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曾副局长听完罗明辉的汇报,兴奋地一拳捶在桌子上,桌面上的水杯都摇晃起 来。“我就知道田小田会过这一关!罗明辉,你当初是不是还有点儿担心呀?我派 肖驰星去,你还不同意,现在这个结果你没想到吧?” 罗明辉尴尬地笑了笑。 曾副局长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罗明辉:“你好好看看。” 罗明辉看过文件,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道:“这也太像好莱坞电影了。” 曾副局长拿起桌上的烟斗用火柴点燃,用力嘬了一口,然后徐徐吐出青色的烟 雾。 罗明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由衷地说:“这烟不错。” 曾副局长说:“烟是不错,但也是有害的。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正如一位 哲人说的,犯罪是一种伤害,制止犯罪也是一种伤害,伤害的是制止犯罪的人。” 接着话题一转,“肖驰星那个男朋友高文你是见过的。” 罗明辉说:“见过,可是……” “没有‘可是’。为什么人家的工作做得这样细,甚至可以把肖驰星上大学时 的男朋友挖出来,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田小田吗?你想想,你从北京返回云南,在 首都机场过安检时碰见了一位战友,你们就聊了一会儿,是吧?” 罗明辉想了想,点点头。 曾副局长拉开抽屉,拿出一颗纽扣放在桌上。“这是定位器,在那只LV包里发 现的。” 罗明辉的神色开始紧张了。 曾副局长说:“你也不必紧张。当时你的工作就是调整田小田的情绪,有些情 况也就没有让你知道。现在告诉你,就是让你明白,田小田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 国家的。明天他去见徐展堂,让他以田小田的身份去!这些天我和徐展堂聊了几次, 他答应与田小田一起回去。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彻底铲除那里的毒源。这是功德无 量的事情呀!” 铁门打开了,田小田跟着看守所所长走进了死囚监舍。一缕阳光通过高高的铁 窗栅栏照在徐展堂身上。田小田又想起了他用枪抵着徐展堂下巴的情景。 看到田小田,徐展堂先是吃惊,继而恢复了常态,甚至还笑了:“林阿龙,好 样的,你骗了我!”没等田小田开口,徐展堂又说,“是不是我的时候到了?”抓 获徐展堂时缴获的毒品有三十公斤,徐展堂足够被枪毙几个来回的。 田小田从包里掏出一瓶五粮液和两只搪瓷杯子,打开瓶盖,把两个杯子倒满, 顿时监舍里弥漫着酒香。 “五粮液?”徐展堂伸手去拿杯子,但手被铐在拘束椅上,够不着。 田小田在他长满老人斑的手背上敲了一下。“瞧你急的,我端给你。”他把酒 杯端到徐展堂的嘴边。徐展堂马上用上唇和下唇含住杯沿,贪婪地喝着杯里的酒。 看着他凸起的喉节一动一动的,不知为什么,田小田有点儿心酸。算起来他和徐展 堂朝夕相处有两年之久。在贩毒集团里,徐展堂是非常器重田小田的,他把田小田 当作自己的儿子,天性聪慧的田小田让徐展堂感到后继有人。不料,在最后一次考 验中,田小田还是让他失望了! 酒喝光了。徐展堂抬起头看着田小田。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凝视,眼中全是温 情。“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 “想看看我穿警服是什么样子?” “这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呢?” 徐展堂问:“你爱单芹吗?” 田小田反问:“你希望我爱单芹吗?” 徐展堂笑了:“你这样回答,我相信你是警察了。” 田小田也笑了:“如果我说爱单芹,我就不是警察了吗?” 徐展堂收起笑容。“我答应你的上级和你一起回清迈,帮助你打开局面,一直 到铲除毒源,解散团伙。你的上级说,这要看你是否同意。” 田小田说:“你是林阿龙的父亲,你定就行。” “可我把他的女人睡了,他恨我,一心要置我于死地。” “你多虑了,林阿龙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与父亲争风吃醋。” 徐展堂说:“你不怕我回去之后把你杀了吗?” 田小田说:“我真正担心的是单芹一旦知道真相会不会把你杀了。你知道吗? 虽然只有十天,清迈那里单芹是一把手了。” 徐展堂说:“只有我知道货藏在哪里,面上的东西她卖完了就没有了。” 田小田又倒了一杯酒送到徐展堂的嘴边。“成交!” 徐展堂把酒喝了。“你的上级说,如果你同意,你会给我打开手铐。” 田小田没有说话,却拿起酒瓶对嘴喝了起来。徐展堂仰头看着喝酒的田小田自 言自语:“你喝酒的样子不像警察。” 徐展堂声音很小,田小田还是听见了。他把酒瓶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他抓住 徐展堂的衣领。“你说!我像什么?” 徐展堂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田小田松开手,“你为什么不说话?” 徐展堂轻轻吐出那口气,依旧不说话。 田小田哈哈大笑:“展叔,干吗呢,玩深呼吸呀?” 徐展堂说:“阿龙,你喝多了。” 第二天清晨,天上飘着不大不小的雨。田小田拎着十天前的那个提包,走出宾 馆来到车前。刚要开门,门打开了,肖驰星从车上下来。 田小田说:“早呀。” 肖驰星说:“油给你加满了。” 田小田说:“谢了。” 肖驰星说:“甭客气。” 田小田说:“他们来了。” 他们看见罗明辉和徐展堂走出了宾馆。肖驰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田小 田。 “什么?”田小田问。 肖驰星说:“路上看,看完销毁。” 田小田说:“要是我留着呢?” 肖驰星说:“脑残呀。” 罗明辉和徐展堂走了过来,徐展堂上了车。罗明辉拍了拍田小田的肩膀,“走 吧。” 车开动了,很快驶上了公路。田小田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勃拉姆斯的旋律。 徐展堂说:“阿龙,换个台听听评书。” 田小田换了个台,是单田芳的《岳飞传》。单田芳说:“那岳飞赤着后背,由 母亲用针在背上刺了四个字……” 田小田听到这里猛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住车,从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从里面 抽出一页纸。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只是画了两只枯叶蝶。 田小田看了一会儿,把那页纸塞进嘴里,使劲儿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