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按照方箭的安排,晚上六点,小梭鱼打的载上带好演出服化妆品的洛娃,来到 天南水库水上酒家的一个大套间里。 方箭看了洛娃,什么也没说。小梭鱼叫她转动着身子,让方箭看体型和线条, 又对她说:“把你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让领导看看!”三个人吃了饭,方箭坐在 大客厅的沙发上,喝茶、吃橘子,小梭鱼和洛娃就张罗着装伴奏带、换演出服。 洛娃先穿一条黑红二色的长裙,手持黑色小折扇跳了一支《西班牙女郎》。又 去换上洁白的夜礼服长裙出来,陪方箭跳了一支慢四,又跳了一支慢三。当她换上 露肩露背带亮晶晶饰品和流苏的蓝色短裙,邀方箭跳伦巴时,方箭却笑着摇摇头说 这个不会了。于是洛娃请小梭鱼当男舞伴,一块儿跳了一支伦巴、一支桑巴。她又 单独跳了一支卡卡卡。令方箭很惊奇的是,那一双六寸的白色高跟鞋支撑着一个饱 鼓鼓的身子,却很灵巧地如陀螺般滴溜溜地旋转。最后,小梭鱼让洛娃做几个表现 身体软度的动作。在一支不知什么名字的轻柔的音乐声中,洛娃脖子上戴了个亮闪 闪的项环,只穿“三点”玫瑰红的尼龙练功衣和一双白色练功软鞋,在地上翻来覆 去地表演了一段自己编的表现身体软度的舞蹈。令方箭挺惊异的是,这个体态异常 丰满的女子,灵活得竟如一条戏水的胖鲤鱼。又做下叉,开左叉,翘起后腿,脚掌 贴住后脑勺,再转回身,开右叉,翘起后腿,脚掌贴住后脑勺;再开横叉。然后是 后折腰,四肢撑地,踮起脚尖,身子如一架拱桥;手脚再往一起移,直移得手脚并 排在一起,后脑贴住了后膝盖弯儿。 方箭连连点头:“唔,不错,功夫不错呀!” 洛娃起了身,方箭招呼她坐下。洛娃把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坐在了方箭对面。 小梭鱼对她说:“你要伺候的那个先生,这几天到南方考察去了。你先在这儿住几 天。每天好好练练功,特别练练你的几个绝招。再酝酿酝酿情绪,仔细琢磨琢磨, 怎么把这场戏演好。老总不会亏待你的。”就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她面前。 洛娃看看那个信封,眼里的光闪了一下。 方箭招招手,让她过来。洛娃就双膝跪在了他跟前。方箭一手拎起她脖子上项 环的链子,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盯着那一双深陷在眼窝里微微发蓝的大眼睛,先说 了一句:“嗬,可真像一只波斯猫哪!对了梭鱼,咱们的这次行动,就叫‘波斯猫 行动’吧!”又对洛娃重复了一番注意事项,说,“这几天,俞经理准备好好调教 调教你,给你策划一下。不论她对你怎么样,你必须一切都听她的。” 洛娃跪在地上,连连点头。 方箭那只捏住她下巴的大手往下一移,抹住了她那白嫩的脖子,瞪起眼说: “还有,今后,除了那个大老板,你不能跟任何别的男人再有来往!这事非同小可, 事成之后,本老总还重重的有赏!” 洛娃又连连点头,说:“请您绝对放心!为了您,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 辞!” 小梭鱼安排洛娃去客厅旁的一个房间休息,她和方箭去了里间。小梭鱼指指外 间:“你不先尝尝鲜?” 方箭笑笑,说:“的确是挺诱人的。不过,还是要保重点,集中火力打歼灭战, 别因小失大。” 蜢子出院了。荷叶在郊区的天河边租了个小院,好让他养病,恢复身体。她老 觉得对不起蜢子。一天晚上她让他陪她去天河边抓知了。在一片浓浓的夜雾中,在 蛙声阵阵的荷塘边,在几片凉丝丝的大荷叶上,把自己给了他。 项之木去了深圳,到第八天上还没回来。槐花回了峭山老家,本说来回四天的, 但到了第六天上也没回来。荷叶真希望他和她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打从在天河边的 荷塘那一夜起,只要荷叶晚上排练回来,蜢子就拉严了窗帘,锁上大门,再闩上房 门,然后迫不及待地跟她像藤条一样交缠在一起,直到天亮才分开。荷叶中午下班 回来,蜢子也不放过。两个人在那个时候都忘记了医生的嘱咐,忘记了自己或对方 动过一次挽救生命的手术。荷叶只觉得他是春雨中一棵破土而出的竹笋,有着无比 顽强无比旺盛的生命力。竹笋咔咔吧吧,拔节抽枝吐叶,很快就长成了一株参天的 楠竹。而那个五十岁的男人,却像一棵永远也长不高的老桑树,连结的椹果都是苦 涩的。她要让这个小护厂工尽情地享受这人间至高无上的欢乐,而这种特殊的欢乐, 也只有她能带给他。她把那个人教给她的和那个人让她从录像光盘上学来的以及自 己琢磨出来的技巧,变化着自己那柔若无骨的肢体,弯折成常人无法达到的不可思 议的造型,让他欣赏着,尝试着。他在心里大声地叫着,过去人们常说的这种极其 下流的事,竟有这么多的千变万化,竟是这么的奇妙无比呢!他双膝跪在地毯上, 紧紧地抱着她的细腰,在心里不住地说,我太感谢你了,荷叶!你不仅挽救了我二 十六岁的生命,还让我获得了这么多的欢乐!我现在就是死在你的身边,也没有任 何遗憾了! 市里要举办天河之夏艺术节,韩羽跟荷叶商议咱们拿一个什么节目。荷叶就提 出,这次怎么的也得拿一个原创的独舞。可拿什么呢?师徒二人想了好几天也没想 出来。 这天晚上,荷叶和蜢子几乎同时登上了那幸福的巅峰,又像前八天一样,相互 缠绕在一起,沉沉地睡去了。蒙蒙眬眬地,荷叶觉得自己睡在了一朵硕大的白莲之 中,莲花渐渐绽开,自己先伸了个懒腰,之后就在莲蓬座上跳起舞来。轻风吹动身 上淡绿色薄如蝉翼的衫裙和手臂上的长绸,耳边是古色古香的丝竹乐曲。她尽情地 跳啊舞啊,喜鹊、雨燕、鸽子、水鸟、麻雀、硕大的蝴蝶蜻蜓绕着自己翩翩飞翔。 她双足一点那莲蓬座,向上跃起,竟腾空四五米高,双腿在空中呈一字形劈叉,而 后又轻盈如燕地落下去。嗬,这是个什么动作呀!这么美呀!脚尖再一点那莲蓬座, 身子又腾空飞了起来。继而,上身的衣裳全被风吹掉了,手臂上只有那条绿色的长 绸。啊,飞天!自己真的飞起来了!她欣喜万分,边舞边飞,越飞越高。可全身怎 么全光着呀,敦煌壁画上的飞天女子是光着上身的,可人家是唐代的呀!自己这个 样子怎么去演出啊?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块白云,想遮住自己的身子,可那白云却 像一块河冰,“咔嚓”一声断裂了,自己一下子就从半空中栽了下去,扑通一声掉 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湖里…… 她醒了。窗子曦光新透,室内已有些发白。见蜢子仍在酣睡,不忍心叫醒他, 就悄悄下了床,到了外屋,穿上练功服和舞鞋,在地毯上比划起来。她极力回忆着 梦中的每一个细节,为自己得到了一个新舞而兴奋不已。比划了三遍,已有了个雏 形。这时,蜢子出现在了里屋门口,说:“嗬,真是个舞迷了!半夜三更就跳起来 了!”荷叶冲他招招手,说:“快帮我记着,别再忘了!”就说了梦中的情景。蜢 子忙拿来纸笔,按荷叶“走”的路子,迅速地记着,当写完最后一句,荷叶把小桌 当作莲蓬座,灵巧地跳上去,双腿盘起打坐,双手捧起下巴,做酣酣欲睡状时,有 点泄气地说:“唉!梦里的大跳那么轻,跳得那么高,可一回到现实中,嗨!”蜢 子说:“这样也挺美的。就像荷花仙子跳累了,要进入梦乡,不也……”荷叶起了 身,扑过去抱蜢子,竟一下子把他撞倒在地,“小哥,别看你是个舞蹈外行,还真 让你说到点子上了!这个舞,就叫《荷仙舞》!最后这个捧脸欲睡的造型,就叫‘ 荷仙入梦’,好不好?” “太好了!” “你!我太高兴了!”荷叶狂吻着他,流了泪。泪水一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