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刘飞正神采飞扬地给秃子、赵荣华等十几个人开会,赵荣华就是赵大姑娘,这 名字是昨天刘飞汇报他招集的准备参加起义的人员名单时张甲洲给起的。 他说:“大家愿意跟我干是相信我这个人。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大伙是高抬我, 我决定带大家跟张甲洲起义,原因有三个,这首先是人家有学问,是清华的高材生, 那可是我们国家最高学府,要是在大清那会儿那就是翰林院大学士,我最佩服有本 事的人了。第二人家共产党是真正抗日的,跟关黑子,还有刘二他姐夫陆宗祥他们 不是一回事——这帮小子说是去抗日,到县城连蒙带骗地糊弄了一些钱就脚底抹油 跑到洼兴桥成了山大王不是山大王、官军不是官军的二尾子。”他的话把大家都逗 乐了,他接着说,“再者说人家算命的人早就看出来了,说咱这山就是一条龙脉, 飞龙泉是张甲洲的家,现在这条龙脉正旺兴得活蹦乱跳的,说明我们这儿要出一个 真龙天子。大家把南北二屯的人理把理把谁有人家张甲洲聪明,能文能武?谁又有 人家长得周正大气,一打眼就瞧出绝不是凡人?话又说回来了,这举义旗造反可不 是小事,不光要有不怕死的勇气,还得有王者之心胸,总之平常人是不敢做这事的。 我寻思跟这样的人造反,说不定将来也弄个开国功臣丞相元帅当当。赵大姑娘—— 对了现在人家有大名了,叫赵荣华——说不定成了当代花木兰,我们老黑山的穆桂 英!”他把大家说得都很乐呵,“明天一早我们都带上自己打猎的家伙式以参加婚 礼的名义到张家油坊参加起义。” 这时,秀竹和春兰找来了。一向男孩子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秀竹,见到刘飞一 头扑到怀里放声大哭。不但刘飞慌了,满屋子的人都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说的 呢?”秀竹和春兰你一句我一句道明原委,才知道万老爷被日本人关了起来,整不 好要被杀头。刘飞问你们是听谁说的?春兰说:“万福和四个护院的炮手从县城跑 回来报的信。”大家一听全都炸了,破口大骂小日本不是东西,迟家父子不是好鸟, 吵着要杀进县城把小日本给灭了,把老爷子救出来。刘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 小日本都欺负到老子的头上了,我要让他知道马王爷的三只眼不是长着喘气的。” 他们在城北的十八户王老好家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估摸着该开城门的时候了, 刘飞让秀竹、万福还有王家喜分别到城里打探情况,三个人在天黑之前都如期回来 了,大家凑到一起汇总情况。万福说:“我找了交好的商家打听,都说万老爷没有 被放进大狱,但被软禁在县衙,日本人对他日夜威逼利诱,老人家很有民族气节软 硬不吃,弄得鬼子汉奸直头疼。”秀竹说:“听同学说周天参加了汉奸迟三瞎子父 子的商团。日本人对王家善的保安团不放心,让商团看守我父亲就说明这一点。” 刘飞问他们城里的日本兵有多少?都住酒厂吗?日本兵都住酒厂被大家一致证实, 但有多少人就说不清了,据说来的时候有一千多人当天大部分都走了。万福说那天 开进酒厂的也就三十来人,但他今天听酒厂门外的昌隆米业的伙计说日本人住进酒 厂后连续五六天早晨都有一小队日本人骑着高头大马进到院里,没见着出来。秀竹 和王家喜也说听城里人说日本人连着好几天早晨开进城里住进了万家酒厂。 刘飞说:“我看这样,今天大家好好休整,明天进城,先由秀竹找找周天,救 老爷子就从他下手。” 行动进行得很顺利,守城门的和负责城内治安的都是王家善的保安团,他们都 认识这位跟团长来往过密的堂弟,有他坐在车上,自然要说几句笑话打个招呼: “这么晚了还进城?”“马没料了,不连夜拉这些牲口就要瘪肚子了。”“现在日 本人看得紧,城门关得早,你可快着点。”“好了!”秃子一鞭子下去四匹马撒着 欢儿往城里眀. 行动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们在离县衙大门不过百米的一家叫 “升隆”的客栈安顿下来。秀竹回到自己上学的学校找到一名要好的同学,给周天 送去一封信,约周天在升隆客栈会面有事相求。周天一看信就乐了,想她一准是让 自己救她父亲,从目前日本人和迟会长的态度来看放人的可能性很大。现在自己完 全有资格跟她提条件,一旦日本人放了万老爷自己大可以将功劳窃为己有,并可以 此要求秀竹知恩图报,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如愿以偿地迎得美人归……他对着镜子把 自己的头型梳了又梳,扣上黄了巴唧的商团小队长带有一条红杠的大盖帽,把二鬼 子服抻了又抻掸了又掸,特意背上了“二十响”,一路小跑来到了客栈,大呼小叫 地让店伙计带路找万大小姐。他刚到门口,带他来的“伙计”推了他一下,他一下 子被门槛子绊了个跟头,刚骂出了个“他”就被四五个人摁到地上下了手枪,推到 了刘飞和秀竹面前。 这小子一肚子美梦全破了,没费多大事就把万老爷关的地方,每班有一个小队 的兵看着,现在是自己的小队在看守,再有半个时辰第二小队就来接班,山本一早 就上哈尔滨特务科汇报去了,宋县长和王家善都回家了,迟家父子刚回去吃饭了, 今晚是迟大巴掌当值,一会就来等等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刘飞说:“你要是还算个人的话就带我们去把万老爷救出来。” 周天全身直哆嗦,牙口也不利索了:“日、日本人,要、要是知、知道我就没、 没命了。” 秃子上去就一巴掌:“混蛋玩艺,敢学你、你爷爷。告诉你,你不给我们带路 你、你他妈的会死得更惨,更、更快,而且是立马就、就死,为了你的狗命多活一 会甚至是更长的日子,就听我们的话!” 周天一个劲地鞠躬:“我,都听你们的,我都听你们的。” 有了周天这个当值队长在手,行动起来自然非常顺利,他们先是顺利地解决了 县衙门口的两个卫兵,然后又顺利解决了休息室的一小队商队,最后顺利解决了关 押万老爷那所房子门口的两个人,顺利救出了万老爷。 秃子问:“大哥,这小子怎么办?”他的手一直扯着周天的脖领子,手枪一刻 也没离开过他的脑袋。 刘飞说:“咱们得说话算话,你把他同他那帮狗兄弟一样捆结实了,扔屋子里 算了。” 他们来到停马车的客栈门口与在外面接应的王家喜会合准备上车,秃子长出了 一口气:“这下子可没事了。”刘飞说:“大家都小心点,什么事情一旦太顺利了 这心里就不落底。”秀竹也说是,催促他父亲快上车。秃子说:“没事,不等他们 醒过架来我们早就逃之夭夭了。”他的话声还没落就见县衙门口开来了一小队商兵。 刘飞说:“别出声,一定是敌人提前来接班了,大家准备战斗。” 敌人也发现了他们,那个小队长眼尖:“好像万老板在那堆人里面!”迟大巴 掌大叫一声:“干什么的?”指挥队伍向这边压了过来。 刘飞一看躲是躲不过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喊一声:“干你们的——” 抬手就是两枪,两个敌人应声倒了下去,其他人也一齐开了火,一排排子弹刷刷地 扫了过去,迟大巴掌和他那些商兵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向县衙大院抱头鼠窜。刘 飞招呼大家:“上车,咱们杀出城去!”大家慌慌乱乱地爬上车马,秃子把大鞭子 甩得嘎嘎响,马车飞了一样向前飞奔。迟大巴掌带领一群商兵在后面咋咋呼呼地紧 追不舍。 正所谓越忙越乱,错从忙出。刚跑了不到半里地车胎爆了,他们只能弃车徒步 而行。万老爷年迈体胖,又被敌人折腾了两天两宿根本就跑不快,身后的敌人追兵 越来越近,更可怕的是前面也开来一队敌人,把去路也堵死了,前后一齐打,左右 无退路,他们只能依靠关得紧紧的店铺门和住家的门脸院墙拼死抵抗,两三个战士 挂了花。敌人的援兵正向这里扑来,好在刘飞和秃子他们都是猎人出身,枪法准头 子高,敌人不敢贸然露出头来,但相持久了势必有被全歼的危险,情况万分危急。 “快进来!”说话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万老爷和秀竹都认识他: “孔校长?”出手救他们的人正是县一中校长孔庆尧。 孔校长家是典型的东北四合院,院墙高大,房屋是青砖碧瓦,十分坚固,战士 们正好利用其作为依托抗击敌人。日本鬼子也得到消息赶来增援,把院子已经团团 围住。刘飞告诉战士们藏好了,看敌人露头瞄准了再打,不要放空枪,这样敌人就 不敢轻易进来。再加上敌人没有重武器,天又渐渐黑了,形成了相持的局面。他和 秀竹还有万老爷一起跟着孔校长来到内堂。孔校长说万老板和秀竹先在这叙叙旧, 刘飞兄跟我到客厅有人要见你。 等着要见刘飞的人是中共地下党临时负责人李时雨和保安团团长王家善。 李时雨是党为了支持张甲洲武装起义派到巴彦组建地下党组织的。他利用与孔 校长的师生关系在县中学当上了一名老师,又与同学王家善联系上了,孔王二人都 是爱国者,对武装起义赶走日本人都表示赞成。 三个人刚刚接到张甲洲派人送来的情报,知道刘飞带人来救万老板,请他们打 探消息,还说起义军已经来到了城外,准备与王家善里应外合打县城。三个人正在 商讨如何配合起义军行动,就听外面枪声大作,知道肯定是刘飞他们跟敌人交手了, 孔校长说我上门口看看情况,才有了刚才把刘飞他们拉进大院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