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时光如梭,转眼间十六七年过去了,到了2003年。 这十多年间,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999年,因为包括玉娴姑父在内的 几个厂长经营不善,纱厂倒闭了。纱厂倒闭后,我和老婆一起下岗了,回到农村后, 我在梅集街上寻了个地方和老婆做起了打烧饼的生意。打烧饼虽说利不大,但却是 铁头生意,净赚不赔,日子过得倒还可以。马爱民和梅茜在街上干个体,他俩在街 上盖了四间气派的颇有欧式风格的小洋楼。这边两间加工糕点,另外两间批发烟酒 副食,一年收入七八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初我是纱厂工人,马爱民在家捅 牛屁股,而今天我的日子和马爱民的日子简直不能比了。马爱民的日子之所以好过, 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他有个不仅漂亮而且会做生意的老婆的缘故。梅茜从小跟父母 做生意,商业意识特别浓厚。再加上她的勤快,所以日子过得特别好。 梅茜不仅漂亮、会做生意,还温柔贤惠,从来没和任何人吵过嘴。不仅温柔贤 惠,而且肚子也很争气,过门儿不到一年,就给马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孩子像 她一样俊,还富态得像个老虎羔子。 我因为和梅茜有过一段情,见到马爱民夫妇总是感到特别别扭。因此交道打得 也不多。 世上的许多事儿是躲不过的。2003年秋,儿子考上了虞城县重点高中,我和玉 娴一起送儿子上学。在县高中院内,我们和马爱民夫妻见面了,除了他俩还有在检 察院工作的高中同学周玺,我们都是因为送孩子上学才聚到一起的。近二十年不见, 周玺对我们格外亲热。虽然我和马爱民有点别扭,但在他的盛情挽留下,我们两家 六口人全都在周玺家住下吃了午饭。酒逢知己千杯少,多年不见,我们频频举杯欢 声笑语。喝酒的时候,我不时地用眼瞟上一眼坐在马爱民身边的梅茜,只见梅茜虽 年近四十,仍美丽非凡,她不仅具有少女的美丽,还拥有中年女人的成熟,二者合 而为一,使梅茜别具一番魅力。我虽然吃着饭,可是嘴里却没有饭味儿:妈的,梅 茜百条都好,可就是让我白白地给放走了! 女人们不喝酒,早早地吃了饭便离席了。我们将送孩子上学的事儿让她们去办, 然后三人又继续边喝边聊。 我们都喝醉了,酒醉吐真言,我沮丧地对马爱民说:“你小子真有福,没想到 梅茜这原本属于我的漂亮女人被你给娶了。”马爱民的脸此时也喝得像猴腚那样红, 他打着酒嗝说:“不是我有福,是你小子太自私了。当初我马爱民追梅茜是光腚猴 子打铁——偎不上杠,你小子当上个工人后便私欲膨胀,硬和人家退了婚。” 原来我和梅茜退婚之后,马爱民曾托媒人去过梅茜家求婚,可马爱民不仅太丑 而且家里穷得丁当响,梅茜的父母回绝了。再后来,梅茜和五里阁郑海订了婚后, 朱四好偷偷地在郑海家门两侧挂了破鞋和绿帽子,引起了郑海和朱四好家打斗,直 到郑海反悔和梅茜退婚。梅茜的心伤透了,为此她曾喝药自杀,可喝农药自杀不成, 当她的全部身心近乎垮掉时,马爱民再次托媒人来求婚了。梅茜一家人正为梅茜的 婚恋失败感到在别人面前无法立足,马爱民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所以,梅茜一 家人很爽快地答应了马爱民的求婚。 马爱民又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自己爱慕虚荣,势利透了,明明想吃葡萄, 因为爱面子,就硬说葡萄酸。”听完马爱民的讲述,我感到头“嗡”地一下大了许 多。 也许是喝多了酒,也许是醋意大发,或许是二者兼有之,反正当时我顾不上周 玺在场,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右手攥紧拳头准备打下。我虽然强带 笑容,但我的手却格外用力,致使马爱民被勒得哎哟哎哟地求饶。在周玺的多方劝 解下,好久我才松开手。但我嘴里仍在不停地骂着:“你这个孬熊,梅茜跟你睡好 比是好白菜叫猪拱了。” 马爱民的驴夹杆子脸由于恐惧和尴尬变得红里带着青白。他一边分辩一边用餐 巾纸沾着衣襟上的剩菜汁——那是刚才我们厮打时将桌上的菜盘弄歪后迸溅上的。 他说:“这事儿怪我吗?老是看着人家梅茜的缺点,结果现在反来怨我!”我瞪着 眼吼道:“要不是你小子从中捣乱我哪能这样!”马爱民伸着像架子车轴一样的细 脖子道:“我咋捣乱了,当初我劝你你不听,你并不是真心爱她,你要是真心爱她 绝对不会抛弃她。你知道范蠡和西施吗,人家范蠡身为越国大夫,可是万人之上一 人之下,你一个小小的工人算个啥?可西施跟了吴王好多年,范蠡一点也不嫌她, 他抛弃本已到手的荣华富贵和西施浪迹天涯,白头偕老!” 马爱民的话击中了我心底里的要害,我感到阵阵心疼。我瞪着眼,半晌没有说 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