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为接孩子的那件事。静仪和严实一直不说话。严实说什么。静仪就像没听见 一样。最初严实并没感觉到什么。因为他们平时就很少交流。 静仪要出差去俄罗斯给公司临时当翻译。晚上儿子睡下以后。她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很郑重地对严实交代说:“天凉了。一定要给孩子注意加衣服。别你自己不冷 就认为孩子不冷。早上的牛奶一定要让他喝下。早上的奶非常重要。孩子正长身体。 需要。” 屋里很静。没有严实的回应。她往严实那儿望过去。只见丈夫严实沉醉在他的 事情里。 静仪冲着他喊:“你不聋不哑吧?你到底听没听见?” “没听见!”丈夫没好气地说。 出差回来后。静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幼儿园接儿子。见面之后母子二人免不 了一番亲热。静仪感觉到儿子热乎乎的。用手摸一下儿子的头很烫。儿子生病了。 凭她的经验儿子的体温不少于39度。儿子说冷。静仪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为儿子穿 上。就领着儿子上了医院。儿子是感冒。是受凉引起的。打了一针退烧药。医生又 给开了些药。静仪就抱着他回家了。 家里跟静仪想象的一样。一片狼藉。静仪安顿好儿子之后。就开始打扫战场。 自己刚出去几天。家里就成了这样。儿子又生病了。天凉他一定没有为儿子加衣服。 告诉他什么都和没告诉一样。 严实回来得很晚。可以看出他这几天接儿子也不会太早的。 严实看见静仪说:“你回来了。我说我去接儿子。老师说已让人接走了。” “孩子生病了。你知道吗?”静仪说。 “不知道。怎么了?”严实问。 “你说怎么了。只有几天的工夫你就把孩子弄出病了。你说你这当父亲的称职 吗?” “又不是我故意让他去生病的。” “不是故意就可以原谅吗?那么罪犯杀了人说声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原谅吗?” “别上纲上线了。” “天凉你为什么不给孩子加衣服?” “不冷啊!” 静仪看着严实穿的衣服说:“你是不冷。你穿多少。孩子又穿多少?这件衣服 还是我走时给孩子穿的。” 严实去看儿子。见儿子睡着了。就到书房去了。 静仪一直目视着他。心里压着气。严实就像无事一样进了书房。静仪气得把手 里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孩子病好了。静仪却病倒了。早晨起来时她就觉得自己在发烧。浑身骨头节都 疼。她强打起精神去上班。临下班时静仪实在挺不住了。就向领导请了假。回家的 路上为自己买了些感冒药。又给严实打了电话让他接孩子。回来以后吃完药就上床 用被子把自己给包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静仪听到严实和孩子回来了。接着是孩子打开电视的声音。 严实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推开门看静仪没有动静就关上了门。 其实静仪是醒着的。她多么希望丈夫能过来问候她一下。给她倒杯水。问她吃 没吃药。这样她的病会好一半的。可没有。他每次都这样。她听到严实没做饭在翻 找什么。一会严实走过来开门说:“我还要到单位去。你没事吧?一会起来弄点吃 的吧。我回来吃饭。” “严实你能不能别去。单位现在已经下班了。” “不行。我忙着哪。” “我病了很难受。你不知道吗?” “哎呀!我也哪都难受。你挺一下吧。”他走了。 静仪用被蒙着头眼泪流了下来。这哪是什么夫妻呀?同事之间还要问候一下。 其实自己并没有对他奢望什么甜言蜜语。哪怕一句问候。哪怕是假的只要他说了也 行。每次严实知道静仪生病了。都是开门看一下。最多只是说一句。你没事吧?从 来没有一句安慰的话。静仪越想越觉得这日子过得没劲。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发誓。 这次一定要离婚。谁劝也没用。 当静仪向严实提出离婚时。严实感到惊讶地说:“为什么?” “你觉得咱们的日子过得正常吗?”静仪冷漠地说。 “怎么不正常了?”严实问。 “最可怕的是你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也不想再翻来覆去地对你说教了。 在这个问题上我太累了。” “你已经决定了?”他问。 “是。”其实这话从静仪嘴里说出来是很困难的。 严实的眼睛潮湿了。他说:“静仪。我是太忙了。把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可 我对你也没有二心哪!” “没有二心就够了吗?婚姻里就这一点可怜东西吗?不说了。不说了。”静仪 痛苦地摇着头说。 “那你说怎么离?” “你说呢?”静仪反问。 “那你走吧。儿子归我。”严实说。 “儿子归你?”静仪反问道。“你连你自己都没时间管。还有时间去管儿子吗?” “我给他请保姆。” “保姆能代替母亲吗?” “这就用不着你管了。”严实无所谓地说。 “我是他的妈妈。怎么不用我管?” “你都要走了。你还管什么呀?” “听明白了严实。是你走不是我走?” “我往哪走?”严实说。 “那咱们法院见吧!”静仪扭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法院离婚判决书下来时。虽然是静仪提出离婚的。可她的心却像被掏空了一样。 法院判决儿子跟母亲。房子也就自然判给了静仪。因房子作价二十万。静仪必须在 定期内付给严实十万元钱。没离婚时两个人也没有多少积蓄。离婚时分到每个人手 也就两万多元钱。根本就不够付给严实的。静仪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不想向父母求 助。不想让他们担心自己。再说他们根本也不知道静仪离婚。静仪想过一段时间再 向他们慢慢解释。 佳佳做生意倒是有钱。但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做生意资金需要周 转。如果人家一时拿不出来钱还挺难为人家的。静仪想起前几天在街上工商银行做 宣传时发给了静仪一张宣传单。好像是个人消费贷款的内容。当时静仪看了一眼宣 传单就顺手放在了包里。 静仪从包里找出宣传单。其中就有一条用房产作抵押可以贷款。静仪心里一亮。 她决定到工商银行去办房屋抵押贷款。 当静仪把钱交到严实手里时。她问严实什么时候搬?严实告诉她最近非常忙。 过些日子再搬行不行?静仪能说什么呢?离婚了他还是儿子的父亲。况且两个人又 不是彼此给对方伤害太深。他们离婚的原因是最古老的理由:“性格不合。” 生活还在继续。严实暂时住在儿子的屋里。他们几乎不说话。严实早出晚归还 跟从前一样。只是回来时自己得泡方便面或吃速冻食品。刚开始静仪不觉得怎样。 可看见严实日渐消瘦的面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一天静仪和儿子吃饭时儿子说:“爸爸为什么不吃你做的饭了?” “爸爸不喜欢吃呗。” “可他以前说喜欢吃你做的菜。为什么现在就不喜欢了?” “也许他在减肥。”静仪哄他说。 “那我也要减肥妈妈。” “你不能减肥。你在长身体。” 儿子任性起来说:“不嘛。我就减。就减!”说着就跑进了客厅。 静仪把他抓回来按在椅子上说:“你给我吃饭。这菜可是妈妈特意为你做的。 不吃妈妈不是白做了吗?” 儿子生气了:“你骗人。你以前说。是为爸爸我们俩做的。” 静仪伸手打了儿子。儿子哭着跑进了屋。 静仪在餐厅呆坐了一会。儿子的哭声让她心烦。她心里很乱。饭也不想吃了。 她起来开始收拾。做的菜几乎没有动。这菜严实也喜欢吃。严实就知道拼命地工作。 自己又不注意营养。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她想到这儿决定把菜留给严实。她找 来笔和纸给严实写了张条子放在菜的旁边。她觉得严实挺可怜的。 严实回来时九点多钟了。静仪坐在床上看书。她感觉严实并没有进厨房做饭。 而是进了他住的房间。静仪等了半天也不见严实出来。静仪想睡觉。可严实吃饭时 能看见餐桌上的纸条吗?她下床想出去看看。但又认为自己这是多此一举。已经离 婚了的人。还担心他这个那个的干什么?她躺在床上听着严实那屋的动静。可那屋 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好像没在工作。不会是生病了吧?想到这儿。静仪又坐了起 来。静仪想过去看看。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是有感情存在的。但半夜三更到 他的房间。他会怎么想。这时她听到那屋传来哼哼声。静仪还是觉得应该过去看看 他。 “你怎么了?”静仪敲着那屋的门说。 屋里没有动静。静仪推开了门。静仪看到严实趴在床上。地上有一摊呕吐物。 满屋都是酒气。 静仪给他拿来一杯兑醋的水让他喝。严实没有去接杯子。而是一把拉住了静仪 说:“我连老婆都养不住。你说我还算男人吗?” “你喝多了。快把这个喝了解酒。” “我没多。只是心里难受。你告诉我。你骨子里是不是瞧不起我呀!”说着竟 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静仪没有再说什么。她把那些呕吐物打扫了出去。 晚上静仪回来时严实还躺在床上。静仪做好饭菜让儿子给他送过去一份。没想 到严实和儿子一起把菜端了出来。 “儿子让我出来吃……”严实用目光征求地说。 “坐吧。”静仪不忍心拒绝。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严实还是没有搬家的意思。静仪催过好多次。他总是答应。 但不见动静。静仪也不能把他的东西扔出去。 严实好像变了许多。只要有时间就买菜做饭。也抽空儿陪孩子看书、讲故事了。 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 一天。静仪下班后。看见儿子已经接回来了。饭也做好了。严实来叫静仪吃饭。 静仪没有去。其实晚饭对静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能吃上饭就行。 静仪回到屋里刚要躺一会。儿子跑过来叫妈妈吃饭。静仪对瞳瞳说:“儿子你 快去吃吧。妈妈不饿。妈妈累了。想躺一会。” “你不吃。我也不吃。”儿子说。 静仪拗不过儿子只好跟着儿子出去吃。她不知道这是儿子的主意还是严实的意 思。难道离婚把严实这根筋给离出来了?静仪想着想着就生起气来。当初干什么来 的。现在来表现不是太晚了吗?看在孩子的面上。静仪吃了一点就回屋了。 就这样日子一长。静仪也开始吃严实做的饭了。静仪感觉两个人像搭伙。静仪 只要加班。给严实打个电话就行了。这样的日子比没离婚时要强得多。但是有一点 静仪感到很烦。就是严实总想和她同房。她严厉告诉他。我们已经不是夫妻。这是 不可能的。但几次下来。静仪感到自己的抵抗能力越来越差。虽然不是夫妻了。但 两个人谁也没有什么异性朋友。三十多岁的女人也需要男人来爱。况且严实的改变 也使静仪的心软了起来。 晚上。静仪在看电视。严实也坐了过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和静仪唠嗑。离婚之 后严实也许是知道自己以往在这方面的不足。他能拿出时间来和静仪边看电视边东 拉西扯的唠嗑。这在离婚前是没有过的。 静仪在看电视连续剧。她不知道剧的名字。但剧中男女主人公离婚后要复婚的 场面让静仪感到很伤感。静仪调换了电视频道。 静仪心里明白严实今天来和她唠嗑的目的。她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 能躲过去?她想。如果开这个头。有第一次。那么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接下来的 日子和复婚有什么区别呢? 严实果然把身体向静仪那边靠了过来。剥开了一个橘子递给静仪。 “我不吃。”静仪说。 “吃吧。橘子里含的维C 高。” “我真的不想吃。” “你最近皮肤好像变得好多了。”严实讨好地说。 “是吗?也许我近来心情好的原因。”静仪故意这么说。她觉得离婚把严实离 得会说好听的话了。有长进。不管怎么说。静仪听到了好听的话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严实把一小瓣橘子放进静仪的嘴里。 “我不想吃。”静仪推托着。严实就势一把抱住了她。静仪挣扎了一下。愠怒 地说:“干吗呀?你别这样好不好?” 严实不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静仪想动。可动不了。她感觉严实喘着气像 是要哭了似的。 “求求你。我实在是太想你了。行吗?”他的声音静仪听起来挺悲凉的。 “不可以。”说这话时静仪已经没有了底气。心已经软了。她想推开严实可怎 么也推不动。这时严实想吻她。静仪左躲右躲可还是让他给捉住了。严实热烈地吻 着静仪。起初他的吻很用力。静仪感到他的吻有一种恨和爱交织在一起的感觉。都 把她给弄疼了。 静仪硬挺着不去配合他。她想。就是想要。也不能就这样让他轻易地就给拿下。 这让他太小看自己了。过了一会。严实的吻变得温柔起来。静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她开始坚持不住了。静仪脑子里感到他的吻是那么的遥远。像是他们刚结婚时的吻。 缠绵而甜蜜。此时她的内心已不再坚持。身体不再那么冰冷。慢慢地开始融化了… … 躺在床上的静仪听着严实的呼噜声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难道自己就这样和严 实开始了吗?不是白折腾了吗?那种不想要的婚姻还得继续下去吗?想到这儿静仪 坐了起来。她拿好衣服。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严实把静仪离婚时给他的十万元存折拿给了静仪说:“把这个给你吧。” 静仪不解地说:“这是干什么?” “去把贷款还上吧。”严实眼睛里充满着真诚。 “我不能要这笔钱。贷款我自己会还的。” “十万元钱。你拿什么还?”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静仪想。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昨晚的事他认为两个 人就从此和好了吗?他是不是太天真了。 严实看着静仪想说点什么。可找不到恰当的话。静仪没去接严实的存折。严实 把存折放在了静仪的梳妆台上。就上班去了。 严实走后。静仪把存折送回了严实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