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与我父亲、二叔的婚姻相比,我三叔的婚姻应该是不错的。在这儿,我真的应 该说说我的三婶。 很有喜剧色彩的是,我三婶和我三叔相处前本应是介绍给我二叔的,而我二叔 在那几年无论谁给他介绍女朋友,他都不看、不谈。 当介绍人带着惋惜的语气要离去时,我的祖母又冒出了一句,那就介绍给我家 老三吧! 就这样,我三叔和我三婶走到了一起。三叔的命运也随着他的婚姻而改变了。 三叔在省外的一所煤炭学院毕业参加工作以后的第二年,就赶上了煤炭行业的 不景气。依三叔的各方面讲,他都是相当不错的。但就因身在煤矿,尽管是技术员, 一些女孩子与三叔相识了以后,终因三叔的单位不理想而分手了。几个女孩的相继 离去较深地刺激了三叔。于是,三叔便起了誓言,自己的工作调不到好单位不找对 象。 就这样,三叔在半年后和我三婶歪打正着相识了。 在相识了一段时间以后,我三叔的工作因我三婶的大嫂帮忙而调进了区政府的 人事局工作。很快,他俩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夫妻。 三婶和三叔生活了半年后,她才告诉我三叔,说她在她大嫂那存了5000元。于 是,他俩商量,说再凑些钱买房子。 三婶的长相不如三叔,此时拿出来也看出她是颇有心计的女人。 我祖母又拿出8000元给我三叔,说这两笔钱加起来足可以买栋平房了。 于是,三叔就在区政府的对面平房区买了两间平房。平房虽是旧的,但这是自 己的,不再每个月拿房租金给别人了。 三婶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同我三叔组成一个家庭将日子也过得有模有样的。这 样,我三叔在两年后又在承建楼房的亲戚帮助下,拿了少许的钱把平房卖了后又将 家搬到了新楼里。在这个新楼里,我的三叔有了他们的儿子子祺。幼时的子祺虎头 虎脑很喜欢我父亲到他们家去。 我父亲受到子祺的喜欢,是因为我父亲能给他买好多他父母不给买的好东西吃。 那时,我的姑姑也有一个比子祺大两个月的女儿欣宇。 我姑姑和姑夫的条件很好,但姑姑从不主张给欣宇买小食品。 子祺知道娃哈哈是我父亲给他买后才知道的。 有次,我姑夫对我姑姑说,子祺都喝娃哈哈了,欣宇也应该喝。 姑姑反对。姑姑不主张给小孩子买零食吃。 欣宇没及早喝上娃哈哈,但却被姑姑培养成了一个小钢琴家。上小学三年级, 她就在一次少儿大赛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我姑姑在给她的女儿欣宇断奶重新上班以后就花1000元雇了位既能照料孩子, 又能教导孩子启蒙文化教育的一位中年妇女。 当时,赋闲在家的祖父很为姑姑每月拿出这么一笔钱而心疼。他就张罗要免费 给看护,说,1000元是我一个月和你妈的生活费,你却很大方,有钱不知道怎么花 了! 姑姑笑了,得了老爸,花些钱是小事,只要不走上你大孙子的路就可以了。 那时的我在祖母家生活。虽是初中生了,可玩性甚浓,上游戏厅成了我日常生 活的必然节目。学习成绩的下降,上课睡觉等劣习让全家人头疼得很。 由于我不务学业,惹得祖母很操心。一旦我在放学没能及时回家,我祖母就怒 气冲冲地给我父亲挂电话,语气粗劣地叫我的父亲去游戏厅找我。 找到我了,把我送到家,我的祖母就骂起了我。数落、骂完几句,她又骂起了 我的父亲。那语气绝非像骂我那般轻松。每次,祖母都是从父亲结婚至今日因为我 所给她、给这个家所添加的累赘说起。 谈到当时我祖母谩骂我父亲时,父亲说,那时的他最害怕接到我祖母的电话了。 只要看到我祖母的电话,父亲的心就悬了起来。 整日的神经都是紧绷绷的,那几年真没有一天轻松的日子。父亲又说。 我祖母家往外拨出的电话基本是被我祖母垄断的。而祖母所拨出的给父亲的这 些电话又无非是我又怎么放学不及时回家了,又怎么不省心惹祸了,或是因我又上 游戏厅玩而叫父亲找我。 祖母的态度是粗暴的,语气是歇斯底里的。每一次给父亲拨电话,祖母的话音 刚落,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不容父亲说一句完整的话。 父亲叹息道,那几年真的不是过日子,而是在日日提心吊胆地挨日子,在受罪。 受尽精神苦痛的父亲也正是因为我的原因而和我祖母的关系几近达到了冰点。 作为长子的父亲,他在和弟弟、妹妹四个人中,论小时吃得苦也就最属他了。 父亲大约从10来岁左右,就扛着特制的那种长约3 米的爬犁随着邻居们的孩子上山 砍伐树木了。 父亲说,这种爬犁因为有一定的宽度和长度,因此可以承载较多的圆树木。将 整爬犁的树木捆扎好,就可以往回赶了。除去一些要上的缓坡需要吃些力以外,基 本都是下坡了。凡遇上下大坡,双手握住爬犁杆,坐到圆木齐整的前边,双脚着地, 就可以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下来。那情景着实令父亲激动不已。 谈到当时的情况,父亲说,除了家中的烧火柴以外,家中的煤炭多数也是父亲 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就随着邻居刘家的那位比他大几岁的男孩到离家较远的矿井矸 石堆捡的。 捡回满满一担煤块,无已大亮,吃罢早饭的父亲就又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在我参加工作以后,我曾有两次利用节假日和祖母躺在床上聊天时,关于我父 亲小时候的勤劳一事得到了祖母的证实。 祖母当时说,在你爸爸他们几个人中,他是最懂事,最能替家里分忧了。 也许又因为长子吧,父亲在结婚前就一直是祖母的左膀右臂,更是祖父母关系 闹僵时,祖母唯一可以商量的帮手。 尽管如此,父亲又有他的缺点和不足。而这些,又在父亲的生活中,往往起到 了很大的作用来影响、左右着父亲,促使他的人生遭受了很大的磨难和痛苦。使得 父亲越是想求得完美,却越达不到。 人是肉体,是柔弱的。但父亲却似钢铁,是一根筋。 这些,在父亲的年少时就显现了出来。 你爸爸死犟,好好的笤帚都打飞了,他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不像你三叔 那样嘴很甜,能服软。我的祖母苦笑着说道。 身为祖母左膀右臂的父亲在他结婚一年半的时间后被祖母划为另类之人。真正 成为另类的父亲可以正确地说是从父母的婚姻解体开始。而当我不好好学习,误入 游戏厅之后,我的父亲又成了我祖母的出气筒。 自父亲结婚以后,遇有什么事儿,父亲从不和我的祖母顶嘴、辩白。一旦我的 祖母言语重了时,他便一甩手走掉了,尽管他的肚子气得鼓鼓的。 从父亲的身上,真正达到了忍辱负重的地步。 不善言辞,性格倔犟的父亲和我祖母的关系直到我考上学时才有所缓解。在我 父亲和祖母的关系恶劣时,我的父亲也不常去祖母家。即便很长时间去了,就买了 好多我喜欢吃的食品和疏菜,坐在沙发上闷闷独坐几十分钟后就拔腿走人。有时, 尽管祖母的尖刻语言向他倾洒,父亲也从来是一言不发地走掉。虽说他的脸色难看 到了极点。 有几件事儿,父亲在多年以后曾反复思虑了许久、许久。他以为,如果当初这 么办,或坚持一下,我们的家庭将会是什么样子?我的命运又应该是如何?这几件 事中,我就是父亲能够列为的第一大事。 父亲是位性情细腻之人。尽管他随意、不拘小节,乃至有些粗粗拉拉。但他的 心事太重,就是关于我的问题,他的婚姻大事,都时时刻刻沉淀于心底深处,更多 的是整日郁郁寡欢。 在我两岁时,市里出了一家条件、师资都比较不错的幼儿园。父亲的朋友帮父 亲联系成了。 自我被姑姑抱到祖母家后,我的父亲每周都背着一大口袋奶粉和白糖去看望我。 随着我牙牙学语,日渐懂事,我曾有种强烈的念头要随父亲去。但每次,父亲都一 个人悄悄地走了。 父亲要把我领去。最重要的一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不希望没有了母爱的我 还得不到父爱。同样重要的是想减轻我祖母的负担。 然而,父亲的这一想法却遭到了祖母的强烈拒绝。 父亲对祖母解释、劝说均无效,他只得含泪乘车回去了。 父亲说,一路上,他的眼睛都是湿润的。 父亲又自言自语,如果我一直生活在他的身边,我的命运又该如何呢?那也许 是另一种样子吧! 父亲有两个愿望没有实现。一是当兵,次之是未能考上大学。这多少影响了他 的生活和命运。这也是他未了的遗憾。 而我的命运又是和父亲的愿望有着丝丝相关的。 父亲就是希望我能成才,更能了却他未上大学的愿望。他希望他未了的愿望能 够在我的身上实现。 希望我能实现父亲的愿望是因为我的素质、记忆力都好。这在我上小学及刚上 初中时,父亲就从我的班主任那里得到了印证。 一次小学的班主任在路上遇到父亲,对父亲说,你看住他,他准没错! 初中的班主任也对父亲说,他的素质、记忆力太好了,除了清华、北大,哪个 高校也不去。 我没有实现父亲寄托在我身上的愿望而成为一名名牌的大学生。 我初中毕业就上了中专,三年后就参加了工作。 其中的原因是我在上初中三年时便迷上了游戏机。 迷上游戏的我令我的祖父母,父亲和叔叔、姑姑的脑筋伤透了顶。 我的一亲属把我是否听话上课比作我祖母家的晴雨表。 这比喻很恰当。因为,可以说那几年我祖母的家庭基本是因为我的不听话而一 度成为阴雨连绵的天气,稍有阳光呈露,却也是稍纵即逝。 多年后,当我和父亲相对而坐闲聊起那段时间我的恶劣状态时,父亲说了这么 一句话。 从你小学要毕业到初中头二年时,我多次要你到我身边正是为了预防你由于老 人溺爱而出现的严重恶果。结果还是叫我猜中了!父亲叹息一声。 父亲的语气是低缓而伤感的。尽管时间过去了许久。 的确,那时的祖母如同老母鸡般,紧紧地呵护着我这只小雏;生怕稍一松手, 便会失掉我。哪怕是我的父亲领我到他那住一晚,老人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