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年,大老张找到上海后一面在码头上干活,一面四处打听紫英的下落,妓院 是他常去的地方,他没有钱正面进出只能夜里悄悄潜入。三个月的时间他几乎访遍 了上海的大小妓院,没有寻到紫英的踪迹。一天在街上他听几位阔佬议论布道街长 三堂子新来一个北方姑娘如何如何漂亮,他紧张起来,心隐隐作疼,他希望那是紫 英,他再也经不起失望的打击。夜里他摸进这家妓院。他进错了房间惊醒一位来嫖 妓的汉奸,这位姓何的汉奸平日作恶多端警惕性很高,听到响动早有防备,大老张 刚闪进身枪便响了,随着汉奸身边妓女的惊叫,大老张倒在地上。汉奸跳下地要开 第二枪,头脑还清醒的大老张起脚踢飞地上的马桶砸到汉奸脸上,大老张一个鱼跃 扑向这个汉奸,他想掐死这个杂种但力不从心,只得落荒而逃。大老张右胸中了枪 跑出妓院便昏倒了……大老张被抓进宪兵队,鬼子以为抓到了共产党如获至宝。还 没开始审讯,大老张伤势过重停止了呼吸。偌大的上海没人在意他一个外来人的存 在,更不会关心他的消失,一代豪杰就这样告别了这个世界。 买走紫英的人姓杜,因左眼长块白癜人送外号杜白眼,北平人,早年摊人命官 司跑到上海加入了青帮。他的事就是物色漂亮女人,想方设法或骗或买弄到手,高 价转卖。 紫英买到手后杜白眼和他的同伙连夜把紫英弄上开往上海的船,怕紫英反抗上 船前给紫英灌了大剂量睡觉药。紫英醒来是第二天下午,在二等舱里她拼命反抗换 来一顿毒打。紫英不闹了,她自知不是两个恶男人的对手她在想对策。到了晚上紫 英脸上有了笑容,她哀求杜白眼:“这位大哥你给我松开绑吧,在这海上我能跑哪 儿去?既然命中注定我是你的人,我就好好跟着你……”杜白眼得意地笑了:“这 就对了嘛!得识抬举,再闹我把你扔海里喂鲨鱼!只要你听话,到了上海我保证让 你吃香的喝辣的……” 当夜,海上起了风浪,船摇摆得厉害。紫英从小在海边长大不怕风浪,杜白眼 和手下晕得一塌糊涂,船舱里满是他们呕吐的气味,熏得紫英喘不过气。紫英装出 晕船的样子让杜白眼带她到甲板上透透风,她在寻找逃跑机会。杜白眼也想出去吸 点新鲜空气,他让手下跟着,手下晕得动弹不得。杜白眼骂了几句拿出刀在紫英脸 前晃晃,披上大衣让紫英扶着他去甲板。紫英想到逃跑的机会可能就要来了,周身 的血液沸腾起来。爬上甲板紫英心凉了,偌大的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巨大的客轮 漂在海上犹如一片树叶,茫茫黑夜吞噬了一切,除了跳海她无路可逃。 一个水手模样的人气冲冲跑过来,命令他们回到自己船舱。杜白眼满脸堆笑称 自己妻子有孕在身,上来透口气就下去,并塞给水手一盒香烟。水手的口气变了, 嘱咐他们今夜风浪大让他们多加小心。紫英想求水手救她,一看他这么容易被买通, 沸腾起来的热血瞬间冰凉。她还在想该不该向水手求救,水手走了。船东摇西晃杜 白眼站不稳,他拉着紫英坐到烟囱下。船平稳些后杜白眼兽欲来了。紫英不想反抗, 在空无一人的甲板上反抗也是徒劳。杜白眼满足自己的欲望后盖上大衣搂着紫英沉 沉地入睡了。紫英的心在流血,仇恨加绝望使她的身体抖起来。杜白眼警觉的抬头 看看,拉过紫英的胳膊压在身下又放心的入睡。此刻紫英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逃! 但胳膊被杜白眼压着抽不出来,她急得要哭出了声。借船上微弱的灯光紫英看到杜 白眼腰上的刀,她的内心斗争激烈,有一刻她进入幻觉,想象自己把杜白眼杀了, 双手被鲜血染得通红…… 船突然剧烈摇晃,接着向一侧倾斜,几秒钟的时间倾斜度达到六十多度,载有 几百名乘客的船上乱起来,有人哭有人叫……“都不许动!呆在原地!谁动开枪打 死谁!”船上的警察和水手四处跑动狂喊着。 紫英从幻境中惊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向下滑,慌乱中她抓住杜白眼的 脚。杜白眼醒了发出惊叫,他和紫英就要掉进大海。杜白眼反身抓住船的扶手立柱, 立柱太粗加上紫英的重量他抓不住,他拼命踢紫英,紫英牢牢抓住他不松手。“小 婊子快放手!我杀了你!”“王八蛋!一起死吧!”紫英是喊出来的。话音没落两 个人坠入了大海,黑夜中一团大的浪花翻了起来,两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多分钟后船终于从风口中驶出,险情排除了,那个接受杜白眼香烟的水手慌 慌张张跑上来,看到空无一人的甲板,又趴到船舷上看,什么也没看到。 大副跑过来紧张地发问:“看什么?有人掉海了?”“没有,甲板上没人,没 人上来……”水手哆哆嗦嗦地道。他不敢说出实情,黑夜让乘客在甲板上逗留而且 出了人命,他有逃不脱的干系。 秀秀离开平阳先回到天津老家,她找到雇父亲押镖的那家镖行,镖行已人去屋 空。秀秀几经周折找到和父亲一起去杭州的姓孟的镖师,此人年岁已大又得了场大 病,几年前的事说不清楚。 秀秀到达上海是1948年的冬天,秀秀一身男装,但清秀的面孔白皙的皮肤 引来很多女士的回眸。此时的上海大战在即人心惶惶,一些富户开始准备出逃。秀 秀漫无目标地寻找着父亲,二十天后终于在黄埔码头找到认识父亲的几个脚夫。这 些人和大老张一起干过活,但他们不知道大老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失踪了,没有人 知道他的去向。秀秀离开时把自己的临时住处告诉他们,求他们帮忙打听父亲的下 落。秀秀和大家说话时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第二天傍晚这个人来见秀 秀,说知道大老张的消息。秀秀思父心切什么也没顾上就跟着这个人匆匆上路了。 当进入一个宽敞的大院,门随之关上后,秀秀知道中了恶人的圈套。几个彪形大汉 立在门旁,一个穿黑衫的疤脸男人瞅着秀秀露出奸笑。那个把秀秀骗来的男人满脸 堆笑向这个男人讨好:“七爷我没说谎吧,别看她女扮男装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是 个美人坯子……”疤脸摆摆手:“有赏!” 秀秀眼观四周寻找空当,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自救,她拉开架势准备 开打。一个小个瘦子上前抓秀秀,秀秀顺势一个倒背把小瘦子扔出几米远,其他人 不敢上前了。 疤脸哈哈笑起来:“看不出小丫头还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别让她跑了!"他的 话一出口从房上撒下一张网,秀秀躲闪不及被扣入网中。秀秀觉得天塌了下来,此 刻她就是有上天的功夫也是徒然,她恨自己如此不小心上了坏人当,父亲没找到先 入了魔掌,她后悔莫及,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哗哗流下来…… 朱喜被人举报,新来的大乡长于得水马上着手调查。很快朱喜的事查清了,他 是在土改前卖光了家产,按有关政策他被划成破落地主。朱喜如丧家之犬,趾高气 扬的劲头荡然无存。 大乡长于得水一张永远也晴不了天的脸让人望而生畏,朱喜最怕这张脸。于得 水三十多岁,二十岁参加革命,是个老资格的老革命,霸气十足,对待地主反动派 决不留情。 朱喜恨于得水,正是这位大乡长让他戴上破落地主的帽子,还有于得水训起朱 喜如训儿女。朱喜下决心要除掉于得水,为这个想法他彻夜难眠。他也想到后果, 于得水是乡干部,如果被人害了政府一定会追查,万一查出他朱喜就是有十个脑袋 也不够掉的。朱喜虽害怕但报复心却泯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