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田埂先给妹妹喂了药,又专门准备了流食,让秀娥喂给妹妹吃,然后才来到大 街上。这段时间本来是他们一家人最开心最高兴的时候,现在却成了最郁闷最难受 的时候。他和老婆秀娥出去割了四年松脂,捞了二十来万回来,原计划是要把家里 的那座木板屋拆了起座小洋楼的,顺便把妹妹田水的婚事办了,妹妹曾经写信回家 说她找到了一个她最喜爱的男朋友。父母不在了,妹妹的事他这个当哥哥的不操心 哪个操心?没想到妹妹却在这个时候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一个水灵灵的姑娘 竟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就算那个陈老板开些工资让他们在这里 守着,可家里那一摊子事怎么办?前两天那个救了妹妹性命的李宝贵单独来医院看 了一回妹妹,脸上充满关切地问着妹妹的病情。当他告诉李宝贵说,妹妹的病情在 医生的努力下已经有了好转,神志正在恢复的时候,他看到李宝贵的脸上不经意地 划过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田埂当时弄不明白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味, 正想问问他是否知道妹妹在城里这些年的情况,一个电话打进了李宝贵的手机。李 宝贵边接电话边走出了病房,都没告辞一声就再也没有回来。 田埂在街上信步走着,他不太喜欢这个不熟悉的地方。他喜欢在山里头钻来钻 去的,那一棵棵树那一片片叶对他来说有亲切感,甚至山上偶尔窜出来的野东西也 不惧他,见了他还会在他身边停一会才撒腿离去。有一次,他和秀娥遇见一只黑熊, 那家伙跟了他们好远,却没有伤害他们。田埂觉得与那山里的一切比起来,这城里 的一切他一点也看不懂,比如那个出钱给妹妹治病的陈老板,出钱就出钱嘛,为什 么还要在电视上说那么多慷慨激昂的废话?听得他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怪不舒服 的。前两天他听给妹妹诊病的医生说,街上有个七十多岁的曹胡子没事做了,竟把 在他家租房住的房客那十岁的妹伢伢弄了,搞得那妹伢伢痛得哭啼啼的。而曹胡子 七十多岁的人了,最后也进了班房,不但要坐牢还要赔那妹伢伢好多的钱,你说曹 胡子傻也不傻?那妹伢伢什么都没变全有什么好玩的?再说现在街面上做那种事的 女子多得很,你饿狠了随便找个啃一口不比那没变全的妹伢强?你说这城里的人癫 不癫?想到这里,田埂禁不住笑出声来。 田埂不知不觉竟走进了桂花巷。 其实,田水住的那家医院离桂花巷并不远,当时为了急于救田水的命,把田水 从河里头捞出来之后,就近送进了这所医院,只不过出了医院的大门要拐一个弯之 后才能见到桂花巷的巷口。田埂在医院里呆了十来天,闷得病都要出来了,他在街 上信步而行,哪管你什么桂花巷还是李花街,想都没想就朝着巷口子走了进去。 “大哥,来了?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田埂刚走进巷口,就听到一个妇人对着他亲热地招呼着。他瞄了妇人一眼觉得 她低眉顺目的,虽然穿的衣服少了一些,把挂在肩上的两根奶罩带子露了出来,但 人看起来还是挺舒服的。再说这巷口一溜眼望过去都是些卖吃喝的小馆子,那妇人 也不像个对他不利的人。于是,田埂便对那妇人笑了一笑。那妇人见田埂有了一笑, 便走出店面将田埂的手拉了起来说:“大哥,进来喝一杯,我这店里有你最喜欢的 家常菜,保证让你满意!”田埂见妇人这样说,便跟着进了店子,再说妇人那双手 还抓在他的手上。他能感觉得到妇人的手也和他的手一样,上面有一层硬硬的粗茧, 说不定也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到城里还没有几天的人。于是他便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他确实想好好地喝一杯了。以前在山上割松脂,哪天出工前收工后不好好地喝一杯? 这些天待在医院里只顾着照看妹妹的病,十来天没闻到酒香味,肚子里都寡淡得出 水了。今天趁着妹妹的病情好转,能够出来转一趟,何不好好享受享受? “老板娘,炒两个你店里的拿手菜再上两斤老酒。”田埂对那妇人喊道。 “好嘞!”妇人应答一声,扭着腰就进了里屋,不一会田埂就听到里屋的锅碗 瓢盆交响曲,浓浓的菜香味便遥遥地传了过来。这令田埂有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仿佛已回到家里,自己的婆娘秀娥正在为他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 菜上来了之后,妇人又笑逐颜开地为田埂打上了两斤老酒,为他倒上之后才亲 热地说:“大哥,你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一声。”田埂嘴里应了一声,心却早 已印在那酒菜之中了,哪还有空闲多说半句,直到半杯酒进了肚,才大喝了一声: “爽!”逗得妇人在旁边笑了起来。 菜其实是非常普通的酸炒大肠、油煎鳅鱼、青椒炒蛋之类的家常菜,两斤桂江 老酒也不是那么地道,里面大概兑了些水。但田埂抿在嘴里,咽进喉咙就是有一种 说不出的舒坦。他一边喝一边瞄着这间窄小的店子,虽然墙面上贴了无数张章子怡、 刘德华、赵薇之类的明星照,但早已被烟熏火燎得黑里麻黢了。屋子里摆着两三张 桌几条排骨凳,看不出有半点让人流连的念想。可是,当田埂的酒才喝到第二杯, 那店里的客就满了,接二连三地喊着老板娘快点上菜上酒。那妇人嘴里应着,骂道 :“你们这些饿死鬼投胎的,也要我搞得赢手脚呢!”一个后生一把将那妇人拉住 说:“昨晚上和你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你那手脚干吗那么快?”妇人听了这话也不 愠不火,只是一把扯起那后生的耳根说:“我和我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你是不是躲在 床底下吃汤喝浆啊?”一店子的人听了这话全笑了起来,田埂也在一旁跟着笑出了 声音,觉得这些人有点意思,和他们那帮在山里头钩油的汉子婆娘是一路货色。 喝了两斤老酒之后,田埂和老板娘会了账。当他把钱递到那妇人手里时,妇人 又抓住了田埂的手,脸上荡着笑容说:“大哥,下次吃饭可要记着我晶晶妹哦。” 田埂喝了两斤酒,那酒意便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他便一把反手抓住了老板娘,说: “记着你,大哥就是把老婆忘记了也忘不了你这张瓜子脸。”老板娘见势便顺着推 了他一把,田埂便大笑着摇摇晃晃地出了店子,顺着街巷往更深处走去。 街道两旁除了过往的行人便是站在街岸上穿得极少的妇人,看得田埂眼睛都绿 了。虽然说他老婆秀娥的身子,哪里有一根毛,哪里有一个疤他都一清二楚了,但 街上这些妇人那胸前的两坨肉经过她们用奶罩一兜,便越发的有些激发人的欲望了。 田埂赶紧收了目光,他怕自己在酒兴之后把持不住,做出对不起婆娘秀娥的事来。 但他的目光收得太晚了,他的头还没有勾下来,一个女子便走到了面前,一把拉住 他说:“大哥,玩玩。”田埂侧目望去,只见这女子最多二十来岁的样子,胸前的 两个奶子好像要鼓出来了。田埂的那里当场起了反应,他结结巴巴地问:“怎么… …怎么……玩?”那女子立即笑靥如花,把嘴贴着田埂的脸说:“大哥说笑话了, 这么大人了怎么玩还不知道?就是像和你老婆玩那种把戏一样,但我保证比和你老 婆玩舒畅得多。”女子说着已把田埂往一条岔巷子里拖去,而那双白嫩嫩的手已向 他的裤裆里抓去。田埂在医院里守了十多天田水,没有和秀娥干过那事了,哪里还 忍得住?竟被那妹子拖进了一扇窄窄的门,那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床,女子用脚把门 一踢就抱着田埂滚到了床上。 等田埂在那女子身上一泄如注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大 头交给女子,正想抽身而退时,那女子却一下又拖住了他说:“大哥一定是第一次 进城里来吧?在这城里除了我这样的妹子可以让你好好享用之外,还有好多让你觉 得更好玩的地方。”田埂刚在那女子身上用劲的时候,是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子比自 己的婆娘爽劲多了,现在听说还有比这还好玩的东西,立即便来了瘾,眼睛放着光 问:“还有什么比这里更好玩的?”女子一边捡起丢在地上的小裤衩往自己的腿上 套,一边说:“那就要看大哥愿不愿去见识一下真正城里人过的日子了。”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虽说刚才有了一通发泄,但酒劲还没有完全退去,因 此田埂说得更是一腔豪气。 “那我们马上就走。”女子反手扣上胸罩,又把裙子套上之后,拉着田埂就走 出了那间小屋。 女子拉着田埂一直往桂花巷的巷底走去,然后才折进一条小巷。田埂便看到在 小巷的尽头有一间铺子敞开着门,里面摆着大大小小十几张桌子,桌子边坐满了打 牌的人。见女子和田埂站在门口,立即走出两个后生说:“大哥,快进来,我们正 三缺一呢。”田埂的脚却半天没有动弹,因为他听老辈子说过,一个人啊,不管他 的家产有多大,却只要两样东西就可以把家败得精光,这两样东西一样是赌另一样 就是吸鸦片烟,只要沾上了这两样,这一辈子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在家里或者在山 上割松脂的时候,田埂虽然也懂些字牌麻将之类的玩法,自己也偶尔玩过几回,但 那毕竟是小打小闹。而这城里的赌场他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深浅,他可不敢把好不 容易攒下的那点钱丢进这个赌海里。因此,他一下就从女子的身边挣了出来,转身 就往巷口走去。但那两个后生追上来拉住他说:“大哥,我们这里的牌打得好小的, 你想,如果我们是像澳门那样的大赌场,公安能放得过我们?我们只是搞点小刺激, 打过三头五块玩玩。” “真的只是打过三头五块玩玩?”见他们这样说,田埂又立住了脚。 “大哥,你放心,就打个三头五块。你看连我这种女子都敢在这里玩,你还怕 什么?难道我的那些卖身钱是从粪坑里掀出来的?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痛呢!”女子 一边说一边把田埂推进了店子。 于是,四个人坐了下来。女子问田埂是玩麻将还是玩字牌?田埂想了一下,觉 得字牌他有把握一些,便说还是玩字牌吧。那后生便拿出一副字牌码到桌子上说: “我们就打五块点炮。点炮算双,自摸也算双。”见大家没有异议,便开始起牌。 田埂的第一把牌摸得很好,地和的口子见大捌或小八,也就是说不要进一张字, 只要桌面上出大捌小八,或者别人打出大捌小八他就可以和牌了。所以他在心里暗 暗地高兴着,今天他妈的算是有福气了,不但搞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妹子,说不定和 几把牌之后还能把那张给小妹子的钱捞回来,那狗日的可就赚大了。他正这么想着, 那个被小妹子称作二狗崽的后生进了一个字后马上就打出了一张小八。田埂立即把 牌摊在桌上说:“和牌。总共二十一和,点炮算双,两百块。”那二狗崽听了睁大 眼睛望着田埂桌面上的牌,然后才狠狠地骂了一句:“这背时的手气。”老老实实 拿出两百块钱递到田埂的手里。 这天下午田埂的手气顺得很,到五点钟的时候,他已经赢了两千多块钱,但他 却在这时住了手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我妹子还在医院躺着,我得回去了,明天 上午再来。”那个叫二狗崽的和那个叫王健生的见状便收了牌,只有那个叫赵艳玉 的妹子说:“大哥,你赢了钱就想跑啊?”田埂便从那些赢的钱中抽出一张递到女 子的手里,又把四个人的台桌费交了,才走出那条窄窄的桂花巷。 回到医院,见他婆娘秀娥正在喂田水吃药,田水那双闭了十多天的眼睛正睁得 圆圆的望着他,并轻声喊道:“哥……” 听到这句喊,田埂的心一下就甜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