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三天,陵水市《陵水晚报》,刊发了《谁是弃婴的爸爸》的报道。 郑荣拿起报纸,再次来到苗年国的办公室。郑荣把报纸递给苗年国:“苗书记, 《晚报》率先披露出来了……” 苗年国不解:“披露什么?”苗年国刚刚提问,郑荣已把报纸塞到他眼皮下。 前天早上,他观察到宁欣儿看到那块玉佩的神情,有些异样,凭他的敏感,他 认为宁欣儿与弃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猛然想起:五年前,他陪苗年国到滇 缅边境考察时,看到苗年国买过一对雕琢成虎形生肖的玉佩。他不禁惊喜得有些发 抖。 苗年国看完报道,手在颤动,喉结咕咕作响,想说什么,又吐不出来,想吞咽 下什么,又觉得十分难受。他放下报纸,慢条斯理说:“小郑,没有其他事,你该 回去好好上班了。” 郑荣没有料到苗年国如此冷静,他只得说出今天找苗年国的真正目的:“苗书 记,我在宣传部抗战了八年,写过多少重大题材的报道,为领导做过多少嫁衣裳的 事,你是清楚的。我留在机关,才能发挥我的聪明才智啊。我妻子下岗了,孩子又 小……” 苗年国主动多了,端着架子,继续打官腔:“人人都有困难。困难算什么?记 得有人有生动的比喻,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我们年轻的时候, 就是靠这种信念,走过来的。你克服克服。再说,是集体研究了的事,也不能朝令 夕改吧?” 郑荣本以为苗年国是外强中干,在报道面前不堪一击!他只得孤注一掷:“昨 天晚上,我想去看看那个被遗弃的婴儿,才知道,孩子已被人偷走了。苗书记,弃 婴的生命受到威胁了!你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苗年国心里悸动了一下,但表面上仍然轻描淡写:“什么弃婴生命安全!你不 搞点危言耸听,能出新闻价值?难道我一天无所事事,连孩子丢了,也该我亲自过 问?公安机关干什么去了?我说了,叫你回去干自己该干的事!” 郑荣不甘心,说:“这孩子可能是遭绑架了,或者说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指使人, 偷了孩子,或者贩卖他乡,或者让他彻底消失。总之,其目的是消灭活人证据,掩 盖自己的罪行!” 苗年国说:“小郑呀,谢谢你这么关心这事。请你相信,我们会处理好的。我 马上要开会,请你离开好不好?” 郑荣已经图穷匕现了:“好。既然你这么冷酷无情,既然你无视我的建议,我 就告诉你苗书记,从我了解的情况,这孩子的生父,肯定是县里的官员。别说亲子 鉴定,那是以后的事,就说那块刻有‘流水’的玉佩吧。据我所知,是某官员到云 南考察时,在滇缅边境玉器加工车间特制的!它大概是某个官员与某个女人之间的 定情物吧?它又是怎么成了孩子身上的信物?如果我把这些来龙去脉,写个《谁是 弃婴的爸爸》之二,作再次披露,孩子的亲生父亲,还会稳坐钓鱼台?” 苗年国克制住怒火中烧的情绪,说:“小郑呀,同事之间,朋友之间,甚至上 下级之间,互相送点礼品,也是人之常情嘛。怎么就成了定情物?甚至还成了罪证? 你别把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看得那么阴暗,那么肮脏嘛。我看你关心他人的面是否太 宽了点?或是你脑子进了水了,自我克制能力受到伤害,需不需要到医院检查一下?” 苗年国一番讥诮讽刺,令郑荣无地自容。他说:“那好,你们就等着看弃婴和 弃婴的生父的好下场吧。我只担心某些人,不仅会失去红颜知己,恐怕连乌纱帽都 保不住了!”说着,离开了。郑荣刚走,城关镇派出所所长牛锦标进来了。牛锦标 说:“苗书记,局长叫我来汇报弃婴情况。简单看,似乎只是一个盗婴案,或者是 拐卖人口案,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的要害是:弃婴丢在政府大院,这会损害领导 机关形象;弃婴有可能与某个领导有关,这是领导没有过好色情关;弃婴的母亲有 报复倾向,这会影响社会和谐。总之,性质十分严重。” 苗年国皱了皱眉头:“牛所长啊,我们要考虑稳定这个大局。我们正在进行党 政机关机构改革,不排除某些人为了达到个人目的,干出些出格的事,干扰机构改 革顺利进行的可能……如果我们不分轻重缓急,把这事闹得乌烟瘴气,机关正常办 公秩序不乱了套?这样一来,我们就可能办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牛锦标马上接口说:“苗书记,既然涉及到机构改革,会影响稳定,我们更应 当查清楚,抓紧平息事态。” 苗年国没料到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竟敢顶撞自己。他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条 退路。他说:“小牛啊,你有这个态度,我很高兴啊,我很支持啊。我刚才说了那 么多,无外乎叮嘱你们认真办理。你们看着办吧。” 牛锦标不走,磨磨蹭蹭一阵,吞吞吐吐地说:“苗书记,我在基层所干了好些 年了……听说政法委还差个副书记……” 苗年国看了看牛锦标,点点头:“你把弃婴的案子办好了,我们再研究。”牛 锦标高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