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们谁先说?”何炯看着冯莉和黄朋。诱调陈再兴回来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 段时间,虽然说取得了一些进展,但都还没有最后确定,因此何炯决定再研究一次, 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方案。“据我所知,经过你们的努力, 现在工作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前段的工作过程你们可以说得简单一些,重点说 一下今后的打算,然后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黄科长先说吧!”冯莉笑着说,“以前他决让我说,这次他先说。他那边是 政治吸引,我这里是感情利诱,虽然说两手都要硬,但毕竟要政治挂帅!” “‘排名不分先后’,反正都要说。”黄朋摊开笔记本,看了冯莉一眼,打趣 道。两人的关系这些天稳步发展,但因为都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在花前月下最后挑 明。“到前天为止,郭启明与陈再兴已经互相发了四封邮件,为了加大力度,我们 又提供了两份文件的题目给郭启明,让他告诉陈再兴。现在看来,陈再兴对我们提 供的文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而且由于郭启明流露出不愿意再干下去的意思,他急 于要与郭启明面谈。但是,虽然他倾向于来一趟,可一直也没有定下来。”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何炯在笔记本上记着,这时抬起头来问道。 “我们研究过了。我们觉得,陈再兴恐怕还是对来内地有所顾虑。因此还需要 进一步加大力度,我们准备在两方面再做些文章,一是再提供些有分量的文件,我 们已经又找到了几份材料,能不能向陈再兴提供我们吃不准,还需要领导把关。这 样再多给他点儿甜头,估计他来内地的决心就会更大一些。二是我们感觉,陈再兴 对于警方作出的徐婉仪之死的结论还是有些担心,如果他得不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他是不会贸然再来的,因此要让他吃一颗定心丸。我们准备让郭启明再给陈再兴发 一封电子邮件,讲他托公安局的朋友又进行了进一步的了解,获得了警方内部消息, 警方确实认为徐婉仪是失足坠楼而死,现在已经不再关心这件事情了。通过做工作, 估计他一定会下决心来的。” “冯莉这边呢?”何炯不置可否,转头问冯莉道。 “蔡梅和陈再兴已经通了三次信了,谈得挺投入。”冯莉介绍道,“蔡梅主动 提出不再谈婚论嫁,只与陈再兴谈‘爱情’之后,陈再兴显得如释重负,主动来信 说一定抽时间来看望蔡梅。但到目前为止还只是说相思之苦,却没有定下一个确切 过来的时间。为了促成他尽快来此地,我们准备再让蔡梅加大感情攻势,相关内容 的邮件我们写了几封,现在正进行润色,准备尽快发出去。” “两方面的工作是努力的,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何炯把笔记本合上,总结 道,“基本达到了我们原来的设想,这一点要予以肯定。但感觉弦绷得有些太满了, 绷得这么满,你们紧张,我们听着也紧张,估计陈再兴也会紧张。”何炯意味深长 地补充道,“弦绷得已经很紧了,但你们还要加大攻势,继续绷紧弦,我担心会把 弦绷断了。” 黄朋和冯莉认真地听着。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何炯继续说,“你们的心情是恨不能一下子把 陈再兴引诱回来,这种积极进取的愿望当然是好的。但太积极了,会不会适得其反, 让他产生怀疑了呢?他可能就会想: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过去一直挺正常,怎么突 然都急着要见我?这里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做法可以和缓一些?”冯莉说。 “不是和缓一些,而是全部停下来。”何炯说,“要吊吊他的胃口,让他摸不 着头脑。”何炯进一步分析说,“陈再兴和郭启明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相互依存 的供求关系,郭启明是他的情报来源,在搜集情报方面,陈再兴对郭启明是有所依 赖的,因为没有郭提供的情报,陈再兴就没有向他的上司邀功的资本。从这一点说, 姓陈的离不开郭启明。陈再兴与蔡梅的关系,主要牵扯到感情因素,你们说陈再兴 对蔡梅有好感,蔡梅用只谈‘爱情’作条件,对陈再兴有很大的诱惑力。这一点我 同意。还有一点,蔡梅的弟弟蔡天在研究所工作,对于他同样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他与蔡梅交往,除了感情因素以外,同样也有进一步发展与蔡天关系的目的,他绝 不会轻易罢手的。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我觉得在引诱陈再兴的工作中,我们有许多 有利条件,你们前期又做了许多铺垫,因此不用再刻意追求了。” 冯莉和黄朋把何炯的话记到笔记本上。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要再主动与姓陈的联系,冷淡他一段时间。”何炯最 后定调说,“如果他主动和郭启明和蔡梅联系,却不讲来国内的事情,我们就淡然 处之,只和他礼节性的客套。用这种方法,使他意识到不来这里,他苦心经营的情 报基础就会逐渐失去,他将得不到向上级邀功请赏的资本。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 会尽快来一趟的!” 美国“环球嘉年华”活动正在这座城市巡演,令人眼花缭乱的娱乐活动吸引着 大批游客。夜幕降临后,离得很远就能望见公园内通体闪亮的巨大摩天轮,音乐声 震耳欲聋,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巡演的公园。 冯莉、黄朋陪着郭启明离游园会很远的地方便下了车。步行向公园门口走的时 候,一路上遇到许多怀中抱着绒布卡通玩具、兴高采烈的青年男女。他们走到门口 的售票处花150 元钱买了三张门票,然后又在换币处用门票换了30个代用硬币。 还没有走进公园,里面音乐声便传出来。到处是灯光闪烁,人群涌动,靠里圈 是娱乐活动,如投篮球、套瓶子、摸纸牌等游戏的场地,游客用手中的硬币换到各 种筹码,随着工作人员的指点进行游戏,得胜者便可以得到摆在场地中间的各种卡 通绒布玩具。每个游戏台前都挤满了游客,欢声笑语响成一片。靠外圈是各种惊险 刺激的运动项目,有做出各种不规则摇摆动作的海盗船;有人坐在上面,用橡皮筋 牵引,一冲向天的弹射椅;有自转又加上互转的“蜘蛛战机”。每一个项目前都排 着长队,人群中传出阵阵尖叫和惊呼。 他们三人到“环球嘉年华”主题公园来,是要赴陈再兴的“约会”。 经过近半个月的拉锯战,陈再兴终于俯首称臣,答应尽快到国内来一趟。昨天 晚上,陈再兴突然给郭启明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此地,约他今天晚上到“嘉年 华”巡演公园见面。 接到郭启明的汇报后,何炯让冯莉和黄朋陪同郭启明前往,在公园后与他分开 活动,注意观察有没有人与其联系。在公园内发现陈再兴后,要立即向外通报,并 跟踪其出公园。避免在公园内采取行动,以防在公园内相对狭窄、人员众多的情况 下发生骚乱。 冯莉、黄朋与郭启明进入公园后就分开了。他们是晚上7 点进的公园,陈再兴 电话中只是讲晚上见面,却并没有讲具体的时间,而且他们也没有见过陈再兴,只 好等待他与郭启明见面时再根据现场情况临时处置。 郭启明的心情十分紧张。他把公文包夹在腋下,在公园中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不时与高高兴兴游玩的人撞到一起,惹来不少人的白眼。他可没有一点儿游玩的心 情。接到陈再兴的电话后他就开始忐忑不安,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他只是在网上与 陈再兴联系过,对于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记得好像听徐婉仪讲过他的大概模样。 接到陈再兴的电话后,他第一时间就报告了黄朋。但不知怎么的,后来他却既盼望 陈再兴尽快与他联系,好让他能戴罪立功;又不愿意陈再兴真的出现,怕自己应付 不了局面,不但自己脱不了干系,还连累到其他人。 郭启明就这样在公园中逛来逛去,但奇怪的是,陈再兴却一直没有出现。他的 心绪开始乱了。“这个家伙怎么还不出现。警察不会认为我是谎报吧?”他心中有 些犯嘀咕,偷偷地往后望了望,见陪他来的黄朋和冯莉仍然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 又走了一会儿,他觉得十分疲累,往附近看了一下,找了一个水泥台阶一下子 坐到了地上。 冯莉和黄朋扮作一对恋人,与郭启明拉开一段距离走着,视线一刻不离他的身 影。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有些兴奋。长达近两个月的斗智斗勇,陈再兴这只狡猾 的狐狸终于被引进来,而且今天就将见分晓只要陈再兴到现场来,进入了他们的控 制范围,他们就有把握让他插翅难逃!可是,从7 点钟他们进入公园,到现在9 点 15分,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陈再兴却一直没有出现。他们刚进来时,神经高度紧 张,但随着时间的消逝,他们的紧张情绪逐渐缓解,并开始怀疑陈再兴会不会出现 了。 “陈再兴又在耍什么手腕?”他们看到郭启明坐到一个台阶上,便也在不远处 站住。黄朋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两个多小时,搞得人 也挺累。“情况有些不对呀!” “按照常理,接头没有这样进行的。”冯莉分析说,“连时间要素都不确定, 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个地方太混乱了。”黄朋说,“会不会是陈再兴没有见过郭启明的面,彼 此找不到啊?” 冯莉摇摇头。“不可能。既然他敢于让郭启明到这样一个地方接头,他就应该 有充分的把握找到他。” “那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恨不得立刻发现陈再兴,但茫茫人海,他们又没有见过 他,有劲儿也使不上。 “我注意看了一下,这些游艺项目并没有什么新奇。”黄朋转移话题,不再议 论陈再兴。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不免让人有些扫兴。“这些套 圈、投篮球等游艺,在春节庙会上随处可见,那些大型惊险游艺,咱们国内的游乐 场中也都有,可你说奇怪不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你不得不承认,国外的娱乐行业在商业运作上确实有一套。”冯莉说,“首 先人家在门票销售上就动了脑筋,你花50元钱购门票,觉得挺贵,人家却又让你用 门票换了10枚等值的硬币去玩游艺,给你的感觉就不是在花钱买门票,而是在花钱 买娱乐的‘机会’。你再看这里的每一个游艺台,都充分调动了灯光音响效果,让 人在旁边一站,就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想法。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有任务,我也真想 好好玩一玩呢!” “你这一说还提醒我了。”黄朋从兜里掏出在门口换的放在塑料袋中的30个硬 币,“这些硬币怎么处理,总不能再带回去吧?” “真是的,要不然……送给别人吧?” “那我们一定会被认为脑子里有毛病。”黄朋笑着说,“刚才我看到一个游戏 柜台是拉绳子。每一根绳子都可以拉上一个玩具,只不过大小不同。7 个硬币拉一 次,一会儿我们去拉四次,就可以获得4 个玩具了。” “好是好,那要等陈再兴真的不来了。”冯莉对那些毛茸茸的卡通玩具真是很 喜欢,看到那么多女孩子怀里都抱着一大堆,心里好生羡慕,但她知道她在执行公 务。 “我看他不一定来了,已经9 点半了。”黄朋看了看手表。 恰在这时,公园的广播中播出通知:“现在是9 时30分,今天的嘉年华游园会 将于晚10时结束,9 时45分停止娱乐项目。请各位游客抓紧时间进行游艺活动!” 他们站的位置,正好是在一个称作“蜘蛛战机”的大型游艺机旁边,刚才他们 已经在公园里转了好几圈了,对这个叫“蜘蛛战机”的游戏已经熟悉了。这是一个 支起来的很大的圆碟形架子,沿着架子外圈,又安装了十多个碗形的坐椅,每个碗 里可以坐两个人。开始游戏时,圆碟形架子快速旋转,同时每个碗形坐椅也自行旋 转,转得眼花缭乱,看起来十分惊险刺激。这时一个站在栏杆里的工作人员大声喊 道:“请乘客坐好,现在开始启动了!” 发动机的马达开始轰鸣,很快,“蜘蛛战机”便启动了。开始的时候有些慢, 逐渐的,圆碟形支架越转越快,碗形坐椅也旋转起来。 黄朋和冯莉站在游艺机旁边,突然听到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哭声,循声望去,只 见一个正在旋转的碗型坐椅上,一个女孩身体倾斜着悬挂在了坐椅外,只是因为保 险带挂着,才没有使她掉下来。女孩用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坐椅边沿,坐在坐椅中的 一位中年妇女趴过身来,用力地拉着女孩的另一只手。 “有人要掉下来了!快停下来!”围拢在游艺机旁的人群大声呼喊着。 操纵游艺机的工作人员发现了险情,将机器停了下来,但庞大的“蜘蛛战机” 借着惯性继续旋转。女孩的身体随着游艺机的旋转晃荡着,抓着坐椅的手已经松开 了。 站在一旁的黄朋见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随着仍然在旋转的机器跑了几步, 跳上了连接碗型坐椅的支架,伸出手去托住了挂在坐椅外的女孩,和坐椅里的中年 妇女一起将女孩托进了碗型坐椅。 “蜘蛛战机”终于停了下来。冯莉也跑上前去,帮忙将那个女孩扶下来,又伸 手协助黄朋跳下支架。 中年妇女紧紧地把脸色吓得煞白的女孩搂在怀里,用手不停地擦着眼泪,一个 劲地向黄朋表示感谢。 “不用谢,不用谢!”黄朋摆摆手,“幸亏戴了安全带,要不然就危险了。” 冯莉怜爱地用手摸了摸女孩的脸庞,对黄朋说道:“把那30个硬币给这个小姑 娘吧。别玩儿这个了,这个不适合小姑娘玩。” “蜘蛛战机”启动的巨大声响使坐在台阶上的郭启明抬头看了一眼。今天晚上, 散布在公园各个角落的游戏机启动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随着这些庞然大物一次次 的启动,时间也在悄悄地滑过,转眼间已经到了闭园的时间。他怎么向警方交代? 不会认为他是在欺骗警方吧? “是郭启明先生吗?”郭启明正在胡思乱想,蓦地,一句低沉的男人声音传过 来。他猛地抬起头来,见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男人高高的个子,穿一件 普通的短袖衬衣,灰裤子,微微弯着腰,面庞上挂着微笑。 “我是……”郭启明一阵慌乱,“你是……” “我是Mark Chan.” 郭启明下意识地立起身来。他越过陈再兴的肩头向两位警察刚才站着的地方瞟 了一眼:那边没人! “Sorry ,让郭先生久等了。”陈再兴继续笑着说,语气十分平和,“我们往 那边走走吧!” 陈再兴的手臂搭在郭启明的肩头,和他一起向公园的另一边走去。那边有公园 里最大的庞然大物“摩天轮”,一节节的挂厢钩在巨大的轮盘上,随着轮盘的旋转 缓缓地从下向上,然后又转回来。 他们走到“摩天轮”的入口处,陈再兴将一把硬币交到工作人员手中,等着进 入挂厢时对郭启明说:“我们坐这个玩一圈吧。‘嘉年华’节目实在是太闹了,在 这里就仿佛身处美国迪斯尼乐园似的。坐在这里面还安静些。” 一个挂厢从上面下来,工作人员打开门,扶着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从里面 出来,然后请陈再兴二人进去。待他们坐稳后,工作人员从外面将厢门关好。 “今天终于见到郭先生了!和我的想象完全一样,郭先生果然是一派儒雅风范, 与你的文章风格十分契合。”在狭窄的轿厢中,陈再兴和郭启明相向而坐,陈再兴 的双手握住郭启明的手臂,十分亲切地说道。 “陈先生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从前并没有见过面。”郭启明向上推了推眼镜, 又向外面看了一眼,两位警察的身影仍然看不到。 “这是小事一桩。”陈再兴哈哈大笑,笑声虽然有些造作,但却颇具感染力, “郭先生的音容笑貌我早就烂熟于心了,徐婉仪小姐活着的时候就把你和她在一起 的照片寄给了我。In fact (实际上),郭先生进入公园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郭启明的心往下一沉。这么说他一直在观察自己,那么,会不会他也发现那两 位警察了呢? “那您怎么不早与我打招呼,让我空等了这么长时间?”郭启明故意抱怨道。 “我对此地人生地不熟,不能不提高警惕。我怕我们的联系被警方察觉,因此 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动静。不恭之处还请郭先生多多谅解啦!”两人坐的挂厢开始向 上方升起,在外面彩灯的辉映下,陈再兴的眼睛里闪出狡黠的光亮。 “原来是这样。”郭启明如释重负。从进入公园的那一刻起,两位警官就一次 也没有与他交谈过,就是怕陈再兴看到。看来,警方的判断是对的。问题是,他们 现在到哪儿去了呢? “郭先生说的那几份材料带来了吗?”陈再兴切入了正题。 “带来了,一共是三份文件。”郭启明从公文包中取出材料,“都是复印件, 原件不好拿出来。” “I know(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内容,要原件做什么?”陈再兴通情达理 地说道。接过材料,就着外面时隐时现的灯光看了看标题,然后放入随身带的皮包, 顺便他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来。“这是五千美元,是对你这一段工作的酬劳,还希望 你今后继续努力,提供更多的好材料。” “真是多谢了。”郭启明将钱接过来,数也没数就放入公文包中,“徐婉仪不 在了,我今后与谁联系呢?” 陈再兴思忖了一下。“嗯,就先直接与我联系吧,我还没有物色好接替徐婉仪 的人选。” “徐小姐真是可惜,”他们坐的挂厢已经通过最高点,开始向下运行。郭启明 看着陈再兴,有意提起这个话题。“这么活灵活现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失足从楼上 摔下来了,刚开始我怎么也不信。” “可不是,我也是怎么也不相信。”陈再兴十分坦然地回答道,“我的第一反 应,认为她是被内地的警察给杀了,然后伪造了她失足的现场。” “警方不会干这种事吧?徐小姐又没招惹他们。” “很难说。”陈再兴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表情,“很可能是他们发现了她替 我们做事,又找不到证据整治她,就干脆把她杀掉了。” “这我倒没想到。”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有什么凭据。”陈再兴关切地凑过身子来,用手拍 拍郭启明的手臂,说道,“郭先生在这边工作,要多留一个心眼。在这种环境下, 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要犯到他们手里。当然了,作为我来讲,也要为你的安全考 虑。我在美国已经为你预留了退身之路,在银行为你开立了账户,并且已经存入了 一笔钱。如果你觉得有安全隐患,立刻通知我,马上就可以离开此地。千万不要落 到徐婉仪小姐的境地,死都搞不清楚死因。” 郭启明抬眼望着玻璃窗外黑黝黝的夜色。对面这个人信口雌黄地胡说,要在以 前会使他魂不守舍,但现在有徐婉仪的前车之鉴,听到这些只会令他厌恶。 陈再兴正说着,他们乘坐的挂厢运行到了始发站。工作人员从外面将厢门打开, 他们跨到了地面上。 “我们就此分手吧!”陈再兴伸出手,脸上又挂出了温和的微笑,“今天见到 郭先生真的很愉快。”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郭启明握着陈再兴的手,嗫嚅着问道。 “这次不见了。”陈再兴朗声说,“明天我就回美国去,我们保持联系。See you (再见)!” 陈再兴说完就独自离开了“摩天轮”游乐区,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公园的出口处 走去。正是游园会结束的时候,人群拥挤着涌向出口,很快,陈再兴就淹没在人流 中。 望到陈再兴消失了的身影,郭启明心急如焚。他伸长脖颈,四处寻找两位警察。 他们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冯莉和黄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直转。 送走了那一对经历惊险的母女,黄朋和冯莉走下了“蜘蛛战机”游艺台。冯莉 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想起了什么,蓦地愣住了。 “郭启明呢?”她惊叫道。 黄朋急忙看过去:郭启明不在了!刚才他坐着的台阶上,现在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前后还不到五分钟呢?”黄朋的脸色变得惨白,愕然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找呀!”冯莉的声音都变了,着急地催促道。 人群往公园出口走,他们却拼命地往里挤,一路走,一路探头向四下里张望。 “黄科长、黄科长,我在这儿呢!总算找到你们了!”人群中郭启明突然大声 叫道,向他们这边挤过来。 “怎么回事?你到哪儿去了?!” “陈再兴来了,可我四处找不到你们。” “什么,他来了?”黄朋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儿,他人呢?” “已、已经走了。”郭启明结结巴巴地说,用手指着摩天轮的方向,“他带我 去了那边,把材料要走了,给了我些钱……”他说着从公文包中把那沓钱掏出来。 “他走了有多长时间了?往哪儿去了?”冯莉打断郭启明的话。 “有七八分钟了。”郭启明说,“他是朝公园门口方向去的。” “快追!”冯莉说道。 他们三人随着人流折返到了公园出口。出了出口一看,只见走出公园的人立即 就都分散了,有的乘出租车,有的乘公共汽车,有的乘地铁,还有不少人骑自行车。 这时已经接近晚上10点,公园内向外走的人逐渐减少,公园内一些游艺摊位的灯光 已经熄灭,刚才还在鸣响的音乐也没有了声音。 又过了不到五分钟,公园里的游客全部走光了,穿着黄色马夹的工作人员把敞 开的铁栏杆拉合起来,用铁链子锁上。 “我们回去吧。”冯莉看到这一情景说,“先向领导汇报一下,看下一步怎么 办!” “回去怎么交代呀?”黄朋沮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