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正确" 恋爱的时候却比我顺利得多,谈了一年居然准备在今年年底结婚了。 有一天他高兴地告诉我他要结婚的事,并希望能到我所在的那个分队工作。那年刚 好一比二十万芷江幅地球化学水系沉积物测量野外采样搞承包,一个月能挣工资三 百五十元左右,一年下来能得到四千余元,这可是一笔大数目。那几年我们地质普 查小分队到野外搞地质,一月只有七十五元的野外津贴,加上档案工资总共有一百 五十元左右。这一次搞野外采样承包,可谓是破天荒,三百五十元这个诱人的数字 成了大家踊跃参加的缘由。 我和" 正确" 这几年虽不在一个分队,可相处得还不错。因为我只是这个项目 的质检员,不带采样组,所以我带着他去找采样组组长苏方。 苏方比我年纪大得多,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友情。他大我约二十岁,可我从小就 没喊过他叔叔,因为他与我大哥年纪一般大。他与我大哥曾在一个钻机场工作过, 小时候我常去野外分队玩,他常常带着我去抓小鱼小虾之类的东西,并且经常给我 讲故事,像《三国演义》、《水浒》中的一些故事,最初就是从他那儿听来的。他 是个极易动感情的人,记得有一次我们跑了二十多里地,去一个我至今也想不起叫 什么名的地方看电影。那时候我们地质队驻地都在山上,很难看到电影,只要听说 哪儿放电影,几十里路我们也要跑去看。那次我已记不清看的是什么电影了,也许 是《创业》或是其他的什么片子,电影里的内容已不太清楚,只记得影片不断出现 艰难困苦的场面,最后还出现一位大领导之类的人物在挥手高呼:" 同志们!你们 辛苦了!"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苏方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在他不断抹泪的感染下我 不知所措傻乎乎地望着他发呆。从那以后,我在幼小的心灵中一直觉得他是个善良 的人,只要一看见他就有一种亲切感。后来我长大了,也成了一名地质队员与他成 了同事,这时候我们地质队驻地已经早从山野移到了城市边。这几年他一直与我是 老搭档在一个分队工作,他的外号" 算卵了" 也是我给他取的。 他是湖南凤凰县人,因此他就有了当地人特有的一句口头禅" 算卵了".他只要 有什么事办不成,或者有什么事成不了,都说:" 算卵了".如果仅仅是这句口头禅 是不足以给他取外号的,主要是有一次我们在野外工作时,吉普车坏在了一条前后 十几里无人家的毛毛公路上,司机顶着烈日在那儿忙于修车,我们则躲在路边的一 棵大树下,一边抽烟,一边谈天说地,谈着谈着,他就谈起了他的老婆。我们搞地 质的人在野外谈得最多的也就是女人了。 他说有一次他半年没有回家了,回家后便急急忙忙爬到老婆的身上去,可那东 西不争气怎么也放不进去——总是挺而不坚,可他又舍不得下来,于是忙乎了半天, 还是进不去,这一下不是他舍不得下来,而是他不好意思下来了,只好自嘲一句" 算卵了" 才翻身从老婆肚皮上下来。 从那以后,我就把这件事当笑话在野外闲时摆出来大家取乐。" 算卵了" 也就 自然而然地成了苏方在野外的外号了。回到单位回到城里回到家里我们不喊他" 算 卵了" ,这个外号太直露了,这样我们便喊他一个比较文雅的外号——苏经管,这 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他办事认真,有时候管的一些事却超出了他组长的职权范围。 苏方毕业于工农兵大学," 文革" 时期的工农兵大学不像现在通过高考招生, 而是要看你是否根红苗正,是否家里有关系,是否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中表现 突出。 像苏方这样的工农兵大学生,在我们单位有十几个,这十几个人是总工程师最 头痛的事,在他们当中有的连高中的数理化基础知识都还过不了关,因而多半只能 当地质技工和一般的地质技术员使用,像苏方这样连续多年被任命为野外的普查组 组长,在这十几个人当中不过三人而已,而他又是这十几人当中惟一被评为地质工 程师的人。再说他为人正直,对待工作勤勤恳恳从不拈轻怕重,而且他的野外工作 经验丰富,有些技术问题我们都要讨教于他,所以大家都很尊重他。 本来分队长回单位办事离开分队,按理应该由我这个质检员来主持分队工作,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主持,因为像我们这个分队有七八个采样组,每个组都有独立的 任务,各组的工作任务是早就分好了的,所谓主持工作不过就是协调一下我们仅有 的一部吉普车,七八个野外作业组,只有一部吉普车,哪个组都想用,这样就要看 那个组的工作区是否有公路。如果同时几个组的工作区都有公路,那么就在我的主 持下抓阄儿决定谁用车,当然更多的采样区是没有公路的,这样就只有靠自己两条 肉腿。分队长一走,这七八组长谁也管不了谁,总要有一个人来协调工作,于是我 这个质检员成了业余的分队二号人物。我很乐意让" 算卵了" 成为实际的二号人物, 因为我除了干好我的本职工作质量检查外,其他的事我不想管。他这样热心,我当 然不客气了,每次我偷偷跑回城里看女朋友,都是委托他主持分队的工作,我对这 个业余的二号人物满不在乎,可他却当得有滋有味,时间一长了,人们就想法给他 取了个外号——苏经管。这个外号就本身而言并没什么,可和他与的一首打油诗联 系起来就不一样了,他说他在野外工作二十年,写了一首不朽的诗歌,并念给大家 听: 老婆老婆你莫愁, 我在深山积人油。 过年过节回家去, 全部倒到你那头。 念者不经意,听者却有意。于是苏经管就有了另外一个含义的同音词外号—— " 输精管".念完这首诗后,他摸了他那几根山羊胡子,然后伸出他那黄黑且粗的手 在我肩上拍了几下说:" 讲明的,老子写的诗就是通俗易懂,伟大的作品总是这样, 它来源于生活。像你们文协的那一伙诗人,老子根本看不起,写的那样狗屁,连老 子这个知识分子都看不懂,其他人民群众还怎么看?唉!像他们那种敢称诗人,唉! 不信你站在街上大十字抛出一可口可乐子,包你打倒七八个诗人。" 看看我不开口, 他终于在最后安慰一句," 老八,你不要生气。当然你还不属于被打倒的那七八个 之列。" 我在家里排行第八。他们都叫我老八,很少叫我的名字。那时候我还不知 道港台电影里叫父亲为老爸,要不然打死他们也不会叫我老八,因为我们这儿老八 和老爸为同一个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