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肖非和表姐就这么有了交往。不过他和她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没有很直接的目 的,也没有什么指向。他从没说过要和表姐结婚。他不说,表姐也没挑明。肖非很 会花言巧语,而且翻过来倒过去,总是赞美表姐漂亮。不过他这人怪得很,他不像 有些男女恋到他,也不知道他干些什么。用他的话说,他总是给人帮忙。就是在一 起,他也是领着她,今天一个地方,明天又一个地方,对表姐而言,差不多都是陌 生的地方。肖非对表姐说,我是个流浪汉知道不?流浪汉就是流氓你知道不?表姐 恍惚知道肖非念过师范大学的物理系,但是只念了二年就不念了,因为他不喜欢物 理而喜欢计算机。他说他知道计算机的东西比物理知道得多。所以,他不是学计算 机的,却总是帮人操作计算机程序的忙,不是什么软件,就是什么程序。肖非三天 两天就换个手机号,所以她要是存心找他,反而找不到他,不找他,没准哪天他就 来了。他就是这样一个家伙。每一次他来,都是表姐开始想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 怎么回事。表姐问他,你来干什么?又来骗我呀?肖非说,干什么?还用说吗?说 完话,扭头就走。就好像表姐一定听他的话,一定不会拒绝他似的。因为他每次来 找她都是这样冷不防,所以几乎他一来找表姐,她都有事情。看他那硬气和无赖的 样子,表姐心里非常不高兴,可她还是把要干的事情都推掉,跟着回他家了。 因为他个子高,所以表姐跟在他后面也是跟斗绊脚的。就是这样表姐还是忍不 住又问他,表姐说,姓肖的,你给我站住。你找我干什么呀?肖非站下了,回过头, 说,真啰嗦你。什么也不为,就是乐意。我乐意。她问他,乐意什么?肖非再一次 停下,眯着眼睛,似笑不笑地看着表姐,突然大声说了一句,乐意和你睡觉。表姐 说,你少流氓你,你乐意我不乐意。 表姐和肖非断断续续,接触了差不多一年。在这一年中,肖非从来没说过他有 什么打算,表姐也没跟他提过什么要求,她心里明白和肖非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到现在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没有离开他。就在1995年,表姐还和肖非一起过了元旦。 元旦一过,他忽然就不见了,而且连个消息也没有。表姐到他打过工或是帮过忙的 地方找他,都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元旦前一天,肖非把表姐叫到他那儿,他说他 需要一万元钱,让表姐借他。表姐说我哪有那么多钱啊。肖非说又不是不还你。表 姐说那只能跟我妈借。肖非说,不管跟谁借,能借到就行,说他着急用。看他挺着 急,表姐就回家跟舅妈说了。她说学校一个老师要买电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舅 妈说,没钱买什么电脑啊?舅妈虽然这么说了,还是给了表姐一个一万元的存折。 拿了存折,表姐就往肖非那儿跑。在路上,她忽然想,这个家伙能不能拿了钱就失 踪了?果然,从肖非拿了钱到今天,整整一年了,连个影子也没有。现在表姐终于 明白了,晓得肖非把她骗了,肖非是个骗子,是个流氓!表姐现在恨死他了。要是 有枪,要是杀人不犯法,表姐会一枪毙了他。 陈家民把米淘好,放到电锅,又回到屋子。表姐知道他心里有话要说。果然, 陈家民闷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了,他不看表姐,但明显是冲她问道,他——那个 肖非——那天你是第一次看见他吗? 表姐说,陈家民,你今后不要再提这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