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说话间,警车驶进了大同巷。 这是一条刚好能开进一部轿车的小巷子,两边是红砖黑瓦的平房,闽南风格的 老式建筑。申坤与胡丫丫的家在187 号。根据包子月的提示,警车很快便在他们家 的门口停下。 大同路的房子都很深,三米来宽,四五十米长,站在门口望不到底,当地人称 之为“竹竿厝”。申坤的家也一样,进门是客厅,十来米长,地板是二十世纪八十 年代就落伍了的红砖地板,四面墙壁是几年前才重新抹过灰的白墙,两边摆着几张 藤木沙发,足足可容纳十来个人落座。屋里阴暗潮湿,大白天还得开灯。客厅的后 面有个小门,出去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右边是方方正正的天井,走廊的尽头是一座 两层的老式小楼。舒雨淇与李慧并没上楼,而是径直地走下天井。 天井里有一个洗衣池,洗衣池旁边摆满盆花,月季、杜鹃、鸢尾、菊花、仙人 球,相互拥挤在一起。申坤的尸体就躺在洗衣池旁边,看样子是从二楼摔下来的。 舒雨淇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二楼,也是红砖黑瓦,楼上的门在正中。两扇嵌着毛 玻璃的木门敞开着,门前是一个狭长的阳台,一根长长的毛竹一头系在阳台前的立 柱上,另一头往下垂,一直垂落到天井水泥地上。 包子月说:“阳台上本来是有围栏的,前些天整个围栏被台风刮落,来不及重 新安装,太太就到市场上买了根毛竹用绳子系上,权且当作栏杆。哎,没想到……” 她叹了口气,眼里滚着泪花。 舒雨淇蹲下身子去察看死者的脸部:眼睛是睁开的,眼珠子翻白,唇开齿露, 牙关紧闭,手脚屈曲,嘴巴和眼睛歪斜,两边口角与鼻孔里有涎沫流出。他想起了 刚刚从《洗冤集录》中背下来的一段话:“卒中死,眼开、睛白,口齿开,牙关紧, 间有口眼涡斜并口两角、鼻内涎沫流出,手脚拳曲。” “这不像是摔死的?”舒雨淇心里在说,但鉴定死因是法医的责任,他也没再 怎么细想,便离开天井走入楼内。李慧与胖保姆尾随而入。 楼下地板同样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就落伍了的红砖地板,四壁同样是新抹过灰 的白墙,除了一张粗糙而陈旧的木梯,别无他物,显得尤为空旷。 舒雨淇爬上楼梯,李慧与保姆又紧随其后。 二楼的房间与底层一般大小,没有隔墙,长长的狭狭的四五十个平方,墙壁也 是不久前才抹过灰的白墙,绕着四壁堆积着杂七杂八不少东西,只有中间留着一块 不大不小的空间。 “唉,这里不住人,那你们人住哪里?”李慧一脸狐疑地问。 “住在新厝啊。”胖保姆回答。 舒雨淇与李慧不约而同地转身朝后门看去,才知道那里还别有一番天地:一大 片的龙眼林,粗估一下大约有四十来棵;树底下是草坪,绒绒的绿茵;草坪上有条 红色的空心水泥砖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点缀其间;四间白墙琉璃瓦房在浓荫掩映 下显得神秘莫测;瓦房并不连接,而是选择在树与树之间间隙较大的地方独自而立, 再由小径相连。 包子月介绍说:“最靠西的那间是厨房和餐厅;第二间是我的房间,同时也储 藏一些食物和用具;再过来是太太的卧室;最靠东的那间才是先生住的。”舒雨淇 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这间“旧厝”里,因为这里才是出事的现场,不能 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翻翻这个,看看那个,一切都十分正常,没有任何搏斗的痕 迹。房间的正中空旷处有只小圆桌,两只矮凳子,似乎有点异样。什么异常呢?他 一时也摸不着北,抽了一支烟,突然顿有所悟:对,这小圆桌和矮凳比屋里的任何 东西都要干净,一尘不染,洁净度与周围的物品不相称。也就是说,小圆桌与矮凳 不久前有人使用过,而且是经过擦洗的,其他的东西只是储存物,好久没人动过, 沾满了灰尘。舒雨淇又仔细地查找了一遍,在墙角上发现有根牙签。舒雨淇不敢用 手去拿,而是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用那名片将牙签 挑起。李慧赶紧从提包中抽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拉开口子递到舒雨淇面前。舒雨 淇将那牙签装进塑料袋内,对包子月说:“好了,去看看你们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