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由于梅茜主意已定,我俩的婚事终于吹了。人常说失去之后才会知道是珍贵的, 我常常回想起她那哀婉的眼神,那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我知道自己还在暗恋着梅 茜,但是我又自我安慰:男子汉大丈夫要掂得起放得下,不必为一个失身少女来枉 费心机。分手后,梅茜又和五里阁的一个男孩订婚了。听说梅茜的第二个对象长相 太丑,但家庭十分富足,姓郑。见面那天,梅茜不知为啥哭了好久,弄得那男孩很 是尴尬。但梅茜并没有拒绝这门婚事,男孩也确实相中了梅茜的相貌,这桩婚事好 歹算定了下来。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订婚两个月了。但在我刚听说梅茜订婚的消息不久却 听说梅茜又退婚了,这中间只隔了两个星期。梅茜退婚的消息是我回家的时候和几 个要好的朋友喝酒时得知的。梅茜的这个对象叫郑海,他本来是不嫌弃梅茜的,五 里阁离梅集仅有四里路,在订婚之前,梅茜的那些事儿早被他家人打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自己太丑——听人说这家伙一脸胡茬子,牙龇得像剥皮的狗,并且丑脸上的那 个酒糟鼻子有半斤多重。出于自知之明他和梅茜订婚了,订婚之后这男孩高兴得不 行。他经常将头梳得油光闪亮到梅集去赶集,他想在梅集街上和梅茜见上一面来黏 糊,梅茜并没有拒绝这个家伙,订了婚两个多月,有人见他和梅茜在梅集北地的河 边上约会过两次。 正当俩人不停来往的时候,仿佛有人与郑海作对似的。先是有人在他家的门外 挂了两大嘟噜破鞋,一嘟噜在门左,一嘟噜在门右。那些破鞋有皮鞋,有布鞋,还 有娃娃穿的虎肚子靴,一律破破的并且有的还掉了底儿。这两嘟噜破鞋很快挑起了 全村人丰富的想象力,他们一个个都说这是冲着郑海来的。冲冠一怒为红颜,郑海 为此骂了五天大街,并且有意在他家的仇人朱四好家门口多转了好几圈。朱四好家 原先成分高,是地主,而郑海的父亲当初是支书。因为地主上世纪中期低人一等, 所以郑支书曾多次对朱四好家歧视和打击。有一次年底队里按工分分粮食,朱四好 家的粮食硬被扣掉了一半,朱四好的老婆只吵了一句,郑支书便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后来地主被平了反,朱家的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恰巧郑家的支书也下了台,因念 及前仇,郑海和朱四好两家曾多次发生吵闹。吵来吵去,两家就结下了冤仇。根据 两家以前的纠纷,郑海判定此事为朱家所为。他指桑骂槐地骂了几天,见朱家没人 出来说一句话只好罢休。但事儿并没到此结束,当郑海偃旗息鼓之后,谁知刚过两 三天,在他家大门两旁又出现了几顶绿帽子,那些绿帽子是用破绿布草草缝成的, 没有帽盖。 这次郑海绝对是暴跳如雷,他手掂铁叉再次沿街叫骂,并且锋芒毕露地直指朱 四好家。朱家这次作了反击,两家当街打斗,打斗的结果是双方都住进了医院,并 且出院后双方又被请进了派出所。在派出所内,朱四好坦白地说:“鞋和帽子都是 我挂的,你爱咋地就咋地!” 郑家不仅为这事儿花去医疗费两千多块,而且郑海和父亲又都被刑拘了半个月。 事儿闹到这地步,郑家人认为一切都是梅茜惹的祸,这婚事再继续下去还不知会弄 出啥乱子。 这桩婚事吹了,梅茜的心也碎了。我听人说在郑家退媒的当天夜里,梅茜服毒 了,她一气喝下了二两多硫磷。但梅茜并没有香消玉殒,她刚刚喝下农药,便被她 的母亲发现了。她母亲敲门来对她进行劝慰,来到门前一股打鼻子的毒药味儿扑面 而来。梅茜的母亲吓得直着腔尖叫,梅茜的父亲将门砸开后,邻居们七手八脚地将 梅茜抬到了柳庄公社卫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