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冬天悄悄地来临。 其实在焦阳内心最荒芜的时刻,他也曾经回到桃色酒吧,他认识的那个酒保还 在。酒保说你到哪儿发财去了?这么久都不来。焦阳道,发你的头。酒保上下打量 焦阳,说,看你这个猫样,怎么好像自食其力了?焦阳坐下来,要了一杯名叫冬日 恋歌的鸡尾酒说,你不是也还自食其力?酒保道,有人愿意把我包在别墅里,我这 一分钟就跟她走。自食其力有什么好的,我调酒把右膀子都摇出肩周炎来了,才挣 那么一点钱。 焦阳慢慢地喝酒,他对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仿佛他从未离开过。所以只要 有空儿,他就会消磨在桃色酒吧,他深知他还是属于这里。 有一次一个眼生的小妹走过来,斜靠在吧台边上冲焦阳放电。小妹穿着服务员 的制服,但仍看得出是有本钱在外面混的:胸大,腰细,屁股翘,外加一脸的风尘 气。 酒保为他们做了介绍,还说小妹是他们酒吧里的玛丽莲梦露,在外面很多应酬, 不是很容易碰上的。玛丽莲梦露也很义气大方,表示今晚要好好陪陪焦大哥。说句 老实话,焦阳也不是不动心,而且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蠢蠢欲动,并非像 在黑岩村时那样风平浪静。不过他还算是有克制力,他知道做个好人也是要付出代 价的。便对玛丽莲梦露道,哥哥我今天没武功,也别耽误了你不是?玛丽莲道,呸, 你留着那些子弹给阔太太吧。焦阳道,天地良心,就是有一颗子弹也得给梦露你啊。 玛丽莲梦露找来一支圆珠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焦阳的手心上,斜着她的 丹风眼道,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吧。说完一扭一扭地走了。 焦阳有些失落道,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酒保道,我操,良家妇女才跟你手拉 手的去看芭蕾舞呢。 重回桃色就等于重回江湖,又有人来找焦阳干坑蒙拐骗的事了,其中一单大的 是有一个黑帮老大,他们想绑架一个富豪大款,但此人神出鬼没完全没有规律。黑 帮老大希望焦阳搞掂大款的太太,便可准确地知道大款的行踪。如果办成此事,焦 阳得到的报酬将是一个大数,恐怕跑—辈子速递也赚不到那么多。 但是焦阳没有答应这件事,他再一次换掉小灵通,也再不能去桃色酒吧了。 他不答应的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冬天来了,他又穿上了棉衣,管静竹送到看 守所的棉衣他一直也没有丢。他想在这个世界上他至少要对得起一个人,这个人不 是尹小穗,而是管静竹。管静竹为他做的点点滴滴虽然他无以回报,但他知道她希 望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也是他唯一不能背叛的。 他又没地方可去了,没地方可去的时候就会想起管静竹。管静竹这个人就是他 的家。他的家就是管静竹。 有一天,管静竹正在上班,王梅突然来找她,说想跟她谈一谈。她们来到了接 待室,王梅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对管静竹说,我哥反正是要铁心跟你好了,我也 没什么可说的,你知道他是我的亲哥哥,我也想帮他分担一部分压力,并非多管闲 事。管静竹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王梅说道,我托了无数的朋友去打听,终于打听 到一家名叫神州的脑病医院,可以开刀治疗智障的病人,病人手术以后当然不可能 成为正常人,但至少可以生活自理。 这一信息对于管静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她觉得自己真是小肚鸡肠,还 认为王梅是因为郭宏伟的事记恨自己。所以管静竹对王梅可以说是千恩万谢。 后来王梅带着管静竹去了神州脑病医院,医院很大,也很正规。医生听了端木 歪歪的情况,说手术是可以的,但也不是没有任何风险。管静竹说最糟的情况会是 怎么样?医生说那就是生命危险,神经外科本身就是高风险的手术,说白了就是搏 一搏,就看你自己的决心了。管静竹问手术胜算的把握有几成?医生说其实对于病 人来说,成与不成都是百分之百。 医生还给管静竹看了一份公式化的手术协议书,协议书上明确规定病人若是出 了意外,所有责任自负。管静竹说这个协议书有点太绝对了吧。医生说你完全可以 选择不做手术,这样也最保险。管静竹没说话,而是看了王梅—眼,碰巧王梅并没 有看她,而是看着协议书。 王斌从生产基地回来以后,管静竹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王斌想了想说,我看可 以搏一搏。要不你再好好想一想,反正手术费我来出。 手术费还真是一个天价,如果王斌不出,管静竹还就得砸锅卖铁。所以管静竹 想,是不是歪歪的运气来了?是不是苍天有眼,心诚石头里开出花来了?管静竹前 前后后想了一个星期,还是带着端木歪歪住进了脑病医院,她希望歪歪的生活能够 自理,果真如此她死也可以闭上眼了。于是医生开始对歪歪做手术前的各项检查。 总之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手术日期也落实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进行得太过顺利,越是临近歪歪的手术日期,管静竹 就越是有一种厄运降临的恐惧。可是她又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她往前走, 想要停下来已经没有可能。 住院的这段时间,焦阳都是到医院来看管静竹和歪歪,管静竹没有人说,只好 把这种心理感觉告诉了焦阳。焦阳由于常来病房,又有女人缘,跟一个姓金的护士 相处得很好。焦阳跑去问金护士这个手术的危险性是不是特别大?金护士迟疑了一 下,才说这种手术肯定是有风险的。然后就不再多说了。也就是她的这几秒钟的迟 疑,暗合了焦阳心底的疑虑。让他相信了管静竹的焦虑并非神经过敏。 有一天晚上趁着金护士值班,在她去给病人打针的时候,焦阳在手术登记手册 上,看到了好多接受手术治疗的患者的名字,他便拿出准备好的纸和笔,把这些人 的电话和地址抄了下来。 焦阳事先并没有跟管静竹说,便骑着午夜狂奔给他工作配的摩托车,抓紧时间 一一寻访了接受过手术治疗的病人的家庭。 调查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接受手术治疗的病人,除了毒瘾、失忆、洁癖等症 的患者还有存活的以外,因高度智障而手术的病人全部死亡,无一存活。这个结果 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当天晚上,焦阳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等着金护士下班,见到金 护士以后,焦阳当场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护士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我跟 你还真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焦阳说你说吧,我能听明白。金护士说,医学的 昌明总是建立在无数的失败之上的,你又怎么知道你姐姐没有做好放弃儿子的准备 呢?如果她不放弃儿子,她又怎么再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在这个问题上,她 跟王梅之间有默契,王梅和医生之间也是有默契的。焦阳道,既然是拿孩子做试验, 你们为什么还要收那么高的手术费呢?金护士说,费用高就是治疗,没费用就是谋 杀。 金护士最后说,焦阳,我可什么都没跟你说,你要是砸了我的饭碗,我可是翻 脸不认人的。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焦阳一个人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夜风袭来,不胜寒意。 焦阳回到病房,对管静竹说道,不知我是不是受了你的影响,我也觉得歪歪完 全没有必要做手术,他现在挺好的;再说哪有天才大师做手术的?管静竹不快道,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焦阳说我就是在说正经事,我们明天就出院,不做手术了。管 静竹道,你真这么想?焦阳坚定不移地回答道,我真的这么想。管静竹道,可是你 不觉得我们同时也放弃了希望吗?那么一大笔手术费都落实了,这时候放弃是不是 太可惜了?焦阳说,我觉得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们出了问题,歪歪其实很好,所以 希望和手术费都是多余的,可是我们非要他好上加好,这都是我们贪心造成的,现 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我还是要说歪歪就是天才大师,大师是 浑然不知窗外事的,也有很多大师生活就是不能自理的,难道都要去动手术吗? 焦阳决定不把这件事的真相如实地告诉管静竹,真相太残酷了,他是怕管静竹 跟王梅乃至王斌闹翻,没有事实证明这件事是他们兄妹俩策划的,但也没有事实证 明这件事不是他们兄妹俩策划的。而焦阳知道,管静竹很想跟王斌结婚。 第二天,管静竹就带着歪歪出院了。 王梅和王斌都对这件事情极为不满,他们问管静竹为什么要这么做?管静竹说 因为感觉太不好了。 这显然不成其为理由,家里有个智障的孩子,自己又不积极的想办法,难道找 了个结婚对象是王斌,就真的躺在他身上吃喝,要养这孩子一辈子?一辈子是什么 概念?想一想就先把人累死了。还说这个女人多么多么地爱自己,是不是太一厢情 愿了? 这当然都是王梅背后跟王斌说的话,王斌虽然没有明确的赞同,但是内心的天 平已经向妹妹那边倾斜,不仅回家就摆个臭脸,结婚的事也不再提了。 王梅觉得自己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再说多了并无益处,便不再理会这件事, 又去开了一家咖啡厅专营英式下午茶。王梅的优点就是志在参预,赚不赚钱无所谓。 有时王斌从生产基地回来,不像从前那样第一时间要见到管静竹,就在王梅门可罗 雀的店里坐一坐。管静竹并非没有感觉出来王斌的变化,有一天晚上,她对王斌说 道,如果你心里实在不平衡,那我可以跟你做个婚前公证,有关歪歪的一切事宜都 不需要你管,全由我自己负责,你看这样行不行?王斌脱口而出道,你觉得这可能 吗?你觉得你做得到吗?那我们还用得着结婚吗一语醒心。 两个人也同时为最后这句话愣住了。管静竹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怎么又 让曹虹说对了呢?她的身后真的是万丈深渊啊,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曹虹的话还 音犹在耳,她现在真的在这里住不下去了。 管静竹默默地走进卧室,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王斌—直也没有到卧室里来。直 到她提着行李来到客厅,王斌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他还走 过来抱了抱管静竹,轻声地说不要走好吗?管静竹心想,这是戏啊,是戏你就得让 人家演完,有些戏人是要演给自己看的。 果然,管静竹搬回自己家以后,除了在公司偶尔能见到王斌之外,他并没有再 打电话要求她回去住,这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管静竹交辞职信的时候,把那枚钻石戒指也包在里面了。 隆冬的一个中午,阳光稀松散淡,并没有办法减轻寒冷。焦阳骑着摩托车到郊 区去送快递,手都冻僵了,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管静竹的家,他决定上去喝口热水。 上楼梯的时候,他的两只手还是抓车把的形态,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他用力搓了 搓双手,才拿出钥匙。 进了屋以后,焦阳发现不仅门窗紧闭,连厚厚的遮光窗帘也都拉上了,家里收 拾得一尘不染。心想,可能是管静竹跟王斌已经结婚了,所以彻底搬过去住,这边 收拾妥当关窗拉帘也可以挡挡灰。 焦阳来到厨房,想烧口热水喝,一进厨房他差点儿没呛个跟头!厨房里有浓重 的煤气味,他这才意识到一进屋闻到的怪味是煤气味,而他猛一进门没有判断出来 罢了。焦阳一边咳嗽一边关了煤气开关,推开了厨房的窗户,一股巨大的冷风扑面 而来,此时他才警醒家里可能出事了。 果然,紧挨着厨房的就是管静竹的卧室,门开着,管静竹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 脸上还化了一点淡妆,看上去面部神情柔和,仿佛熟睡,其实人已经昏迷了。 焦阳抱起管静竹就往阳台跑,又打了120 急救电话…… 管静竹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她面色苍白,嘴唇青紫。 医生对焦阳说,再晚送来五分钟,人就救不回来了。焦阳跟进了病房,管静竹躺在 病床上,微睁着眼睛,眼神空洞而淡漠,她始终也没跟焦阳说—句话。但是焦阳心 里明白,一定是她跟王斌的婚事出了问题。 下午,焦阳回去给管静竹拿换洗衣服毛巾等物,回来时在病房的门口听见管静 竹的哭声,只见曹虹阴沉着脸坐在她的床边。焦阳以前并未见过曹虹,但看过她的 照片,知道她与管静竹的感情亲如姐妹。他想,管静竹心里的苦水一定得吐出来。 所以他没有马上进病房。 曹虹说道:“……你为了他,他配吗?” 管静竹道:“我哪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怎么会傻成这样呢?我觉得 我也不是跟他不合适,我跟谁都不合适,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根本没有被这个社会 接纳过……我无论怎么做都是不合时宜的……” 曹虹恨道:“王斌这个王八蛋,我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他……你为了公司的利 益,为了保护他的钱,为了他家的王豆豆考大学……累得还有个人样吗?但凡是个 有正常思维的人,怎么忍心把你给赶出来?一个人要自私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这种 事来?!” 曹虹的话,一下子把焦阳心头的火焰点燃起来,管静竹为王斌做的一切他也是 看到的,想不到王斌的心肠如此歹毒,那他就可以确信是王斌和王梅一块策划了给 歪歪动手术的事件,他们是要歪歪的命!他们这样算计管静竹是他绝对不能原谅的。 焦阳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脸盆和衣物放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他要到大豆王 公司找王斌算账。 说来也巧,本来焦阳到大豆王公司是碰不到王斌的,因为王斌刚刚下到生产基 地才一天,下面的工作还没来得及开展。但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叫他立刻回总公 司参加审计工作,审计局的工作组已经进驻公司了。 大豆王公司的工作一直十分正常,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会招来审计局的工作 组呢?王斌派人调查摸底,才知道原来郭宏伟事件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已经完结, 郭宏伟并不甘心,在这段时间里,锲而不舍地给税局写信揭发大豆王偷税漏税的行 为。由于郭宏伟是公司的老人,所以他知道公司不少底细,更知道怎么检举揭发能 把审计工作组请到大豆王公司里来。所以,当焦阳来到大豆王公司的时候,王斌风 尘仆仆的进办公室还不到十分钟。 王斌从不相信人真的是会遭报应的,而且是“现时报”。管静竹才走几天啊, 工作组就进来了,而他本人对公司的账目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这么大的公司,肯定是要避税的,也肯定是有假账的,这是一个常识。但是所 有的账都做平了没有,王斌并不十分清楚。 接着,他又想,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听信了王梅的话?王梅的话怎么能听呢?她 自己的生意做得一塌糊涂,几乎到了包赔不赚的程度。这还不说,再说她的个人问 题,她找谁不好,找了一个郭宏伟,当时还没结婚的时候,全家都不同意,都觉得 这个人不地道,可她发了疯似的非他不嫁,结果还就是这个郭宏伟,给公司惹来多 大的乱子。听说现在王梅还跟他有来往,这个王梅是不是没救了?!结果自己还听 信了她的话,放弃了那么好用的管静竹,简直就是找死。 更有—件奇事让王斌感到新鲜,那就是他每次跟王豆豆通电话,全部是为了钱 的事。王豆豆的手机永远是关机状态,只有他没钱了,才会主动把电话打过来,闲 扯的话不会超过三句,就开始说他买了多少书,多少软件,然后就叫王斌寄钱。这 一回王豆豆打电话来当然又是要钱,但是在挂电话之前,豆豆突然说了一句,爸爸, 你对管阿姨好一点儿,她跟我妈妈一样,是好人。豆豆挂上电话之后,王斌一直举 着话筒愣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也不清楚豆豆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总之此时此刻,王斌的肠子都悔青了,他拿起电话来就给管静竹拨。他这个人 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任何在别人看来没有希望的事,只要能牺牲脸皮扭转乾坤,他 都是不会在乎的。但是管静竹家的电话没有人接,手机开着,也是没有人接。 正在他连续拨打电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焦阳出现在他的面前。 王斌放下电话:“焦阳,你来得正好,我给你姐姐打电话就是找不着她人。” 焦阳黑着脸道:“你找她干什么?” 王斌笑道:“还能干什么,我知道她对我是有感情的,我想跟她谈结婚的事, 争取这个月就把事办了。” 他不这样说还好,或许他一副无赖嘴脸还在焦阳的预料之中。总之听他这么一 说,焦阳的满腔怒火不但没有发泄出来,连肺都要气炸了,顿时暴怒道:“你还要 骗她多久?你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啊?!” 王斌委屈道:“这话是从何说起啊?焦阳我告诉你,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管 静竹离开我家并不是我让她走的,我反而是苦苦哀求她不要走……我们其实没有矛 盾,无非是在歪歪的问题上有点争执,但也都是为歪歪好啊……” 焦阳恨道:“你为歪歪好?你还有脸说?!我问你,我姐对你儿子怎么样?” 王斌道:“那当然是没的说。” 焦阳道:“那你对歪歪呢?你逼他做手术是什么意思?” 王斌理直气壮道:“这还用说吗?我愿意出钱给他做手术,难道是要害他不成?” 焦阳道:“你是不是要害他你心里知道,这种手术到现在也没有确定的疗效, 而且有生命危险。就拿那个医院来说,他们就没有做成功过一例!你逼着歪歪在那 个医院做手术,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斌迟疑了一下道:“这一切都是我妹妹安排的,我和她都是出于好心。再说 管静竹不愿意给儿子做手术那就不做好了,我还是照样可以跟她结婚。” 焦阳一字一句道:“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王斌奇道:“为什么?是她让你来这么跟我说的吗?” “对!” “不可能。我一定会娶到她的,豆豆说得没错,她是一个好人……” “我再说—遍,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其实也是一个外人。而且我告诉你,我是真心爱你 姐姐的,我们之间的矛盾小得像黄豆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王斌喋喋不休地说下去,他说得激情澎湃,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世界上最无辜的 人,同时也是最爱管静竹的男人。焦阳已经听不见王斌在说什么,他的脑海里无数 次地闪现出管静竹苍白的脸,青紫的口唇,空洞而淡漠的眼神……这时他看见王斌 的大班台上放着一把裁纸刀,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起这把刀来的,并且想都 没想,就将裁纸刀准确地刺进王斌的喉管。 大概是碰到了颈动脉,鲜血立时像喷泉一样射了焦阳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