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雪后的一天下午,关东军驻哈尔滨最高长官伊藤少将突然来到大和洋行,与 横木井二密谈了很久。见天色已晚,横木井二留伊藤少将在洋行里共进晚餐,并吹 嘘说:“我这里的厨师在哈尔滨是最好的,您在其他地方是很难品尝到的,不信将 军可以试试。”伊藤少将也不客气:“你说得这么诱人,我倒要见识见识。”横木 井二不敢怠慢,亲自布置安排,特意让胖墩做了一桌子拿手的好菜,当然包括蒸熊 掌。伊藤没有想到大和洋行能做出如此可口鲜美的高档菜肴来,一边品尝一边啧啧 称赞。两人推杯换盏喝得十分尽兴。胖墩端着最后一道菜来到小餐厅门口时,意外 地听到了伊藤和横木井二两人用日语交谈的机密内容。 原来,日本关东军在大小兴安岭地区的漠河、凤翔一代开了不少的金矿,雇的 都是中国的劳工,生产的黄金经过提炼后铸成金条,然后运往日本国内,来维持入 不敷出的庞大军费开支。这次伊藤来洋行的目的就是商量第二天夜里要秘密运送五 万两黄金到洋行来储存,然后择日运回日本国内的事宜。 胖墩很吃惊,但装做不懂日语的样子,仍然傻呵呵地把菜端上。其实,胖墩在 伪皇宫干过多年,对日语并不陌生。伊藤和横木井二喝得正酣,谁也没有在意这个 有点傻气的厨子。五万两黄金!胖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太兴奋了,兴奋 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兴奋得一夜都没有合眼。 次日,胖墩就以买菜为由去了菜市场,把昨晚得到的重要情报传递出去。由于 情况紧急,当天下午上级就传来指示:马上行动。胖墩把一张画图交给了交通员郭 三,叮嘱说:“接货地点已经标清楚了,准备好三条小船昼夜在指定位置待命接应 我。”那是一张草图,粗略标注着哈尔滨地下管道图,注明这次行动的入口出口和 接货地点等等。 胖墩刚走出交通站,一队日本兵就把整个菜市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一个搜 身查验良民证。肉铺的掌柜和交通员郭三远远看到日本兵拦住了胖墩,然后把他推 到了一旁。那里已经站了几个人,由日本兵看着。这时,一个女人出现了,她用日 语跟日本兵叨咕着什么,然后就领着胖墩大摇大摆地走了。郭三两人见状很是吃惊。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淳子。郭三和肉铺掌柜觉得蹊跷,耳语了几句后,郭三走出 交通站混入人群中。郭三带的证件齐全,最后还是被日本宪兵带走了。 这天深夜十分,三辆神秘运兵车开到了洋行门前,从车上抬下来十几箱沉甸甸 的东西直奔洋行的金库而去。负责押运的不是宪兵队的人而是关东军驻哈尔滨司令 部警卫队的人,在后面的轿车里坐着伊藤少将。 除了洋行周围时不时有一队日本兵巡逻,大和洋行如往常一样照常营业。 郭三被日本人带走后就没有回来。郭三被捕后,上级怀疑内部出了叛徒,首先 怀疑的就是胖墩。这一切胖墩根本不知道。胖墩来到肉铺联络点企图把这一重要情 报报给上级,但肉铺已经人去屋空,胖墩与组织的联系就此中断。 与组织突然失去联系,胖墩十分着急,那些黄货只能在这里停留几天,再不行 动就前功尽弃了。事关重大,胖墩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想起,临进城时上级曾告 诉他,万一与组织上失去联系又有重要的紧急情报需要传递时,可以去找一个死信 箱。所谓“死信箱”,是指这样的信箱只能启用一次,然后这个联络点就作废了, 故名叫“死信箱”。当时,上级反复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启用这条秘密联络线。 此时此刻的胖墩,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万不得已的当口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 是去找到这个神秘的死信箱。于是,他按照自己的记忆来到了哈尔滨工业大学的门 卫找一个姓周的看门老头。果然有个姓周的看门老头。 “我是下洼子的,姓阚,老娘病重,急需要找一位老中医求一服祖传秘方。” 这是约定的接头暗号。 老周头戴着一副近视镜,上下打量了胖墩几眼,然后领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栋 楼的地下室里。有几个人正坐在地下室昏暗的灯下研究事情,肉铺的掌柜也在其中, 胖墩这下放心了。胖墩还没有站稳,背后就冲上来两个壮汉把他按倒在地,其中有 个像头目的人指着胖墩说:“你还敢来?我们正在找你呢。说,郭三是怎么被捕的?” “郭哥被捕了?啥时候的事呀?” “装?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那人紧追不舍地问。 胖墩很坦然地回答:“我咋会出卖郭哥呢?组织上可以去调查呀。”胖墩这才 知道通讯员郭三被捕了,上级怀疑是他出卖了郭三。 肉铺的掌柜继续质问:“那天那个日本女人是谁?还有,你被宪兵抓走后是谁 救你出来的?这女人跟你啥关系?” 胖墩只好如实交代。 “组织上派你是去潜伏的,你倒自在,玩起了女人,而且是个日本女人,这就 是犯大忌!你怎么解释?”那头目质问道。 胖墩说:“这怎么叫玩女人呢?她救过我,我也救过她,我们俩至少是过命的 朋友吧。我没有干对不起组织的事情。我承认,我错了,组织上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可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以后再细说好不好?现在最关键的是那批黄货, 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事,着急,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郭三的事情没有着落之前,你任何事情都不能做。”还是那个像头目的人说。 胖墩越说事情重要时间紧急,他们就越怀疑,任凭他怎么解释这些人都不相信他。 没办法,胖墩最后只好怏怏而归。 小春是个很细致的人,通过观察,他发觉这几天胖墩似乎有点儿怪异,就格外 关注他的行踪。见胖墩外出,小春就在后面远远地尾随着。胖墩去了哈工大门卫, 一个老头领着去了院里。小春没有再跟,他回来后向组织上一五一十地进行了汇报。 组织上经过分析,觉得胖墩不是单人在行动,应该是有组织的人,又联系到他弄来 些铁器,也应该是针对日本人,既然都是反日的,目标一致,应该算是同盟。组织 上交代小春,必要的时候可以在暗中协助胖墩。 转眼两天过去了,胖墩第一次有度日如年的感觉。胖墩实在憋不住了,他再次 来到了哈工大门卫传达室找老周头。老周头不在,换成了个中年男子。胖墩一问, 那中年人说自己是才来的,他要找的那个老周头昨天死了。胖墩还不甘心,找到了 那间地下室,地下室是一间印刷厂,工人们正在忙着印刷课本。 胖墩真有些蒙了,这一切怎么变化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呢?