麻山问,当初放火的,是不是你? 大英子说是。 打死我那个军官的,也是你? 是。大英子不屈。 你一个姑娘家,想干什么? 干革命。大英子说。 你是共产党的抗日联军? 大英子糊里糊涂地点点头。 百惠上来讲情,说狗剩儿已经死了,就放了大英子吧。让马大嫂老了身边也能 有个人。 麻山用食指和中指一扬,示意退开。百惠谦恭地退到一边了。就在人们愣神的 当儿,大英子身上的捆绑,突然开了,胡子头如天兵天将,劫了大英子就往林子里 奔,子弹在她们身后啾啾地飞,可是进了林子,那就是她们的天地了。 几年以后,东北盛传一“双枪女王”,此人少妇打扮,平日挎个篮子,上面盖 块蓝花布,像挎食物走亲戚的娘子。可是走着走着,掀开花布,亮出的就是神勇双 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