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已是晚上十点多钟,田东明还没睡,正在看电视连续剧《水浒传》。突然, “嘭”地一声,门开了。田东明一看,是女儿!田甜满脸是血,眼眶青紫,背靠着 门,惶恐不安地站在那里喘粗气。田东明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我……我遇上 了劫道的。田甜编了一个谎言。田东明眼泪就流了出来,说,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啊? 田甜安慰说,爸,没事,没伤着。就是挨了两拳,鼻子流点血,眼睛没事。过两天 就好了,睡觉吧。 这一夜,田甜躲在床上,望着星空,回忆起在新东方歌舞城与孟胜利从相识到 相爱,这几年风风雨雨走过的艰难路程。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泪如泉涌。 她想哭出来,想放声大哭,但又怕惊动爸爸。她只好用牙齿紧紧咬住被角,不敢让 自己哭出声来。她现在才发现孟胜利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和这样的人即使结婚 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但就这样离开他,自己又太赔。与孟胜利的关系该咋办呢? 今后生活的道路该咋走呢?田甜一片茫然。她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船,在茫茫大 海里漂啊,漂啊,不知岸在何方。 孟胜利也一宿没合眼。从现在起,他的命运已握在田甜手里。她若去举报,他 的命就难保。想到这儿,他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他用手拉拉被头,把露在外面的肩 头盖严。他后悔对田甜太信任,毫无保留。现在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也只有面对现 实。孟胜利设想了两种解决问题的办法。第一种办法,同妻子离婚,同田甜结婚。 这个办法最牢靠,保证平安无事。但他又不甘心,他孟胜利一个有头有脸的男子汉, 咋能找个婊子结婚呢?这话咋对外人说呢?不让人笑话吗?他承认,与田甜的性生 活快乐无比,妙不可言。也许,只有做过婊子的人才能给他这种感觉。妻子是永远 不会给他带来这种感觉的。所以说,做爱应该找田甜这样的婊子,性感而又刺激。 结婚应该找黄晓花这样的贤妻良母,走到天涯海角都放心。还有,他深爱女儿孟红, 他不想因为离婚而伤害父女之情,他怕失去女儿。他可以没有妻子,不能没有女儿。 孟红是他的至爱,是他的希望。况且,明年女儿就要考大学了,女儿这时最需要的 是安定团结的家庭环境,此时与妻子闹离婚不合时宜。第二种办法,采用缓兵之计, 稳住田甜。先答应田甜可以结婚,但要等女儿明年高考后再办。这样就能赢得一年 的宝贵时间。这期间就会出现很多情况,很多变化,也许那些复印件就会回到他手 中。到那时,结婚就不由田甜说了算了。哼!上床可以,结婚没门!眼下当务之急 是稳住田甜的情绪,免得她一时冲动坏了大事。他决定明天就去探望田甜。 孟胜利站在田甜家门口没敢敲门。他不知道屋里情况和田甜的态度。他拿出手 机拨打田甜的手机号码。打通了。田甜问,喂,找谁?孟胜利笑着说,是我,田甜, 我来给你认错来了。此时此刻,孤立无援的田甜处在一个十字路口,何去何从,茫 然无知。在这个节骨眼上,孟胜利如果推她一把,田甜就会与他分道扬镳;如果拉 她一把,田甜就能回到他怀抱。孟胜利用这种求和态度主动给她打电话,让她始料 不及,激动不已。都说世上的女人心最软。田甜鼻子一酸,眼泪就含在眼里,一句 话也说不出来。孟胜利问,田甜,你咋不讲话?我想你,我想见你。我很内疚,想 弥补一下我的过错,可以吗?田甜眼泪就流了出来,说,谁又没绑住你的腿,愿意 来你就来呗。孟胜利问,你爸爸在家吗?田甜说,就我自己在家。孟胜利说,那你 赶紧给我开门吧,我就站在你家门外打电话呢。田甜心里一热,急忙跑过去开门。 门开了,四目相对。孟胜利把手里拎的两大袋东西往地上一扔,一把将泪流满 面的田甜搂在怀里,用嘴亲吻被他打伤的右眼。田甜说,轻点,疼。孟胜利这才仔 细观察田甜右眼的伤情:眼眶四周淤积了紫血,紫中透青,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睁都睁不开。孟胜利关切地问,要不要上医院?田甜说,昨晚看不清东西,现在能 了,不用去医院。孟胜利就心疼地把田甜抱起来,走进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自己坐在床边,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放在田甜枕边说,这一万块 钱留下来给你补养身体吧。你这右眼的伤恐怕半个月也出不了门,你就在家安心养 着吧,业务上的事我自己跑。田甜用一只好眼睛和一只伤肿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 不说话。孟胜利问,还疼吗?田甜摇摇头。孟胜利笑了,问,还会像从前一样爱我 吗?田甜莞尔一笑,微微点头。孟胜利就开始为田甜解衣扣。田甜抓住他的手问, 好哥哥,能答应和我结婚吗?孟胜利斩钉截铁地说,能!田甜兴奋地坐起来,说, 那我们明年春节就办吧?孟胜利解释说,明年我女儿考大学,在这之前和她妈打离 婚闹得鸡飞狗跳会影响孩子学习。要办也得等孟红高考有一定时。田甜说,那就等 秋天办。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们收获爱情,更有意义。说着,田甜就自己主动脱 衣服。孟胜利问,你不怕你爸爸回来吗?田甜嫣然一笑,不怕!孟胜利问田甜,你 真的就能狠下心去举报我吗?田甜说,其实呀,我是吓唬你。现在你答应我了,也 用不着吓唬你了。孟胜利马上想提复印件的事,又怕田甜多心,便忍住没提。心想, 眼下危险警报已解除,复印件的事可以慢慢来…… 田东明推门进屋时,田甜与孟胜利刚刚穿上衣服,扣子还没系。田甜的单人床 上一片狼藉。两人的头发都有些纷乱,还没来得及梳理。田甜屋里的门没关。田东 明已经站在门口。他看屋里多个男人,还很面熟,就知道是咋回事了,脸色有点不 好看。田甜一边拢着披肩发,一边说,爸,你们见过面。那时他是我的领导,现在 是我的男朋友。孟胜利一脸尴尬地说,田师傅,我是来看田甜的。听说她在路上被 人打伤了…… 田甜每天要照着镜子用碘酒涂擦眼眶五次,用来消肿化淤。消肿效果很明显, 右眼眼缝越来越宽,眼睛一天比一天变大。但淤血却吸收很慢,右眼圈的青紫色好 像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变成了黑紫色。田甜想,啥时候恢复本来面目,啥时候去 孟胜利那里,给他一个美丽的惊喜。 一天早晨起床刷牙,田甜感到一阵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第二天,又恶心, 又想吐,依然吐不出来。她就反应过来,可能是怀孕了。她戴上一个大口罩去医院 妇科检查:阳性。果真怀孕啦!田甜拿着化验单,一时很激动,急忙给孟胜利打电 话:胜利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啦!孟胜利对此毫无思想准备,不知如何 回答是好,一时语塞。田甜急了,问,你为啥不讲话?孟胜利这才反应过来,问, 你不吃避孕药了吗?咋能怀孕呢?田甜说,真怀孕了,我刚从医院取出化验单。这 回我非要为你生个儿子不可,让你高兴高兴。孟胜利严肃地说,我能高兴起来吗? 这个孩子必须打掉!田甜听了一惊,啥?打掉?把我们俩的孩子打掉?孟胜利用不 容置疑的口吻说,对,坚决打掉!田甜有些疑惑,问,为啥?孟胜利说,明年秋天 你能腆着大肚子或抱着孩子出席婚礼吗?田甜说,我们可以在春节就举行婚礼。孟 胜利坚定地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田甜,你不要白日做梦啦!我再说一遍,孩子 必须打掉!田甜呆呆地站在梧桐树下。瑟瑟寒风吹在她的脸上,眼泪不知不觉地流 了出来。田甜情绪低落地回到家里,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整整想了 一个下午。最后,她得出结论:孟胜利是个骗子。他说的都是假话。他根本就不爱 我,他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既然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她只有破釜沉舟。 她又给孟胜利打去电话,她郑重其事地说,胜利,我想了一个下午,这孩子一 定要生!你要真爱我,就与我春节结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孟胜利一听这话就 软了下来,低声下气地说,田甜,你说春节结婚,可那边还没办离婚手续呢,总得 给我点时间吧。田甜说,给你两个月时间回沈阳办手续,够用了吧。孟胜利说,够 用。我二月一日之前肯定返回川都。田甜,你放心,我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