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邪有点儿急了,原先想象着捕狗令一下的第二天,人们就会从四面八方牵着 狗趋之若鹜地赶来。三邪备好烀狗佐料,在外边架起了大锅,老八和六针磨好刀, 准备好了喷枪,万事俱备,就欠狗来。然而,真是邪了门儿了,眼看捕狗令三天大 限就要过去了,三邪的狗肉馆愣没收到一条狗。莫非是捕狗令取消了?没有啊,县 电视台打破了常规,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滚动式播出,而且措辞越来越严厉, 丝毫没有拉松套的余地。莫非是说的一样做的又一样,县政府在做表面文章,给上 头看呢?不能啊,作为一级政府怎能如此把自己的威望和尊严当儿戏呢?不管怎么 说,三邪没收到一条狗却是真真确确的。 这说怪也不怪,中国的老百姓就爱凑这个热闹,就爱互相攀比观望,就爱顶这 个牛。这次捕狗也是这样,明明想卖想杀的,看别人不杀不卖,他也不杀不卖,就 这么互相观望,互相依赖,都想看看最后是什么结局,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这几天要说最着急最上火的还是吴镇长。县委常委会一结束,捕狗令一出台, 他就被主管的副县长找了去,明确告诉他,这次捕杀行动要以镇政府为主,并暗示, 老书记退了后,县委为什么没有马上配书记,言外之意就是这次行动就是对他一次 最好的考验,干好了书记非他莫属了。吴镇长当着领导的面,拍胸打掌地表示,请 领导放心,决不辜负领导的信任,保证按要求完成这次特殊的任务。 回到镇里,他连夜召开了党委扩大会,扩大到各村支部书记和治保主任,传达 了县委县政府的指示,做了动员报告,随即成立了防止狂犬病蔓延指挥部。他亲任 总指挥,下设调查摸底组、舆论宣传组、强行捕杀组、统计上报组,基本上做到了 组织到位、落实到位、措施到位,按他想象的就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然而三 天的大限马上就过去了,各村竟没有上报一个自行捕杀数字。这期间上边不停地过 问,也有领导坐小车来视察几次,在汇报时因为没有具体数字,弄得他很是尴尬。 他只好一再表示,三天过后,他会完成任务。 第三天的夜里,吴镇长召开了总指挥部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一个,从明天开 始进行强行捕杀。先从镇内开始,按照事先的摸底,挨门逐户,挖地三尺也不漏掉 一条狗。这几年乡镇工作的实践使他明白一个道理,对这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好说 好商量就是不行,就像以前收提留,谁也不主动交,于是就组织人牵老牛,搬电视, 扣农用车,很快就有人交了;计划生育,有的都三胎了,还不节育,于是就强行拉 到卫生院,一刀割了,也那么地了。这次也不例外。 第二天,也就是捕狗令规定的第四天。一大早,三邪的狗肉馆门前就围了一大 群人,他们不是来卖狗的,而是来探风声的。 三邪嘴角叼着烟,光着膀子对大伙说:“你们谁家有狗快卖了吧,昨天晚上镇 里的打狗队都成立了,打死白打,还得罚款,不如牵我这儿来,还能换两个钱。” 有人问:“牵你这来,你给多少钱一条?” 三邪说:“以质论价,好的一百,孬的五十。” 有人说:“三邪,你也太黑了,以前你都最低三百元一条。” 三邪奸笑着说:“以前是以前,我说的是现在。现在我也没强买强卖,你们爱 卖不卖啊!” 老八帮腔说:“不卖也行,让打狗队打死,就装上四轮子,挖坑埋了,啥也捞 不着,你们傻×啊?” 就在这时,其昌老汉来了,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大黑。 六针说:“来主顾了。”他说着就迎上去,“老爷子,你是来卖大黑的?你要 卖,我出高价,给你三百。” 其昌老汉拍拍大黑的头说:“我是想卖,你问问它同意吗?”他指指六针对大 黑说了声:“去。” 大黑“呼”地扑了上去,两只前爪搭在六针的肩膀上,张着的大嘴对着六针的 脑袋,好像一下子就能把六针的脑袋吞下去,六针吓得像筛糠般浑身哆嗦。 三邪走过来,拍拍大黑的头说:“大黑,别闹,别吓着我这弟兄。”大黑就下 来回到其昌老汉的身边。 就在这时,吴镇长领着打狗队过来了,把大黑团团围在中间。一个打狗队员对 着大黑就要下手。 其昌老汉大喝道:“住手,不知打狗还得看主人吗?” 打狗队队员停住手,看着吴镇长。 吴镇长对其昌老汉说:“大叔,在咱这卧龙镇,您是最德高望重的,您应该带 头啊。” 其昌老汉说:“我是应该带头,可更应该有人带头。” 吴镇长:“谁?” 其昌老汉:“那我问你,所有的狗都杀掉吗?” 吴镇长说:“县委县政府捕杀令说得明明白白的。” 其昌老汉说:“那我问你,退休的老书记家有条宠物狗是不是狗?” 吴镇长说:“是呀。” 其昌老汉问:“那应不应该杀掉啊?”吴镇长犹豫了一下说:“应该。” 其昌老汉又问:“再有,砖厂黄老板的三条大狼狗也得杀掉吧?” 吴镇长点点头。 其昌老汉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村看村,户看户,老百姓看干部,如果 老书记家的那条宠物狗和黄老板的三条狼狗先处理了,我保证把我家大黑也交给你 们,任意处置。” 村民都嚷着:“我们也是。”有的干脆就当着其昌老汉的面说:“其昌大叔的 大黑要是处理了,我二话不说。” 吴镇长被大伙闹哄得没办法,就大声说:“好,你们等着。”他跟打狗队员一 摆手说:“走!” 老书记家里,老书记老两口正在葡萄架下逗狗玩,逗得很开心。吴镇长领着几 个人进来了。 老书记一愣:“你们这是?” 吴镇长小声说:“老书记,前几天的电视你看了吧?” 老书记说:“就是那打狗的事吧?” 吴镇长点点头。 老书记看看老伴儿没有吱声。老书记老伴儿把白白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说 :“我们这狗也打吗?” 一个打狗队员应道:“是狗都得打。” “我们这狗招谁惹谁了?平时连大门都不出,吃饭和我们在一起,睡觉我还搂 着呢。” 吴镇长依然是小声说:“我也是没办法,老书记,大婶不理解,你当领导这么 些年,你该理解啊。” 老书记老伴儿火了:“这事儿跟他说不着,狗是我养的,为这事儿我前天就和 他干了一宿。他当领导那时,没说的,啥事得处处带头;现在他退了,也是个平头 百姓了,你还让他带什么头啊?如果这次他要再带这个头,我就和他离婚。吴镇长, 不是我翻小肠,自从你来这卧龙镇,你大叔还有我,哪点没对得起你?你在我家吃 过,在我家住过,我家有好吃的都给你留着。你大叔当书记那时,看你年轻有为, 培养你,关心你。你来时,你大叔是镇长,还是副书记,你大叔当了书记,有多少 人争这个镇长位置,是你大叔找领导找组织部,极力推荐你当镇长。他从书记的位 置上退下来,又极力主张你当书记,我们图过你什么吗?求过你什么吗?这次就算 求你了行不,就求你这一次了行不?” 老书记喊着:“你说这些干什么!” 老伴儿倔强地说:“就说,不说他知道吗?”说着竟呜呜地哭起来。 吴镇长被老书记老伴儿说得脸白一阵儿红一阵儿,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一个队员小声说:“镇长,我看就算了吧!” 吴镇长正好没台阶下,就摆摆手无奈地领人走开了。 出了老书记家,吴镇长领着人直奔砖厂而去。到了砖厂门口,把门的大狼狗凶 神恶煞地把他们拦住了。听见狗叫,黄老板从屋里走出来,喝退狼狗,把吴镇长让 进了办公室,递上香烟,倒上茶水,然后不紧不慢软中带硬地说:“你们非要打我 的狗,我没意见,但是,我可是你招商引资来的,如果你打我的狗,我就撤资。是 你们这投资环境使我不得不撤的。撤可是撤,你们得包赔我的损失,我投了多少钱, 给了你们谁多少好处,你们从我这儿拉走了多少赞助,吴镇长你不会不知道吧?” 吴镇长怎么会不知道呢?为了完成招商引资任务,自己虽然给了黄老板很多优 惠条件,但是也从黄老板那儿得到了不少的实惠。像公家盖学校,建敬老院,都是 从这儿拉的红砖,一分钱没给不说,前几天老丈人盖房子也是从这儿拉的砖。每次 上边来人吃吃喝喝的票子也没少在这儿报销,算一算也有个三万多,连三邪开狗肉 馆的钱都是从这儿拉来的。更让吴镇长担心的是,那次在城里喝完酒,他们去了在 水一方洗浴城,黄老板还给他找了两个按摩女,借着酒劲,就不仅仅是按摩了,账 都是黄老板结的。要是把黄老板逼急了,他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如果这样,自己 不仅仅是能不能完成这次捕狗任务的事,而是断送前程身败名裂了。想到这些,吴 镇长就心惊肉跳,浑身出冷汗,他急忙找了个借口领人走开了。 回到镇政府,吴镇长是彻底蔫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愁也好,苦也罢,可 打狗这事儿还得张罗啊,于是吴镇长又召集指挥部的人员开会,让大家出点子想办 法。呛呛了半天谁也没拿出太好的办法来。突然有人说:“不行,就花钱雇人打狗。” 有人说:“不行,这事儿给多少钱也没人干。” 那人说:“让三邪找人打狗,打死的狗归三邪。他准能干,不行再给他点儿奖 励。” 吴镇长把桌子一拍:“太好了,你怎么不早说呢。” 吴镇长当即就让人找来了三邪。除了应承打死的狗归三邪外,对那些钉子户的 狗打死一条,奖励一百元,把三邪乐坏了。 当天下午以三邪为首,老八、六针为副的打狗队就出动了。早晨其昌老汉和吴 镇长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只有把老书记家和黄老板的狗打死,才能制服其昌老汉, 制服了其昌老汉就制服了全镇的人。这就叫擒贼先擒王,打蛇打在七寸上。 三邪他们第一个来到老书记家,一进门,二话不说从老书记老伴儿怀里抢过白 白,抓着两条腿,往地上一摔,可怜的白白就这样被活活摔死了。没等老书记和老 伴儿缓过神来,三邪他们已经扬长而去了。老书记不停地骂:“强盗,简直就是强 盗!”老伴儿当场就气休克了。 出了老书记的门,三邪领人直奔砖厂而去。到了砖厂,黄老板一看这架势,知 道来者不善,就作揖说:“请你高抬贵手,手下留情。” 三邪说:“我是奉命行事,公事公办。” 黄老板说:“那就让吴镇长来吧。” 三邪说:“不用找他,找他也没用。打狗这事儿,我承包了。这样吧,黄老板, 咱们都是江湖上的人,我三邪的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你说怎么办 吧,免得伤了和气。” 黄老板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便有点儿放赖说:“既然这样我也不难为你。 我把狗散开,你能赤手空拳把我的狗打死,我就认了。” 三邪冷笑一声说:“好,我连人都敢杀,还在乎你这几条狗吗?”三邪话音一 落,冷不防地抓住一条狼狗的两只后腿,像田径场上的链球比赛一样,抡起来转了 两个圈一松手,那狗重重地摔在围墙上,当场毙命。其余两条狼狗竟觳觫在地上动 弹不得。三邪上去,照那两条狗的脑袋一个一拳,鲜血顺着狗嘴喷出来,把在场的 人惊得目瞪口呆。那些饱受欺凌压榨的民工看见黄老板如此狼狈,便借势一哄而散。 老八和六针收拾起三条狼狗装到四轮子车上,三邪对黄老板拱拱手说:“多有得罪。” 说完坐车凯旋而归了,黄老板的砖厂就此也关门大吉了。 这个下午,三邪领人到外村打死了三十多条狗,装了满满的一四轮车。傍晚时 回到了狗肉馆。狗肉馆前很快就围满了人,其昌老汉也来了。三邪对其昌老汉说: “你不来,我还想找你呢,老书记家的狗,黄老板砖厂的狗都打死了,你和吴镇长 说的话还算数吗?” 其昌老汉说:“我其昌老汉在卧龙镇活了快一辈子了,一口吐沫吐出来都是钉。 为了一条狗,不能辱没我的名声。我当然说话算数。” 三邪试探着问:“那你家大黑,你打算怎样处置?” 其昌老汉说:“怎样处置?怎样处置我也不能把它卖了,那样卖了钱,也花不 到正地方,不是买棺材就是买孝帽子。要是杀了吃肉,吃完不是噎死,也得跑肚拉 稀。我家大黑是军用品,在部队它就是一个战士,战士就得死战场上。”其昌老汉 指着老八和六针有些激动地说,“决不能死在你们畜生一样的棍棒下。我家大黑虽 然没死在战场上,就让它死在枪口下吧。明天我把它牵到河滩上,你们就给它一枪, 然后我给它打个棺材,埋在我的承包地上,给它修座坟,了却我一个主人的心愿吧。” 其昌老汉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他的话感染了周围的人,人们也都附和着:“其昌老 汉说得对,咱不能卖也不能吃,那样真是连狗都不如。” “我家狗也要和大黑一样的死法。” “我也是。” 三邪说:“要这样,我还得和吴镇长说说,让他调一个班的武警来。” 当天晚上三邪就汇报给了吴镇长。吴镇长说:“要这样更好了,我们省好多事 了。”吴镇长把电话往县里打,说明了情况。县上很快就回了电话,说:“你们的 想法很好,明天就派去一个班的武警,都带着冲锋枪。” 第二天一大早,其昌老汉就牵着大黑往河滩走,全村的养狗户也都跟着走,不 一会儿就汇成了一条人和狗的队伍,长长的,算一算也有三百多条狗。到了河滩边, 那里吴镇长事先设立了登记处,登完记后,人们就把自家狗带到一处,有的拿出一 些好吃的给狗吃,有的不停地抚摸着狗的头、狗的脸、狗的皮毛。老关太太还拿出 一只香喷喷的鸡,边撕边对一条花脸狗说:“花脸,自从你到我家来,也没吃上一 顿像样的饭,我家穷啊,你却不嫌弃,帮我看羊,帮我放牛,今天你要走了,就吃 上一口像样的饭吧。”那狗就大口地吃起来。 有人说:“老关太太,你家那么困难,就卖两个钱吧。” 老关太太说:“我家是满族,狗对我们满族是有恩的,我就是穷死,也不能做 违背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的事。” 其昌老汉把大黑牵到一棵柳树下。柳枝袅袅垂下,像一把绿色的大伞,遮住了 其昌老汉的身躯,遮住了其昌老汉挂着泪水的脸。宝子和他爹也来了,宝子爹带来 的不是骨头,都是上好的里脊肉,给大黑吃,大黑闻闻竟没有动一口。宝子就搂着 大黑的脖子呜呜地哭。 吴镇长和三邪带着老八和六针坐着四轮车来了。在登记处吴镇长问:“按照事 先摸底的数,还有谁的狗没牵来?” 负责登记的人说:“就剩米聋子和铁柱家的了。” 吴镇长对三邪说:“这两户是钉子户,看来你得亲自跑一趟了。” 三邪就对老八和六针说:“你俩去米聋子家,我去铁柱家。到那儿干脆点儿, 速战速决,别磨磨唧唧的。” 老八和六针说:“行,听你的。”三人说完就分头行动。 先说老八和六针骑着摩托找到了米聋子的瓜地。米聋子正从瓜地里往地头下瓜, 地头堆起了小山一样的瓜。米聋子根本不知道捕杀狗的事,对老八的来意就更不知 道了,还以为是来买瓜的,就问:“买瓜吗?我这瓜不零卖,不过吃一个还可以。” 米聋子说着从瓜堆上拣起一个瓜,用手指弹了弹,拿起刀就要切。 老八下了车说:“我们什么也不买,是来要你的狗命的。人家都把狗牵去了, 你怎么还不动弹?害得我们又亲自跑一趟。” 六针说:“你跟他说的不是废话吗,他连打雷都听不见,能听见你放的屁吗?” 老八笑了:“也是,那就别跟他啰嗦了。”老八乘米聋子低头切瓜的当口,操 起木棒照着大黄狗脑袋就是两下子,大黄狗叫了两声倒在地上。 米聋子一下傻了,眼珠瞪得像老牛一样,他真的不明白这两个王八蛋为什么平 白无故打死他心爱的大黄,他以为是碰到了强盗。看见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大黄,他 一股血涌到了头顶,像一头野牛哞哞地叫着冲过去,挥舞着切瓜的尖刀,照着老八 和六针的肚子上各捅一刀,老八和六针惨叫着倒在大黄的旁边,如同两条狗。 再说三邪来到铁柱子家,一进大门就看见门旁的狗窝里九只毛茸茸可爱的小家 伙在妈妈怀里蠕动着吮奶。老母狗听见动静,急忙起来,把狗崽揽在怀里,惊恐地 看着三邪。铁柱子全家都出来了,三邪就问:“你们家狗打算怎么处置啊?” 铁柱子没好气地说:“我们没法处置,随你们的便吧。” 铁柱子娘哀求地说:“不是我们不响应政府的号召,你看这些狗崽子还没满月, 看着多可怜啊,你就饶过它们吧!” 三邪说:“你真是老糊涂了,我哪有这个权力?你到河滩上看看去,全镇的狗 都牵去了,你家怎么能搞特殊呢。” 铁柱子说:“狗护崽子,格外地厉害,你不怕咬着你,你就也整河滩去。” 三邪把眼睛一立:“跟我叫号哪?好,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向狗窝走去。 铁柱子娘“扑通”一声给三邪跪下了,抱着三邪的腿声嘶力竭地说:“你娘要 活着,也像我这样的年纪了,我都给你跪下了,你都不饶过它们吗?” 就在这时,狗窝里母狗也走出来,没有咬,也没有叫,悄悄走到铁柱子娘旁边, 挨着铁柱子娘,前腿弯曲下来,也像人一样地跪着,眼里流着泪,眼巴巴地看着三 邪。 说来也怪,就在这当口,朗朗的晴空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像利剑一 样从三邪的头上划过,把门口的一棵大杨树劈掉了一根枝杈。 三邪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像泥塑的一样。好半天,三 邪看了一眼天空,晴朗的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彩。他突然拍打着自己的前额,仰天 嚎叫了一声:“我这不是作孽吗,莫非老天要来劈我啊!”三邪踉踉跄跄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