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春过继到香世家的当天晚上,香世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请了村长组长和刘 河德高望重的老者,把二春过继之事做了介绍。大家都说,儿女双全,是人生大富 贵,可喜可贺。村长组长当即表态同意二春落户刘河,土地山林一并调整落实到位 ;正在主持续撰刘氏族谱的老者也表态,刘香世这一支马上重新修订,第三十四世 为刘二春。香世大喜,拉着二春向各位敬酒。酒席持续三四个钟头,喝醉的人多, 没醉的人少。 月如知道二春暗恋自家女儿春娥,开始也不以为然,大春二春谁有意嫁谁都行, 不是女婿就是儿子,她都喜欢!但二春落户她家改随了刘姓,她就有了担心和后怕。 一怕在社会上惹闲话,二怕在后院生是非,晚上不让春娥在家住宿。春娥也知趣, 平时在家尽量选择回避,偶尔撞见,一口一个亲哥哥地叫。二春心里怎么想的是一 回事,面子上还是要做出亲哥哥的样子,见了春娥目光就没那么色,说话的声音也 没那么暧昧了。 香世看在眼里,知道这种风清水白的时间坚持不了长久,令月如安排相亲的姑 娘与二春多见面,多接触,暗地里还叫她学学香晴,有了机会,锁房门的办法也不 妨一试。 月如笑他:“你要急,我去买把锁让你试试?” 香世没心思开玩笑,拳头一举,吼她:“把我的正经话当玩笑听,是不是欠揍!” 月如伸了伸舌头,答应即办。 二春的婚事经过月如的一来二往,很快就定了下来,春娥十月一日办完婚礼, 元旦一过,换了一个新年号,二春也结婚了。 香世是个爱热闹顾面子的人,为继子举办婚事更是不敢马虎。婚事办得空前隆 重,流水宴席从早上六点开始到晚上两点结束,刘河的男人没喝醉的不多。 新娘比春娥漂亮,婚礼也比春娥隆重。二春很满意,见了香世和月如,爹妈叫 得真诚磁实。晚上村人来闹洞房,他一味地护着新娘,眼睛不是盯着新娘就是盯着 墙上的时钟,表情淡淡地敷衍着闹洞房的客人。闹洞房的人提出节目来,他不分难 易,一律推说今天时间太晚,以后有的是时间。闹洞房的人不依,坚持要出节目, 他就搬来月如救驾。闹洞房的人笑话月如:“你家二春是烧粑等不得热了,想撵走 我们睡觉。”月如看二春满脸红光,看新娘的眼神饥渴痴迷,觉得这洞房也闹不下 去了,就赔着笑脸对闹房的人说:“大哥莫笑二哥,你结婚时比他还猴急!” 闹洞房的人不欢而散。月如赶早送一碗肉丸子汤过去,房门怎么推也推不开。 香世见了,压住声音笑她:“老婆子,洞房一刻值干金,谁还稀罕你那几个肉丸子? 关灯,睡觉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洞房里传出了新娘石破惊天的呼喊声。月如听了心里暗暗 发笑,头缩在被子里对香世说:“如今的姑娘哪有羞涩和顾忌,一遇到高兴快活事 儿,大喊大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香世想起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回了一句: “你不大喊大叫,却把我的肩膀咬得鲜血长流。”月如捶了他一拳:“你们男人没 一个好东西,图自己快乐,不管别人的死活!” 香世的心被挠痒了,新房那边石破天惊的叫喊声也懒得听,被子蒙头,把月如 压在身下。 第二天早餐,月如本是想含而不露地嘱咐二春和媳妇两句的,但见二春脸上通 红紫涨,目光在新娘身上躲躲闪闪,但见新娘眼含羞涩,看她时有话无声,心想, 罢,罢,罢,浪就浪吧,洞房花烛夜,哪个年轻人不浪几天! 第二天夜里同样的叫喊声再次响起,月如推了推香世,说:“你听听,你听听, 你这儿媳多风骚,一上床就这么大喊大叫,就像这世上只有她当过新娘似的。” 香世一听,觉得叫喊声有些特别,放心不下,要起身去看。月如抬起自己的肥 腿压在他身上,喝道:“看什么看,是不是想去教媳妇两手?” 香世骂了一声:“你这骚娘们儿,欠揍!” 月如不说话,猫在他身上,意思很明显,欠的就是揍!香世怕冷落了月如的热 情,没心思去揣摩新房那边的叫喊,又用被子蒙了头,抱着月如做自己该做的事。 第三天新女婿新媳妇本是一起到娘家回门的,新媳妇大早起来,招呼也没打就 走了。二春睡在床上没有起来。月如问怎么回事?二春只是蒙头睡觉,不说一字。 月如赶到媳妇家,询问究竟。媳妇跪在月如面前,只说对不起,她与二春没有缘分, 请她原谅,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这段婚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散了,刘河和陈河的人都是一头雾水。月如觉得这 事与新娘新婚之后的两次惊天动地的叫喊有关,但究竟关联何处,她没能在二春和 新娘嘴里找到答案。刘河人问她,她也只能重复媳妇没有缘分的话。 饭后茶余的流言不少。有的说新娘的性器官功能不成熟,是石女,不能承受男 人的性爱,无法过夫妻生活。说二春的有两种,一说他性功能特强,见了女人有性 虐待倾向,女人受不了;一说他是假男人、见花谢,平时与女人说说笑笑没什么, 披挂上阵就不行,一接触女人的身体就发病,让女人大失所望。这些猜测,背地里 说得有鼻子有眼。没有人也没有办法去求证。 两年后,大春遭遇车祸,在医院抢救一天一夜,抛下春娥和不满两岁的儿子金 锁,也抛下年迈的香晴走了。 大春断气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珠如死鱼泡一般在春娥和二春间鼓动,怎么 也不闭合。在场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哭了。春娥没哭。香晴希望春娥能当着处在 弥留之际的大春的面,当着两家大人的面说句什么。春娥只搂着孩子,低着头一句 话也不说。香世和月如看不过眼,也不好说什么,转身避开了。 现场的气氛太压抑,二春知道大春的挣扎因为什么,也知道一家人忍受着痛苦 在等待什么。他很激动,心跳加快,目光发亮,脸色通红。他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 相持下去,伸出青筋突暴的手抚了一把大春的脸,说:“哥,你放心去吧,春娥和 金锁我会照顾好,这两个家庭我也能照顾好。”大春一听这话,深噙在眼角的那滴 泪珠迅速滑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春娥在大春临死前表现出的一幕让香晴铭心刻骨。为了防止她改嫁,四十多万 元的赔偿费,没有按继承人顺序分配,都以金锁的名字存在银行,银行卡由她亲自 管,密码由春娥定。春娥冷冷地说:“那钱我不用也不管,谁乐意管谁管去。”月 如当时在场,一听这话急了,说:“春娥,人亲理不亲,那是你和金锁的养命钱哩, 你不管谁管?你想个数字我帮你管。”春娥烦了,说出了大春遭遇车祸的年月日, 香晴一听又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