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孟胜利就马不停蹄地做药剂科长、药局主任和内科主任的疏通工作。 三天后,他打电话告诉何一明,道路已经铺平,可以随时开会。然后就等待何一明 的消息。 一天上午,孟胜利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那人说,你是孟哥吧?我是何伟, 何一明的儿子。医院开会同意进你们厂的溶栓酶和安塞隆。孟胜利说,我正等着这 个消息呢,太好啦!何伟说,孟哥,今晚六点我请你在百花潭公园西边的百花酒家 吃饭,能赏光吗?孟胜利说,这不是弄反了吗?应该我请你才对。何伟就在那边笑, 半天才说,这你还不明白,我请客你埋单。孟胜利也笑了,说一言为定。 何伟三十出头,在一家化工厂工会工作。何伟和于川是提前十分钟赶到百花酒 家的,于川是何伟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后来高考,于川学医,何伟学文,两人才 分开。于川医学院毕业后,分到锦江医院内科当医生,现在是科里的骨干。他口才 极佳,善于交际。何伟带于川来是有目的的,要把于川介绍给孟胜利,让于川当孟 胜利在医院里的统方医生。于川很愿意充当这种角色,这年头谁还怕钱咬手呀。 孟胜利六点准时赶到百花酒家。他一眼就认出何伟,何伟简直就是何一明的克 隆!除了脸上没有何一明历尽沧桑的皱纹外,其他地方分毫不差。孟胜利快步走过 去,与何伟握手寒暄,说让你们久等了。何伟就像老朋友似的,把孟胜利和于川做 了介绍。三个人马上就搂肩搭背亲热到一起去了,仿佛是多年不见的亲兄弟。席间, 仨人天南地北地神侃,从东北虎说到大熊猫,又从九寨沟瀑布扯到长白山天池。后 来才引入正题,谈到了业务。何伟问孟胜利,货什么时间能到?孟胜利说,用快件 发,五天就能进医院。何伟又对于川说,货进了医院,走货快不快,就看你于川于 医生的了。你要把医生都鼓动起来,比赛开孟哥的药。还要认真做好处方统计,看 谁开的多,年终孟哥对医生有特别奖励。于川笑着表态,这事你和孟哥就放心,包 在我身上。孟胜利说,回扣款我再重申一下,医生给患者开一支溶栓酶给回扣三十 二元,开一支安塞隆给回扣六元。多开多得,按方分配。你一定要跟每个医生讲清 楚。于川说,讲清楚容易,现在的问题是医生有顾虑,担心开了方以后,钱不能及 时兑现。知识分子办事就是这个样子,顾虑多。孟胜利说,我保证每月兑现一次。 于川说,我觉得一个月一兑现时间太长,医生会担心夜长梦多。能不能一周兑现一 次?医生拿到钱,开药的积极性会更高。何伟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我看这个主意不 错,孟哥,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啊!你就先出点血吧,保你回报丰厚。孟胜利想了 想说,一周就一周。孟胜利、何伟和于川酒足饭饱之后,就去旁边的歌厅一人抱一 个小姐唱歌跳舞,鬼哭狼嚎一阵。玩腻了,又去洗桑拿,找小姐按摩…… 孟胜利采取一周给医生兑现一次回扣款的政策,极大地调动了医生给患者开药 的积极性。特别像安塞隆这种消炎常用药,安全性好,副作用也不大,处方能往大 开就往大开。所以,药就走得很快。 偏偏这时,又“喜”从天降。何伟他们化工厂二车间突发火灾,并引起大爆炸, 人员伤亡惨重。锦江医院一下子就住进了七十多个危重伤员,每天需要大量安塞隆。 医生的处方像雪片一样飞到药局,药局安塞隆告急!仓库安塞隆告急!孟胜利接到 药剂科长的求援电话,乐得屁颠屁颠的,马上从天府医药公司库房中临时调来二十 件安塞隆,以解锦江医院的燃眉之急。孟胜利的心情就甭提有多高兴了,一个劲儿 在心里念叨:着火好啊!爆炸好啊…… 不日,孟胜利就接到何一明儿媳妇打来的电话,说药款已经打到帛阳平安医药 公司的账号上。孟胜利放下电话对田甜说,明天我们去帛阳。 从帛阳回来,孟胜利就带着田甜一家一户去送回扣款。他是有意让田甜认认人, 以后这种事就可以由田甜代劳。二人推开化工厂工会办公室房门时,何伟正伏在桌 上写劳动竞赛方案,见孟胜利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进来,就知道是送钱来了,乐 得合不拢嘴,赶紧把二位引进里屋。孟胜利介绍说,这是田甜,我的贤内助。何伟 就用色迷迷的眼神打量田甜,半天才说,嫂子可真漂亮,像电影明星。孟哥,你可 真有艳福啊!我都馋了。田甜就咯咯咯地笑。孟胜利一语双关地说,馋了好办,我 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说着就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口袋递给何伟。何伟早已心 领神会,麻利地接过去,迅速放到保险柜里锁好。孟胜利把回扣款交给何一明的儿 子何伟,便趾高气扬起来,在何伟面前说话就显得底气十足。他说,下一步我准备 把脑复康也打进医院。这种药的价格空间十分可观。何伟拿到了钱,劲头更足了, 说,我今晚就去找我爸商量,明早给你回电话。 早晨六点,孟胜利正和田甜做爱,何伟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孟哥,我爸同意了。 你现在就可以做药剂科长、药局主任和内科主任的工作。孟胜利趴在田甜身上握着 电话说,这些人的工作我在送回扣款时就做好了。何伟说,好,太好啦,我马上就 转告我爸。 很快,何一明就主持召开医院医疗学术委员会。会上,一开始就形成一边倒的 气势,药剂科长、药局主任和内科主任争先恐后发言,一下子就对圈外成员产生一 种宣传带动作用,最后表决的结果不言而喻。 何伟当晚给孟胜利打电话报告喜讯。孟胜利说,我下午就知道了。药剂科长打 电话告诉我马上进脑复康,我一想就是开完会了。何伟说,还有一个情况跟你说一 下。陈为的干女儿尹娜的脑复康已占领了医院,现在你又打进来,问题就变得复杂 了。我爸是冒很大风险的。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爸把医院划分为两块阵地。 一块阵地是前楼,也就是门诊楼,由你占领,尹娜退出。一块阵地是后楼,也就是 住院部楼,继续由尹娜留守,你暂时不要进攻,看看发展态势再说。我爸还有一个 考虑,此举,也是为了统方不出现混乱和差错。这个在会上不能讲,是私下跟我说 的。孟胜利说,谢谢何院长的一片苦心,我会做出表示的。另外,你转告于川,脑 复康每支回扣五元,请他和医生们讲清楚。何伟说,五元是不是有点少?这里可是 尹娜的老阵地,她一直给五元,都和医生建立起感情了。你不加到五元五,给医生 点刺激,能站稳阵地吗?孟胜利马上就听出了何伟是在为他的老同学于川撑口袋, 就说,一点也不少,我的药是以质取胜,质量远远高于尹娜的红旗制药厂,这已是 明显的优势,如果在回扣款上再压过尹娜,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你不是刚刚传达 完何院长的批示吗,让我暂时不要进攻。何伟急忙转舵说,对,孟哥说的对,就定 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