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陶昕柔家出来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开车拐过一个路口,鹿遥突然发现 右前方的路边有个女人,像是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往前走着。那么大的雨,女人居 然没有搭乘出租车的意思。有几辆出租车路过她身边都慢下来,一个劲儿地摁喇叭, 女人不管不顾,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就在鹿遥把车慢慢靠到她身侧时,女人突然摇晃一下,摔倒在积水里,头发披 散下来。鹿遥急忙下车,绕到车后,从后备厢取出一把雨伞,跑到那个女人跟前, 撑起伞刚要问她,却被吓了一跳。借着车灯路灯的光,他看到女人满脸是血。 鹿遥立刻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干的?打你的人呢?” 女人盯着鹿遥:“别管我!我没事儿。”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鹿遥掏出警官证,“我是警察,告诉我到底是怎么 回事儿?” 女人居然笑了:“我知道你是警察,我还知道你叫鹿遥。” 鹿遥一愣:“你是谁啊?你怎么认识我?” “哈哈,我是谁?”女人肩膀一耸一耸地笑着,“我是一个经常被你们警察抓 的‘三陪小姐’。我们记不住所有男人的名字不要紧,可最好得想办法记住抓我们 的警察的名字。” 鹿遥嗅到了一股子酒味儿,他皱起眉头:“你喝多了吧?” 女人伸开双手,突然大喊一声:“我没喝酒!” 鹿遥往四下看看,雨下得更大了:“快,上我的车,我送你去医院!” “我干吗要上你的车?干吗去医院?我又没病!” 鹿遥急了:“你浑身都是血,不去医院怎么行?要不,我给你叫辆救护车?” 女人推了鹿遥一把,身子摇晃一下,又继续往前走:“你走吧!咱们不是一路 人。我们做小姐的,挨打是经常的事儿。你别管我啦!”居然连地上的包都不要了。 鹿遥捡起女人的包跟上去:“赶紧跟我走!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要你管!”女人一把抓过她的包,扭头就跑。 鹿遥急忙喊:“拿着伞!” 可女人已跑出一段距离了。鹿遥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他对这个女人 可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女人已经跑出一段路。鹿遥想,她这样子在雨里跑可不行, 弄不好会要了她的命。鹿遥跑向自己的车,去拿手机。他想打电话找几个人来,把 这女人送到医院。可就在他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他看到有辆出租车在那女人身边停 下了。车上下来一个男子,将女人连拖带拉弄进车里,女人并没有反抗。鹿遥稍稍 放心,看来那个男人跟这个女人认识。 就在那男子低头钻进车里的一瞬间,鹿遥心头一震。借着灯光,鹿遥看清楚了 :正是在火车站见到的那个男人。 杀人犯罪嫌疑人董超! 鹿遥立即上车,打开远光灯。那个男人本能地抬手挡住自己的脸,迅速钻进出 租车,出租车的引擎发出一阵轰鸣。本来鹿遥跟出租车相向行驶,出租车突然加速, 擦着鹿遥的车蹿过去了。等鹿遥掉回头来,两车之间就有了一段距离。在那一瞬间, 鹿遥清晰地看到了出租车牌号。他掏出手机跟指挥中心联系,要求附近派出所出警 堵截。 转瞬之间,出租车已不见踪影。就在鹿遥四处寻找的时候,有两辆警车从不同 方向赶过来。鹿遥下了车,简单跟他们说明情况,就安排大家分头去找。鹿遥站在 雨中喊道:“那女人受了伤!要注意附近大大小小的医院,包括小医务室!”再次 上车,鹿遥突然醒悟,刚才发号施令的时候,那语气好像自己仍是刑警大队长。 “可你现在不是了。”他告诫自己。 甩掉鹿遥的警车,董超才扭回头来对马晓雅说:“好险哪!这不就是上午遇到 的那个警察吗?”可马晓雅趴在他身上,好像已经晕过去了。董超把握着匕首的手 抽回来,对司机说:“停车!赶紧停车!” 董超刚把马晓雅扶下车,那出租车就刷地一下狂奔而去。 董超对马晓雅说:“快,趴到我背上!” 马晓雅居然呵呵一笑:“猪八戒背媳妇儿?” 董超恶声恶气地说:“还有心思开玩笑?为了你我差点儿没命了。咱们得赶紧 离开!我估计,现在满城的警察都在往这一带赶!” 马晓雅趴在董超的后背上,嘟囔了一句。董超并不理睬,背起她就跑。马晓雅 闭着眼睛,脑子里很乱,突然很想大哭一场,果然她就哭了。董超背着马晓雅钻入 一条小胡同,“哭那么大声干吗?我这不是来了吗?” 马晓雅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鲜血还是雨水了。就在一瞬间,马晓雅体验到了 一种叫幸福的感觉。董超的后背是如此温暖,如此宽阔,让马晓雅顿时感到很踏实。 她凑到董超的耳边:“董超,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董超没听清。 马晓雅捏了一下董超的耳朵,大声喊:“我说,你是个坏蛋!” 董超说:“你小点声儿好不好?我本来就是个坏蛋!” 马晓雅笑了:“还让我小声点儿,你的声音也不小。” 穿过两个胡同,董超突然发现迷路了,眼前的胡同像是迷宫。董超四下寻找出 路,“丫头,坏事儿了。我找不到路了。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就是找个小诊所也 行。” 马晓雅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没事儿了。” “那怎么行?你满脸都是血。” “我说,你这个样子可不像个杀人犯。” “杀人犯也是人!”董超瓮声瓮气地说。 马晓雅哈哈大笑:“你这人,猛不丁说句话还挺有意思的。照你这么说,是不 是也可以说妓女也是女人?”马晓雅说完,就觉着眼泪再次涌出来。 好不容易拐出一条胡同,董超终于发现路边有一家小诊所。董超急忙背着马晓 雅走进去。屋子里有两个女孩儿,正在嘻嘻哈哈说着什么笑话,一看到浑身鲜血的 马晓雅,两人脸色都变了。董超把马晓雅放在座椅上,一回头,也吓坏了:“天哪!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马晓雅咧嘴一笑:“还能怎么回事儿?被狗咬了。” 董超咬牙切齿:“是谁干的?” 马晓雅脸上依然挂着笑:“咱们赶紧回家,这里不能呆啊!” 董超又问:“你觉得哪里疼?” 马晓雅一咧嘴:“我说过我没事儿,我哪里都不疼。现在,我就想回家躺着。 喂,你怎么来了呢?” 董超一边看着门外一边说:“大夫,你们赶紧来给她包扎。” 那俩女孩儿手忙脚乱,其中一个说:“我俩都不是医生啊。医生回家睡觉了。 我们就只管卖药。” 董超一伸手就把刀子亮出来:“你他妈刚才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赶紧给她 包扎,要不我宰了你们!” 两个女孩儿哆嗦着,赶紧去收拾包扎用品。马晓雅笑着说:“我靠,不会这么 夸张吧?看个医生,还需要动刀子?” 董超和马晓雅前脚刚走,鹿遥的车就停在了这家小诊所门前。他走进门,看到 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孩子,脸上仍然带着恐惧。他立刻意识到,那两人可能来过了。 鹿遥立即问:“有没有一男一女来过这儿?女的满脸是血。” 一个女孩儿说:“是啊,他们刚离开!那女的伤得好厉害,我们只是给她简单 包扎了一下。男的手里拿着把刀子,很凶的。” “往哪个方向走的?” 两个女孩儿一起指指一条小胡同。 鹿遥打通了指挥中心的电话:“我是鹿遥,我发现一个杀人在逃犯,请协调附 近的所有值班民警赶紧过来支援!”挂断电话,他下意识地摸摸腰间,可那里空空 如也。鹿遥看看那条胡同,知道现在车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于是,拔腿向那条黑 糊糊的胡同跑去。 那条胡同他曾经来过。胡同的另一端就是一条开阔的马路,胡同两侧则分别是 两片居民小区。在这座城市里,这个区域是治安情况比较复杂的地段,到处是岔口, 别说是两个人,就是更多的人躲在里面,找起来也有难度。假如那一男一女就住在 这一带,那就更不好说了。他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弯儿,前面有一盏暗淡的路灯, 勉强可以看清整条胡同。但是,没发现人影。鹿遥抹一把脸,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 就在他在迷宫一样的胡同里找来找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雨声中夹杂着一男一女 模糊的对话声。鹿遥悄悄地躲到了一棵香椿树后。 说话的正是董超和马晓雅。董超对这一片儿根本不熟悉,尽管不远处就有一个 出口,出去就是大马路,可他就是绕不过去。马晓雅趴在他的后背上,或许是受伤 的缘故,有点儿神志不清。董超焦急万分,连连问:“丫头,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马晓雅的声音细若游丝:“我也不知道!” 董超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狗日的!我早晚让你给害死!” 马晓雅又笑了:“那你干吗傻乎乎地背着我乱窜,把我扔下好了。” “闭嘴!”董超说,“奶奶的,看来这辈子我跟女人有仇。” 就在两人拐过一个角落,站到路灯下面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叫:“董 超,站在那里别动!你要敢动,我就开枪!” 董超一下子呆住了! 他果然就一动不动。 此时,雨下得更大了!雨水沿着他的头发流下来。董超站在那里,慢慢闭上了 眼睛。那一瞬间,他甚至一下子感到浑身轻松。老天爷啊!这噩梦般的一切,终于 要结束了吗? 既然有人直接喊出他的名字,那毫无疑问是警察了。在远离家乡的地方,还有 谁能张口就叫出他的名字?董超想,也好,不能再跑下去啦。我真的是累了,我真 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可就在那个时候,马晓雅贴在他耳边说:“他只有一个人。 你放下我,赶紧跑吧!” 这句话把董超的求生欲望又激起来了。 鹿遥向董超慢慢靠近,心里也是没底。他手上没有枪,只拿着一副手铐。可怎 么把手铐铐到董超的手上,这需要想好接下来的每一个环节。实在不行,就把自己 和董超铐在一起,等待支援。可是,万一这个女人跟董超联起手来对付他,那结果 就难以预料了。 鹿遥虚张声势:“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要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胡同内刹那间亮如白昼,紧跟着雷声轰鸣!就在那一 瞬,马晓雅突然从董超的背上挣脱下来,猛地扑向鹿遥! 董超大喊:“晓雅,你别这样!我不跑啦!” 可马晓雅似乎没听到。鹿遥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然落空。鹿遥当然不可能让一 个女人迎面拦腰抱住。他身子一闪,马晓雅扑空,跌倒在地上,可她却死死地抱住 鹿遥的左腿。马晓雅声嘶力竭地喊:“你这个傻瓜,还不赶紧跑?” 董超看着鹿遥和马晓雅,呆愣数秒,突然转身就跑! 鹿遥吼道:“你给我松开!” 马晓雅的双手仍然紧抱着鹿遥的腿不放。鹿遥没有办法,狠劲儿一提腿,鞋尖 踢到了马晓雅的下巴,马晓雅一下子向后倒去。鹿遥回身看她一眼,又看看即将消 失在胡同里的董超,拔腿追了上去! 这注定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奔跑。 打流队长鹿遥这次遇到的是一个亡命之徒,是一个真正的对手。尽管董超对这 座城市的路况并不熟悉,但面临绝境的人更能够将自身的潜能发挥到极致。董超此 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跑!使劲儿跑!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而跑,那种奔跑速度当然 非同寻常。更让董超欣喜的是,这一次,他奔跑的方向是对头的。他已经看到胡同 口马路上的车辆来回穿梭。 而鹿遥呢,不用说,他的奔跑速度很多人都领教过。尽管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他的速度仍然不算慢。而且,这一次他的注意力相当集中。在火车站广场发生的那 一幕,肯定不会出现在他跟董超的赛跑中。因为这个董超的特殊性,无法让鹿遥的 思维游走。此时鹿遥的念头只有一个,抓住这个杀人犯罪嫌疑人!他紧追不舍,有 那么一瞬间,鹿遥好像感到自己一伸手就能够抓住董超的衣领。当然,这只是奔跑 过程中一个目测得很不确定的距离。 同样,有一瞬间,跑在前面的董超甚至能听到身后鹿遥的呼吸…… 马晓雅的确被鹿遥踢到下巴了,顿时眼冒金星。好在与身上其他部位的伤痛相 比,这也不算什么。马晓雅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雨水里,好半天没有起身。她的脑袋 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仰面朝天,任由雨水灌进她的嘴巴。 过了好一阵子,马晓雅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我不能在这里等董超了,我得赶 紧离开。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出现一大帮子警察。我不能被他们抓去。这种想法 总算给了她一些力气,马晓雅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向胡同口移动。 慌不择路的董超突然改变了奔跑线路,他穿过人行道,躲过一辆迎面而来的摩 托车,跨过绿化隔离带,蹿上了马路主线。一辆出租车“吱”的一声来了个紧急刹 车。司机惊魂未定,摇下玻璃,一句骂娘的话刚要出口,却见又一个人紧跟着跑过 去,甚至,那人还伸手摁了一下出租车的前灯。一眨眼工夫,董超一跃而起,翻身 越过了马路中间的护栏,跑到路对面去了。随后,鹿遥也灵巧地跨了过去。司机那 句恶骂变成了小声嘟囔:“奶奶的,都他妈的不要命啦?” 董超身形一转,沿着一条小道钻进这座城市最大的公园。公园里的灯已经灭了, 到处一片漆黑。董超暗暗叫苦,鹿遥却高兴起来。 鹿遥可是熟悉公园里的每一条小道的。 董超越跑越绝望,心底的杀气却渐渐冒上来。迟早也是个死,索性跟他拼一下! 他悄然把匕首抓在手上,突然回身,向紧追不舍的鹿遥刺去!他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的效果。他期望自己能够一击成功! 经验老到的鹿遥当然也料到董超这一手。因此,他紧盯着董超的一举一动。恰 巧一道闪电划过,鹿遥看到董超手中一亮,随即将身子一闪,本能地用左手格挡, 右手一个直拳猛击董超面部。董超躲闪不及,顿感眼前一黑。他的反应也够快,迅 速抡起手中的匕首,逼得鹿遥后退几步。 鹿遥忍着疼痛说:“董超,你跑不了的。拒捕袭警是罪上加罪,谁也救不了你!” 董超冷笑:“罪上加罪又怎么样?我已经杀了两个了,再多杀一个也无所谓。” 说罢挥起匕首,再次向鹿遥刺去!实际上,他是虚晃一招。他已经看到右边有一条 小道通往大马路。在鹿遥躲闪的时候,他的重心却迅速收回来,沿着那条小道狂奔。 鹿遥愣神的工夫,董超已经跑出一大段了。 鹿遥骂了一句:“这个狗日的!” 公园是开放式的,当董超从那条小道跑出来的时候,居然在路灯底下发现了一 个骑摩托车的人。雨已经停了,那人的摩托车没有熄火。他是停下车脱掉裹在身上 的雨衣的。董超片刻也未停留,猛地把那男子推倒在地,迅速跨上那辆摩托车。男 子大喊:“抢劫啊!” 话音没落,摩托车就蹿了出去。 紧跟着,男子看到了鹿遥的身影。他在飞速追赶摩托车。不过,人跟摩托车赛 跑,注定是跑不过的,鹿遥眼睁睁地看着那摩托车驶远了。 已是凌晨时分了,房间里的马晓雅在弄清外面是谁以后,轻轻打开门,一把将 董超拉进来,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一言难尽!”董超擦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我就看你一眼,马上就走!” “傻瓜!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先跑远一点儿,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你啊。” 马晓雅看着董超,突然扑上来,紧紧抱着他。良久,董超慢慢推开马晓雅:“看来, 咱俩的缘分到头了。” 马晓雅眼里含着泪:“你别这么说,我知足了。不过,你现在不能走,要走也 得过了这几天再说。这时候出去,满大街都是警察,不是找死吗?” “可我担心明天一大早通缉令就贴到楼下了。这楼道里的邻居有人看到过我, 会去举报的。那样一来,你可是窝藏罪啊。” 马晓雅幽幽地说:“这时候说这屁话有什么用?我早就知道,咱俩在一起就是 个麻烦事儿。我不管那些。可是你不能出去,你没地方可去。” 董超悄悄走到卧室的窗前,并未开灯,拉开窗帘往楼下看了看,长长地叹了口 气。 马晓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董超回到客厅,看着马晓雅满是伤痕的脸,又 一次问:“到底是谁干的?” 马晓雅冷冷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闲事儿。” “可我得知道是谁干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一个妓女,挨别人打,有什么好奇怪的?” 董超吼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我问你话呢,是谁打的你?” “我说过啦,我不想说!” 董超一伸手把马晓雅提起来,却压低了声音:“老子是个杀人犯!我不怕死!” “你以为我怕死啊?”马晓雅冷笑,“我是怕你死!杀人犯有什么了不起,整 天挂在嘴上?就因为你是杀人犯,我才不能告诉你。难道你还想替我出气?算了吧, 你这份情我领了。你现在要再去惹乱子,就真的是去找死。” 董超的口气软了一点儿:“你记着,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些日子你够照 顾我了。一个慌不择路的人能过这种日子,我觉得够幸福。你受人欺负,我不能撒 手不管。” 马晓雅伸手抚摸着董超的脸:“这鬼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我讨厌这座城 市。要不,咱俩一起走吧?” “你跟着我能去哪里?我无处可去。” “我想好了,你跟我回乡下吧!你要不嫌弃我,你就娶了我。咱们躲到山沟沟 里去,那里有一片大森林。咱们躲到那里,去过安稳的日子。你会种地吗?” “妈的,种地比杀人还难吗?”董超笑了。 马晓雅瞪他一眼:“怎么老是杀人杀人的?以后我不准你再提这个词儿,你再 提,马上就给我滚蛋!是什么光辉业绩啊?” “好,我以后不提了。我跟你回家种地。” “不知怎么回事儿,我觉得你这人心还不算坏。我都有点儿不相信你会犯罪。” “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儿吗?” “不想。”马晓雅连忙摆手,“你不要跟我说,我也不想听。咱俩以前的事儿, 都烂在肚子里吧,没必要知道老底。” 董超叹口气:“种地会很难吗?我以前可没种过地。” “不难,可是很累。说起来很奇怪,以前我多么讨厌在地里干活啊!一想起大 热天弯着腰在地里锄草,我就愁死了。可是现在,我突然不那么想了。我真的很想 过那种日子。山里头的空气比城里可干净多了。咱俩要是回到老家,就一起上山干 活,一起回家做饭。或者,你在地里干活儿,我做好饭,站到门口喊,‘董超,董 超,回家吃饭啦!’”马晓雅突然淘气地笑了,“嘿嘿,就跟唤小狗一样。喂,你 想想,那种日子是不是很好啊?” 董超眨巴眨巴眼睛,憨憨一笑:“那叫什么,你挑水来我浇园。” “是啊!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生个儿子。你上山的时候,他就像个小跟屁虫似的, 颠啊颠的跟在你后头。” “我想要个丫头。” 马晓雅摇头:“丫头不好!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天下,女人走到哪里都受欺负。” 董超像是有点儿心不在焉了:“那就听你的,要个儿子。” 马晓雅闭上眼睛,舒了口气:“那才叫日子。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过上那种日子。” 就在这时候,马晓雅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董超立刻警觉地盯着马晓雅。谁会凌晨打电话进来?难道警察这么快就找到了 线索? 马晓雅也皱紧了眉头,看着来电显示,她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打乱了。 是那个阿玲。“小骚货,知道锅是铁打的了吧?”阿玲带着胜利者的口吻。 马晓雅咬牙切齿:“臭婊子,算你狠!你可真厉害啊,能让那一群狗围着你转!” “你承认老娘厉害就好。记着,在‘梦巴黎’,你要是再敢和我作对,我就让 你死大街上!”阿玲说完就挂掉了电话,马晓雅拿着手机发呆。 董超问:“谁?” 马晓雅不说话。 董超再问:“到底是谁?” 马晓雅终于开口了:“是一个叫阿玲的小婊子。就是她和几个畜生把我打成这 样的。” “给我看看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