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实,更惨的就是桂云了。她在翟小辫儿家里整天都在受着折磨。 本来翟小辫儿在山缝屯儿里,仅是个小财主而已,他有什么张狂的?然而他私 下里那男人的派头却不小,脑袋上永远守旧地滞留着那条细猫尾巴一样的小把柄, 其实已然稀疏得没几根毛了,但他每日里却硬是要桂云替他用心地给梳理一番,倘 若哪里稍有不光溜之处,他便举手就打抬腿就踢,吓得桂云缩做一团,不敢吭气。 他尤其对桂云与喜生在山洞里过夜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整日醋叽叽的,没事就 刨根掘底地问,嗳我问你,你们俩,一男一女,在山洞里,就呆得那么老实?桂云 是个诚实的女孩,便答,可不就是那么老实呗。翟小辫儿转着黄眼珠,根本不信, 再问,嘁,小猫搂小鱼,他就能稳住神儿?桂云忙解释,吔,你可不能瞎说,他真 的没有动手动脚。 翟小辫儿问,你就那么贞节? 桂云答,我们当姑娘的,自己就得加小心么。 那,为什么老巫婆说你已经破身子了? 她那是胡扯,她是丧良心! 妈的,我叫你嘴硬,你个小骚货,我是花了白花花的大洋娶了个小破鞋耶!翟 小辫儿妒火中烧,就疯了似的去掐桂云的脸,拧桂云的大腿,还薅她的头发。 桂云疼得心炸眼颤,爹呀妈呀地喊叫不止,发出的声音竟然传遍了整个山缝屯 儿。她就像一只受了伤的母獾子在凄号,在挣扎,真是令人撕肝裂胆,心碎肠断。 特别到了晚间,桂云所受到的折磨,就更加难以忍受了。 那翟小辫儿虽然心里怀疑桂云不贞节,但在行动上,因他前房老婆已死了几年, 正急得他浑身燥火难耐,他就想用新娶的桂云来加倍补偿。天一黑,他看一眼桂云, 就如饿狼见了绵羊一样,呼呼喘着粗气,伸出两只鹰爪子一样的枯手,死死钳住桂 云的两只胳膊,两条大腿虽然干瘦,却又像两条毒蛇般地紧紧缠住桂云的下身,叫 她丝毫不得动弹。又因了这老家伙从前贪图女人过甚,已伤了元气,现下更需要时 间与耐力来做弥补。他整夜都压在桂云身上,叫她喘不出一口畅气来。 桂云全身在变麻变木变僵,灵魂已飞出躯壳,她被折腾得一刻都不想再活下去 了,只求速死。她想,难道两个人活在一起,除了这点事以外,就再没别的话可说 了?翟小辫儿比我爹的年龄还大两岁,我和他过一辈子还有什么乐趣?我如果嫁给 喜生哥那样的小伙子,那该叫人心里多敞亮,多酣畅啊?咳,可惜我这一身好肉, 就这样毁在这老色鬼的手里了!每当这时,翟小辫儿自然也能觉察到桂云另有所思, 他就赤着身子弓腰坐起,瞪圆眼睛破口大骂,他妈的,你给我点笑脸行不行?整天 一副哭丧脸,又他妈的想那个小打头的了吧?桂云苦苦哀求他,说,老当家的,你 就宽限我几回吧,我这几天身子实在是不自在呀。翟小辫儿则吼,呸,少他妈的装 蒜,买到手的驴,娶到家的妻,任我使唤任我骑,你就给我过来吧!翟小辫儿又腾 腰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像狐狸抓小鸡一样,将桂云重新窝巴到枕头上,纵情放 荡开去。桂云的心头如被万把钢刀在不停地削砍着,她只能眼晕肝颤地强忍受着。 唉,我爹他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吔?他可毁了我的一生啊! 精神上的折磨,使桂云一天天消瘦下去。情况还在急转直下,不久她就如一只 羽毛透湿的病鸟一般,无精打采地被撂倒在炕上了。翟小辫儿见状,着实窝心,知 道自己再不能在她身上得到那种享受与满足了,就只好停手作罢,将她独自弃在空 房子里,自己搬到前屋里另睡去了。他内心里又开始琢磨着,等有机会就再找一房 中用的啵。桂云虽然身体病弱,但思维却仍清醒。她于那悲悲惨惨凄凄切切之中, 依然时刻都在想念着喜生哥,企盼那灿烂明媚的阳光能早日炸开迷雾,照耀到自己 的心田之上,她向往得无限焦渴难耐。 当然,这时的喜生也已知晓了桂云的处境。他整日里都如一尊化石般地坐在炕 上,不去劳作,也不去吃饭,呆呆傻傻地想着,那样子是很怕人的。他的胖媳妇是 不敢多问一句的。 于是,就在那天夜里,桂云正于病中昏昏沉沉地思念着喜生,却不觉房门吱呀 一响,一个壮实的汉子就奔到了她的面前。不用细看,仅凭他那身影与气息,桂云 就已完全能判断出来者正是喜生哥。她的心骤然一阵惊诧。喜生是凭了多日积蓄起 的对桂云的思念,横下一条心,一股急劲,选择了围墙的一段低矮处,趁炮台里那 罗锅瘸腿炮手打盹儿之时,健步飞上土墙,攀缘而下蹿进来的。桂云心头一喜,刹 那觉得自己已被一轮朝阳照亮了,周身都增添了无穷的热量。她绝不再多想,也不 愿多说什么,行动是最好的表达。她乍然张开双臂,一把搂住喜生,使出最大的力 气将他拽到炕上,全身心地迎合着他。喜生急切地呼唤着,桂云,桂云,你可想死 我了!之后,他就猛地扑到她身上,紧紧搂着她。桂云浑身一阵悸栗,呻吟一声说, 唔,喜生哥,我也一样啊!她说着,便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喜生哥。 霎时,他二人的身体与灵魂已融为一体了。 喜生强猛有力,野气雄风十足,贪婪地撞击着她,并用心爱抚慰藉着她。桂云 咬紧牙关,任他摆布,任他揉搓,汗水在她的额前肆流,但她却感到无限的兴奋与 满足。 时间已过去很久了,但桂云仍不愿将喜生从自己的身体里推出去。 喜生完全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为自己的成功而怡然自得。他觉得自己眼前已 幻化出了青山绿水,柳烟袅袅,百鸟鸣啭,阳光明媚,那山河川峪都为他大长了无 尽的神采。他愈加感到自己血旺性烈,随之更生出无比高扬的心气,体内那不可遏 制的岩浆地火,足以焚毁一切。 他们二人的情绪都得到了无限的张扬。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类似母狼受伤般的嚎叫声。喜生听出来了,那是他的胖媳 妇在找他。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难以为继,就只能慌慌地说,桂云,工夫不小了, 我得回去了。桂云也听见了那胖女人的哭嚎声,心中颤颤的,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 了喜生,眼见他从自己的身边离去。 喜生纵身翻过院墙返回来,在自家门口正遇见了他那胖墩墩的媳妇。她已披头 散发,满脸泪痕,敞胸裸怀,衣履不整,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神志恍恍惚惚地望 着黑夜,嗷嗷号啕不止。她一见到喜生,眼里转而便闪出一线希望的光亮,直奔他 而来。 喜生顿足捶胸地骂,唉,你个丧门星,这可叫我怎么着好呢?他进退维谷,既 觉得她也够可怜的了,又怕她一劲嚎下去,嚷嚷来全村人,也怪不好收场的。他就 耐着性子将她拽进屋里,挨着她的身子躺下了。 他只能这样委屈着自己,在这里暂时少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