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末中午,王一定副部长打电话给汪自,约今晚在哪里安排顿饭,市局的人由 他约。汪自把饭局安排在金麒麟宾馆金贵厅。 晚上五点五十分,市局干部处黄云处长应汪局之邀提前到了金麒麟。王副部长 带着穿军官制服的表哥李弓加是六点才到的。汪自和黄云坐在宾馆金贵厅刚聊几句, 齐总就领王一定进来了。汪自诧异地说:“你们认识?”齐总说:“不认识。”他 们问金贵厅,我知道是你的客人就引进来了,我晓得汪局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人。 汪自立马把王副部长和黄云处长介绍给齐总,齐总兴奋地说,我说嘛,不光是官, 还都是管官帽子的大官,蓬荜生辉呀,今晚在我这里,尽管吃好,该我埋单。王一 定说,怎么你埋单,今天是我请他们。齐总说,我们第一次认识,凡是第一次认识 的朋友在我这里吃饭,都是我埋单。汪自说,好了好了,王部长,齐总是我的铁哥 们儿,让他尽尽地主之谊,一起来陪陪王部长。 “好,好,听齐总的,听汪局的,又帮我节约了,齐总你入座。我还忘了给大 家介绍,我的表哥少校军官李弓加。”王一定站起来说。黄云打趣地说,隆重推出 是最好的介绍方法,给人的印象最深刻。大家一一又和李弓加握手后才坐下来。齐 总早吩咐了厨房,开席后各种生猛海鲜和风味特色菜肴,走马灯似的摆满一桌,花 样多得一时让人不知从哪里下筷子。见大家不多动筷子,齐总马上对服务员说,菜 不忙上了,我们喝酒。每个人桌前的杯里斟满了茅台。齐总站起来,歉意地说,对 不起,菜上快了,第一杯酒是我赔礼的,我干了,你们抿一口算我道歉。“哪里, 哪里,你简直对朋友太热情了,我也干了。”王一定举杯一饮而尽。大家见王部长 都一口干,也只好干了。黄云处长在席间对王副部长说,部务会已把接收转业军人 的名单研究了,李弓加也在内,已报给市人事局了。只等部队把他的档案和安置手 续转到人事局了。王一定说,好消息,好消息,弓加,也就说你的安置问题就解决 了,你要跟黄处长和汪局长每人干两杯,感谢他们。李弓加一听,兴高采烈地端起 酒杯走到黄云面前,说了几句感谢话,与他连连干了两杯。又走到汪自面前,把两 杯白酒倒进啤酒大杯,对汪自说,以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你要多多帮助哟。说完, 痛快地一口干完。而汪自说,好,我喝我喝。他连喝两小杯后,又补充一句说,但 我要提醒你一句,我也是当兵转业的,警察喝酒不能像部队那样喝。酒这个东西, 多喝既伤身又误事。不信你问王部长。王一定说,对的,汪局说得对,警察不比军 人,地方也不比军队。下来后,你要好好跟汪局长学,他的东西最多。 这时,汪自的手机响了,他一接听就听出了邢艳的声音,他走出包房去接电话。 王一定开玩笑地说,看嘛,看嘛,东西多得很。 走到休息厅,汪自听邢艳说她有要事找他,今晚一定要见到他。汪自放下电话, 沉吟了片刻,知道她一定有急事,这里酒席没完,王部长正在兴头上。他想到了齐 总,于是,一个电话把齐总叫了出来,给齐总说,等会儿我的一个朋友要来,你给 她开个房间叫她等我。你安排个人在大门等她,她说是找我的就行了,带到房间就 是了。齐总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我懂,谁也不说。 汪自回到包房又接着应酬。大约过了两个多钟头,王一定抬腕看表已快十点钟 了,就给汪自说,怎么样,酒喝了两瓶,该回家了。齐总听说要走,他忙说,我是 这样安排的,吃完后到我的洗浴中心洗洗桑拿,做做按摩。你们放心,我安排最靓 的小妹给大家,包你们满意的。王副部长说,还有这个节目呀,可以去看看,你们 意下如何?黄云说,我有事。汪自说,王部长,这是我的辖区,齐总又是我的哥们 儿,绝对安全的,这样你们两兄弟先去,我还有点事处理完了,我也去。 王一定也是个性情中人,几杯酒下肚更是躁动不已,他对李弓加说:“走,我 们去。”齐总领着王一定和李弓加朝洗浴中心走去,汪自跟在后面,直到见他们被 两个靓妹挽进洗浴包间了才驻足,等齐总安顿好出来,给了汪自一张磁卡钥匙,告 诉他,人在宾馆的410 房间。汪自正要拔腿而去,齐总说,莫忙。接着从包里拿出 一个纸包,叫他放进包里。 齐总说,这段时间赌场生意好,这5 万是奖金。汪自把钱很快放到皮包里。齐 总把汪自领到410 房间门口,对他说,你耍好,走时把钥匙丢给总服务台就完了。 邢艳在齐总巧妙的安排下,在金麒麟410 房间等得不耐烦,她拿起遥控器,一 个一个台地变换电视频道,都没有吸引她的电视节目。她见到这个包房实属超豪华 档次,各种器皿一尘不染,连床上的床罩和枕巾都像是崭新的。她又到洗浴间的浴 缸里泡起澡来。今天邢艳的确有事,她已考虑好把小孩送到母亲家附近的实验小学 就读,但那里是市里一流学校,要收她3 万元的择校费,她只好找汪自给她出这笔 钱。“叮咚叮咚”,她刚用浴巾擦完身子就听见房门清脆悦耳的声响,她连忙披上 浴巾去开门。门刚隙开一条缝,汪自推门侧身而入。 一见到汪自,邢艳就扑过来,嘴里喃喃地唤着:“老公,我想死你了!”接下 来汪自的衣裤和夹包被邢艳丢在了地毯上,两人在床上疯狂地翻滚。 他们哪里知道,在另一个房间里,齐总正捧着一杯红酒,坐在监视器前欣赏着 就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一边观看一边还注意着录像机的带子是否在走动,这无 疑是一场精彩的现场直播。这个装饰豪华的贵宾房间是齐总的杰作,他在洗手间和 卧房的隐蔽处都装有摄像头,在他的这个监控室里已经有好几个政府官员和他的生 意客户在房间里活动的录像带了。他从这些带有录音录像的带子里,获得了他生意 客户密谈的底线情报,也获得了他生意上相关审批政府部门领导在他这里玩乐甚至 受贿的证据资料。这黄雀在后的一招是齐总在商场上的过人之处,知道这一招的只 有两个人,一是他的内弟金麒麟副经理肖智,再就是他的老婆。闲得无聊时,他们 还把那些录像放起来欣赏,放一次齐总开心一次。齐总的老婆说,你完全适合当导 演,这种片子公演肯定要赚大钱。 完事后,汪自穿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到沙发的茶几前,邢艳给汪自沏了 一杯热茶,用情人特有的眼神看着他说,我把小孩转到我妈那里的实验一小,但要 收我3 万的赞助费,明天缴款就截止了,我急得很,只有找老公给我搞定了。说着, 邢艳就把头靠在了汪自的怀里,仰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汪自。 汪自听后,笑了笑看着她没有多问,就从鼓鼓的夹包里,拿了足有一块砖厚的 三沓百元钞票给她,说:“三万。”邢艳接过那厚厚的三沓钱,放进了她的坤包。 再转过身来,给汪自一个长长的吻后,说:“谢谢老公!老公,我有点饿了,那个 冰柜里有吃的,可不可以消费?” “你想吃啥子就拿,老板是我的熟人。”汪自点了一支中华烟,吐着烟圈,对 邢艳说。 邢艳立即从冰柜里拿出两听罐装青岛啤酒和两袋小吃,有牛肉干有开心果,她 拉开啤酒密封环,递给汪自一听,又撕开小吃袋,举起啤酒快乐地说:“来,老公, 今朝有酒今朝醉!”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这些情景都被齐总在居高临下的镜头里看得清清楚楚,连同他们的对话,也通 过小音箱传了出来。齐总看见他们吃完,把茶几上残剩的小吃袋丢进垃圾桶,关上 门走出宾馆的楼道,又到了大门。齐总在监控室里不断地摁着控制开关,切换着楼 道、大门不同的镜头,直到他们各自打车分手。 没一点睡意的齐总并未离开他的监控室,他把刚才的实况录像倒了过来重新欣 赏了一遍,再打电话给洗浴中心的领班,问他的两个客人完事没有,对方说已走了 半个小时了。这时又接到汪自的电话,向他致谢,并说请告诉王部长一声,就不去 打扰了。齐总说,他们都吃的“快餐”,早就走了。汪自听了就在电话里笑得咯咯 的。齐总在想,他应该在洗浴中心的某个包间里也安装个摄像头,今天没有搞到王 部长的录像是一大憾事,他早就有把对他有用的人都拿捏在手里的想法,看来他的 工作还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他把杯中的红酒仰头饮尽,下决心在两三天之内落实这 事,于是,他给肖智拨通了电话。 与齐总相识一个月,汪自总是隔三差五地要用电话查询卡上资金是否按日到位。 他发现的确齐总是兑现了每天两万的承诺,那张卡上已有80万之巨了。随着卡上的 钱与日俱增,他对齐总的信任也与日俱增,仿佛这是一个老朋友,虽偶尔见次面, 但却有种信义的默契和缘分似的,尽在不言中。 他庆幸金麒麟的财运亨通,没有出现麻烦。有时他见着陈熟,也装着不经意的 样儿,像在闲聊工作之外的小事,问金麒麟有没有事。陈熟说,没事,辖区也没有 什么反映。老练的汪自往往点到为止,其实他就是惦记金麒麟的安全。 今天该汪自在分局担任值班领导,按照市局的统一部署今晚零时是全市“利剑 行动”的大清查,清查的重点是追捕逃犯,市内的娱乐场所、宾馆都在清查之列。 汪自在分局外的小饭馆要了一荤一素吃起晚饭来,他给齐总手机发了短信:今夜有 雨,注意关窗。 齐总还在招待他的房地产大客户单位吃晚饭时,收到汪局的短信,立刻明白了 短信的意思。他笑着给他的金麒麟副经理肖智打电话,布置停业的事。晚上7 点钟 天刚黑,金麒麟娱乐场大厅门口,挂出“今晚因检修电路暂不营业”的牌子,肖智 副经理通知员工今晚停业。员工们高高兴兴地三三两两走出金麒麟大门。一个个开 着车来赌钱的客人,见到金麒麟大门挂出的牌子后,又将车子掉头开走了。齐总接 到肖智已通知员工回家的短信后,又给汪自的手机上回复了一条短信:够朋友,我 已回家,谢谢。 晚上11点多钟,黄云处长打电话告诉汪自说:“有个惊人的消息,王一定被双 规了!”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不啻是晴天一滚雷,汪自仿佛遭了电 击似的,身子一震。 “我下午去市委组织部办事,部里都炸开了锅,人是在散会后请走的,绝对不 会错的。” “啥子事?” “说法很多,听说是江南区吴区长受贿案牵出来的,他收了吴的钱,用于炒股 炒发了。可惜了,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饭。” “那,吴区长也遭双规了?” “是的,就是他吐出来的,还有区财政局长。” 汪自知道黄云是搞干部工作的,绝对不会乱说。他挂断手机,立刻又在手机上 调出王一定的手机电话拨打,电话里的回答是该用户已关机。他顿时感到这事是确 信无疑的了,他和王部长是多年的哥们儿弟兄,他年轻,又有高学历,仕途正处在 最红火的上升期,距组织部长的位子仅咫尺之遥了,这时候栽水,真是出乎意料。 而要搞他这级干部必须是省纪委出面,即使市里要保他,也恐怕插不上手的。而王 一定进去了,会不会也要牵几个人出来,现在的干部一旦倒下,就有多米诺骨牌的 连锁反应。汪自冷静下来,回忆与王一定多年的交往,他庆幸自己与王一定还没有 太大的经济往来,无非是些吃吃喝喝、托人帮忙之类的事,他断定那牌是倒不到自 己身上来的。唯一惋惜的是,他曾苦心经营与市委组织部的这层关系断了线,交流 去别的单位任职得不到王部长的提携,可能就泡汤了。 “他本来是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人,可惜了,可惜了。”汪自在心里不停地对 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